顾恂琛气得三小时没有再找她。
第四个小时，他打开了微博超话社区。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这张卡如何】
热门游戏的讨论活跃度很高。
玩家纷纷聚拢回复，在他这条帖子评论区盖起楼：
陆之离我老公：【在废和可以之间也就是废得可以】
南医生你听听我的心跳得快不快：【打了三个小时？你这个卡面不应该啊】
宴宝今天写合同了吗：【为什么不拿你的首发组合来打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很难理解吗？】
首发的三位男士加起来都凑不到一件完整的衣服。
宴宝今天写合同了吗：【可以理解。不想让亲亲老公身处险境是吧[捂嘴笑[捂嘴笑】
……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不用这几张卡就真的打不过吗】
顾恂琛思考了一会，决定不耻下问：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教我一下】
陆之离我老公：【不教】
南医生你听听我的心跳得快不快：【不教】
宴宝今天写合同了吗：【不教】
你追星。不教你。
说话间对方已经把顾恂琛的微博主页翻了一遍。
顾恂琛的粉丝和游戏玩家起过冲突。
也不是不能原谅。
有人告诉他，只要发一条声明，说自己半年前就已经脱粉，并且保持置顶就行了。
顾恂琛犹豫再三。
最后还是没发。
“你去海鲜市场买速通卡啊。”杜岚给他指了条明路。
“海鲜？”
顾恂琛知道很多千奇百怪的联名合作。但海鲜市场还是头一回见。不是他的受众，当然不会欣赏他的人像海报。他没法想象自己的照片贴在凌晨五点散发着海水腥气的市场里。
“不是那个市场。”
“就是一个黄色软件啊。”
“我来给你下。”
……
顾恂琛终于下载好了APP并且注册好了账号。
他很快搜索到了月光爱人的速通卡。
价格从5块到9999不等。
既然答应给许抒悦刷任务道具，原则上当然是效率越高越好。
顾恂琛选了最热销的一家，把最贵的那档拍了下来。
他虽然不懂游戏市场，不过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一分钱一分货。
高价买来的服务就是好。很快，他就收到了客服的热情留言：
“姐妹，您拍了我们的防拍价呢，请问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恂琛看不懂防拍是什么意思。选择主动略过：
“生日蛋糕卡要怎么集？”
他两个小时才集到了一张。
顾恂琛其实很担心。毕竟游戏界面的倒计时提醒，还剩一个小时，生日活动就要截止了。
而他现在的收集区还是一片灰色。
店家给的回复很合他的心意：
“姐妹，这边建议直接氪呢。”
——
零点整，许抒悦拿回了她的游戏账号。
回音来得很快：
【这个氪条，是你干的？！】
顾恂琛了解到氪条就是类似付款凭证这样的东西，他以为许抒悦是在心疼他的钱，于是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不用客气】
这点钱拿来哄她开心还是很划算的。
结果她说：
【你把我的号都毁了！！】
顾恂琛发了个【怎么】，显示已发出但是被拒收。
他盯着红色感叹号把所有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他已经用钞能力把所有的任务都过完了，也按照海鲜市场姐妹的指示把奖励都兑换完了。有一个最终的宝箱，神秘道具三选一，他很贴心地留给许抒悦自己去选。
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
但是许抒悦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眼睛都熬酸了。
还是惹她不高兴了。
他丢下手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然后穿外套出门了。
外面的雪下得很安静。
出门没走几步就是许抒悦在剧组的住处。
他刚出门又折返。
方茗站在门口跟昭昭说话。
“这几天千万别让她乱跑。”
“拍完最后几场戏，后面的活动很多，马上又要出国……”
昭昭点头如捣蒜：“放心吧姐。保证不让悦悦姐出门。”
方茗四下看了一圈，不自然地收回视线，低声：
“这个时间顾恂琛干嘛出门啊。”
昭昭了然：“大概是有事吧。”
方茗又偷偷看了眼：“那他干嘛又回去了。”
“大概是有别的事吧。”
方茗很奇怪，但不得不出发去赶飞机了。
送走方茗，昭昭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
一杯温水放在许抒悦沙发床边的茶几上。
她的脸埋在软软的羊绒毯里。听见来人的声音带着一点不同往常的歉意和小心：
“怎么不上楼睡？着凉会加重病情。”
许抒悦忽地掀开纯白绵软的毯子：
“你把我号毁掉的时候怎么不怕我一病不起？”
顾恂琛认认真真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乱氪金会打乱许抒悦的游戏进程。
她应该是烧得很高，热气从捂着的毯子里逃出来，混合着发香和体香扑面而来。
v字领型的睡衣恰到好处地包裹她的身材。像一块被体温浸润的羊脂玉，他无端这样想。
顾恂琛不自然地把眼睛从不该看的地方移开。
“我还没有问你那些男人……”
许抒悦扬着下巴，很嚣张的样子：
“我不能吗？”
顾恂琛很难在这个问题上顺着哄她。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任何可以指责她的立场。
何况她还生病了。
她的眼眶和鼻尖和脸颊都泛着润泽的水红。
“顾恂琛你真是……”
她嘟哝着：
“不解风情的小气鬼。”
顾恂琛确实不解风情。
那些男人的身材都没有他好。
许抒悦病中怕冷，为了多闷出点汗来退热，房间里暖气很足。顾恂琛已经脱掉了外套，再往里是一件藏蓝色镶边的纯羊毛针织衫，内搭衬衫的袖口平整，一丝不苟。
许抒悦看着他，目光追着他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从上至下解开他针织衫的扣子，好像要向她展示什么。
被他的潮热干扰，她慌乱起来：
“茗姐……”
方茗要是知道了，那整个公司都会知道了。
许抒悦并不是担心外界的言论。
关于她的各色新闻从来没有消停过，但面对顾恂琛，她自己都尚没有考虑清楚。就这样把他不明不白地介绍给身边人，她做不到。
所以方茗一定是要瞒着的。
所以顾恂琛几次提出过要来照顾她，都被她婉拒。
顾恂琛答得很快，颇有此地无银的嫌疑。他望进她强装镇定的眸子：
“她三天之内回不来。”
许抒悦大概猜到他做了什么。
方茗是被公司临时叫去对接商务的。
“哪来这么突然的商务。”
她临走之前抱怨过。
所以真的是顾恂琛把人支开了。
她脸上烧起来。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好像是要在她这里留三天三夜一样。
她踩在沙发上，想逃，一脚没踩稳，小臂被他扶住，栽进他的胸怀：
“干……干什么……”
她一只手的肘弯轻轻抵在他胸口，温暖厚重的柔软触感，她能想象衣物下他随着呼吸起伏的线条。
她慌神，赶忙撤手，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顾恂琛又好气又好笑：
“好，同事关系。有你这样随随便便拉黑同事的吗。”
许抒悦仰起脸，对上他自上而下的目光：
“花那么大力气把我经纪人支走，就为了从黑名单里出来啊？”
“如果我在里面能让你消气，那就在里面吧。”
他的臂膀拢着她，像拢着一颗滚烫又脆弱的心脏。
许抒悦热度没退，陡然离开温暖的庇护，还没等她感觉到冷，顾恂琛一只手捞起柔软织物，披在她纤薄的肩膀。
高烧导致触觉都变得敏锐不少，许抒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的覆盖，柔软地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接下来在剧组的几个晚上，顾恂琛常来陪她。
有时候他带书来读给她听。他们共赏哲学的严谨，文学的精美，现代诗的优雅。
有时候他带来她喜欢的唱片。古典乐沉静，流行乐明快，在静谧的雪花落下的时分，他们分享同样的旋律和音场。
他们默契地只谈历史和现在而闭口不谈未来。因为共处的每一天都珍贵，不应该浪费在患得患失的紧张之中。
而且冬天过去，春天一定会到来。
时间来到十二月底，许抒悦的最后一场戏终于补完了。
许抒悦最后一次打板完成，阴沉了好久的天忽然散开了一点晴空，太阳周围形成了一圈彩色的晕环。
到了后期，剧组人员只剩下零星几个，杀青那天几乎都回来了。人群聚在片场周围，纷纷惊讶地抬头仰望天光。
昭昭和方茗忙前忙后收拾东西去了，晚上他们就要跟着许抒悦一起飞首都。许抒悦一个人站在片场中心，没人看顾，她独自从漫长的戏份中回神，恍然如梦。
工作接近收尾，剧组的工作人员却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他们工作的疏漏，许抒悦粉丝送的鲜花在太阳下晒坏了，不适合拍照。
合照的时候许抒悦没有鲜花，她粉丝非把剧组撕烂了不可。
场务总负责人悄悄嘱咐：
“今天合照，谁也不许拿着花。”
片场的各位纷纷和各位主演的团队沟通。谁也不想在最后一天闹得不愉快。
许抒悦看不到花，不一定想不起来这回事。但只要场上出现哪怕一朵花，她就一定会发现。
大家忙得很安静，顾恂琛走进。
场务负责人差点晕倒。
因为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
一双手白皙修长，将花束拢在其中，纯白花瓣打着漂亮的螺旋，边缘是烂漫的粉蓝。
场务在耳机里发出指令：
“全体注意，不要让顾老师和许老师挨着。李导呢，把李导弄中间去，把他俩隔开。”
谁都知道他俩戏外不合。
但他径直往许抒悦在的地方走去。
没人敢拦他。
许抒悦正发着呆，最后一次沉浸在角色的感觉中。视线里闯进一只手，她一下认出是他的。
“杀青快乐。”
他说：
“后会有期。”
许抒悦接过那束新鲜明丽的碎冰蓝，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她清明的眼瞳映着透明澄澈的午后天空：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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