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时分,天光未开,霜降的寒气已浸透了整个院子。青砖地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撒了把碎盐,踩上去咯吱作响。
老树枝桠光秃秃的,枝梢挂着的残叶冻得发脆,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墙角的水缸蒙着层薄冰,水面映着天边那一点鱼肚白,冷冷清清。唯有廊下挂着的红灯笼,在灰蒙蒙的晨雾里透出点暖光,却也被寒气裹得有气无力。
老树枝桠光秃秃的,枝梢挂着的残叶冻得发脆,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墙角的水缸蒙着层薄冰,水面映着天边那一点鱼肚白,冷冷清清。唯有廊下挂着的红灯笼,在灰蒙蒙的晨雾里透出点暖光,却也被寒气裹得有气无力。
陈安缩在被子里,冷的发颤,“这天怎么变那么快……”
钏泽感知力很强,披上衣袍往外下房去。
“钏泽,你去哪啊?”陈安的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去给少主拿床暖和的被子。”钏泽回了个头,给他一个微笑。
……
钏泽把被子铺在床上,还拿了个毛毛的东西给陈安。
陈安抱着那个东西,觉得很暖和,“这是什么?”
“羊绒团。舒服吗?”
“嗯。哪来的?”
“自己做的。”
“好厉害。”
钏泽笑笑,躺在床上,“少主,睡吧,还早。”
陈安应了一声,背过身躺下。
“你今天是不是结炼啊?”陈安转身对着钏泽。
“嗯。”钏泽闭着眼,说话声挺沉,快睡着了。
“不打扰你了,睡吧。”
……
东方既白,启明星隐没于渐亮的天光里。
青砖灰瓦的庭院尚浸在微凉的晨雾中,树梢上的风铃偶因风动,发出一两声清越的叮当,旋即又归于沉寂。
老槐树上栖着的宿鸟被晨光惊起,扑棱棱掠过墙头,留下几声啁啾。阶前的青苔沾着露水,在初阳下泛着温润的绿光。
铃竹轩的窗棂后透出微弱的烛火,钏泽起身为陈安准备早点。厨房的烟囱里升起一缕纤细的炊烟,在黛色的天幕下,袅袅娜娜地飘向云端。
……
食时,钏泽准备好一切,御剑飞向仙清山。
……
霜风一夜叩山扉,晓来千峰尽着绯。
木叶经霜,红得似燃着的旧笺,黄得如陈年的素宣,层层叠叠铺展至天际。枝桠缀满冰晶,望去如梨花堆雪,风过簌簌,似有玉屑轻扬。寒溪咽石,水色愈清,石上霜纹如古篆,依稀是昨夜风的笔迹。
山半腰缠着薄纱般的晓雾,将黛色峰峦晕染得若隐若现。偶有寒鸦数点,划破澄碧长天,啼声落处,红叶翩跹,恍若前朝诗人遗落的半句秋词。待日头稍高,霜华渐融,滴滴答答落在腐叶上,倒像是山在低吟一首古老的诗。
几座房屋渐渐显现。
钏泽在立有石碑的平地上下地。
……
“师兄,早。”几位年幼的弟子经过,对着钏泽行礼。
“早。你们快去修炼吧,一会儿师父该骂了。”钏泽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嗯。”
……
钏泽到了仙清山中央的灵居。
钏泽叩响了门。“咚咚——”
“进。”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钏泽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一个面相约四十多的仙者端坐在交椅上,手上端着一杯馥郁的茶。
钏泽见到他恭敬行礼,“师父。”
“嗯。今日便是你的结炼日,日昳时我便带你去试炼场。”
“明白。”
……
安府内——
花囿中万籁俱寂。晓来寒气侵骨,阶前砌下,尽覆一层薄薄的秋霜,白如碎玉,冷浸肌骨。昔日姹紫嫣红的名葩,如今多半零落成泥,只余下断蕊残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唯有东篱数株□□,尚抱香枝头,却也被霜华染得瓣边泛白,添了几分清癯之态。疏竹萧疏,叶上凝霜,风过处,簌簌作响,更显寂寥。偶有寒鸦几点,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几声啼鸣,划破这深秋的沉寂,余音在空阔的花囿中久久回荡。
……
陈安在桂花树旁摘桂花,用来酿酒做饼。他的发尾被凉风吹起,偶有落叶落在他的肩头,忽又飘在脚边。
……
竹篮浅盛,金粟缀枝,细碎的花瓣簌簌落于篾间,风过处,冷香沁骨,恍若将一秋清韵都拢入了这竹编之中。
……
陈安把篮子提到了厨房,开始酿桂花酒。
……
陈安坐在廊下,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装着桂花的陶罐。风裹着霜降的寒气吹过来,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长袍。
钏泽去仙清山已经大半天了。他想起清晨钏泽临走时,回头对他笑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结炼考核有多重要,也知道留修的惩罚有多可怕。方才在院子里摘桂花时,他总觉得心神不宁,连花瓣落在肩头都没察觉。
他转身回了厨房,把那坛刚酿好的桂花酒又仔细封了封。这是他特意为钏泽准备的,等他回来,一定要亲手倒给他喝。
……
仙清山试炼场——
二十多位青年修行者环伺,长老立于台上,声如洪钟:“今日结炼,试炼不过者,留修三年!”
留修二字一出,连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都打了个寒噤。这并非普通重修,而是用加倍折磨的方式压榨潜力,且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便成废人。
人群中,二十岁的钏泽面色沉静,比旁人多了几分历经磨砺的沉稳。
“试炼分两环。”长老续道,“首为实力考验,对抗魔兽,开始!”
一位青年第一个站出来,“我先来!”这语气透着傲慢与瞧不起。
“很好。”
笼子打开,放出魔兽。
魔兽直直地向青年扑来,青年一个闪躲,绕到魔兽身后,他拔剑欲刺入,但魔兽反应迅速,用尾巴拍甩青年,此力道沉猛,青年猝不及防,被径直甩飞台下。
“哈哈,这般能耐也敢来参试炼?不如归田耕种来得实在!”
“他那傲慢的劲能过才怪呢。”
嘲讽四起,长老也很气,呵斥道:“你三年修行,竟只习得此等微末伎俩?!回去领受门规惩处!”
青年羞怯离开。
“好了,安静,下面谁来。”
钏泽走出人群恭敬礼,“长老,我上。”
“好。”
……
钏泽不紧不慢的上台,拔剑。
剑气劈开迎面扑来的黑风——那魔兽状若猛虎,却生着三首六臂,獠牙间淌下墨绿色毒液。
“吼!”魔兽巨爪拍碎岩石,碎石飞溅中,钏泽足尖点地凌空跃起。他左手捏诀引动天雷,右手剑挽出漫天剑花,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清冽的灵力,斩得魔兽鳞片迸出火星。魔兽吃痛狂啸,中间头颅喷出一团黑雾,钏泽却早有防备,袖中飞出一张金色符纸,符纸遇风即燃,化作一道火墙将黑雾烧得干干净净。
趁魔兽稍滞,钏泽双目精光暴涨,纵身扑下时剑招突变,灵力凝聚于剑尖,化作一条奔腾的银白巨浪。“破!”一声断喝,浪化龙撞向魔兽心口,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三首六臂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林间。修行者收剑而立,衣摆上沾着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朵红梅。
长老微笑点头,“不错,此,钏泽胜!”
台下轰动,钏泽矜持行礼,走下台。
……
这场考验结束,继续的只有十人,长老叹息,“连此等中级魔兽都无法制服,当真是朽木难雕!行了,下面是最后的考验。”
……
验耐力与心智,是对这三年修炼成果最残酷的淬炼。
……
钏泽的双腿渐渐如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抬起都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幻境不断出现,冲击心理。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刺得眼睛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三年来,寒潭边的打坐、悬崖上的攀援、暴雨中的狂奔,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那点残存的意志力,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他紧咬着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放弃”二字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知道,一旦停下,便是前功尽弃,所有的隐忍与付出都将化为泡影。
就这样,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一步、又一步,在看似无尽的考验中艰难挪动着,每一步都踩在坚持与崩溃的边缘。
终,未败,他知道,行止水穷,终见云开;那束光,在等我归程。
……
终于,钏泽走出了试炼场,他用最后的力气向长老行礼,“长老……”
长老扶起他,“不错,成功了,恭喜你。”
钏泽鞠了躬,向师父道谢。后,背着行囊离开。
……
钏泽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安府,额前的碎发还沾着试炼场的尘土与汗水,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雀跃:“少主!我过了!”
陈安正将新酿的桂花酒从陶瓮中舀出,闻言手微微一顿,随即抬眼看向他,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他将两只白玉酒杯斟满,递了一杯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钏泽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因用力而留下的薄茧与余温。
“恭喜,”陈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稳稳的笃定,“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钏泽接过酒杯,目光落在陈安带着薄红的耳尖上,心中一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肩膀。他忽然想起行囊里那张被他妥帖收好的字条,上面的字迹清隽,一如其人。
他没有说破,只是举起酒杯,与陈安的轻轻一碰,清脆的声响里,混着桂花的冷香与少年人之间无需言说的心意。
我知道,因君神性在身,君言即谶。
……
平旦03:00 - 05:00
食时07:00 - 09:00
日昳13:00 - 15:00
谶c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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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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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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