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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深渊与致命的“援手”

一个名为“英雄救美”、实则精心围猎的冰冷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清晰成型:他要不动声色、以雷霆万钧之势,干净利落地帮李清一解决掉所有如山的债务,将他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拯救”出来。他要用这份庞大到令人窒息、根本无法拒绝的“天大恩情”,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彻底碾碎李清一所有残存的防备与那点可怜的自尊,让他从此只能怀着无限感激、涕泪交加地投入自己的怀抱,心甘情愿地成为他华丽牢笼中那只供他赏玩、只为他歌唱的金丝雀。

顾庭煜没有选择事先告知李清一,他要的是猝不及防的震撼,是雪中送炭的“完美”。他特意选在了债主约定上门催收巨额利息、将最后通牒砸在李家门上的那一天。他派出了一个眼神锐利、行事刻板、精明强干的心腹助理,提着那个沉甸甸、装满了崭新现金的黑色密码箱,直奔李清一那位于城市边缘、破败不堪、家徒四壁、连空气都弥漫着穷困与绝望气息的狭窄住处。助理一丝不苟地遵照顾庭煜的吩咐,以公事公办、高效利落却带着居高临下施舍意味的冰冷姿态,在李家那狭小、昏暗、弥漫着药味和霉味的客厅里,与几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债主完成了债务清偿的全部手续。厚厚几沓钞票被冷漠地堆放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旧茶几上,又迅速被债主们贪婪而急切地点数、攫取。整个过程中,李清一精神恍惚的母亲,一直如同一个破旧的木偶,呆滞地坐在旁边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上。他时而短暂地清醒过来,浑浊的双眼望着那堆成小山的钞票和债主们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数钱时发出的刺耳声响,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恐惧与深不见底的屈辱;时而又陷入更深的疯癫,对着布满蛛网和污渍的天花板或空无一物的墙角,语无伦次地喃喃咒骂,破碎的语句里充满了对“丈夫的背叛”和“世界的无情”的尖锐控诉。

债务终于结清,债主们揣着鼓囊囊的钱包,带着心满意足的狞笑扬长而去。助理也如同完成了一项冰冷的交易,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空荡荡、死寂的屋子里,只剩下李清一那神志不清、蜷缩在椅子上的母亲。或许是那堆触目惊心的巨额现金的强烈视觉刺激尚未消退,又或许是债主们离去时那毫不避讳的轻蔑议论声——“这下可算榨干了”、“那小子傍上大款了?”——如同毒针般狠狠刺穿了她脆弱不堪的神经。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眼神在混沌与短暂的狂怒间剧烈闪烁,半清醒半疯癫地嘶吼着:“你们这些吸血鬼!抢走我家的钱!还我儿子的血汗钱!”,跌跌撞撞、脚步踉跄地冲出那扇摇摇欲坠的家门,朝着债主们早已驾车消失的方向疯狂追赶。

不幸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降临在这个疯癫可怜的女人身上。在街角那个视野盲区的拐弯处,一辆疾驰如电的摩托车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冲出,将她瘦弱的身躯狠狠刮倒。她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然而,更大的不幸接踵而至。这一幕,恰好被几个在附近阴暗角落里蹲守、因为没能从刚才那笔巨额清偿中分到足够油水而满心怨愤、正无处发泄的底层马仔瞧了个正着。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刚刚才在李家见过的疯女人,想起方才在李家被顾庭煜那个高高在上的助理冷眼相待、如同对待垃圾般的窝囊气,一股扭曲的暴戾瞬间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他们如饿狼发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般围拢上来,对着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李母,毫无人性地疯狂拳打脚踢。肮脏的鞋底狠狠踹在她单薄的背脊、脆弱的肋骨上,污言秽语如同淬了毒的箭矢,密集地喷射而出,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等有路人惊觉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并慌忙报警时,那些施暴者早已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迅速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母被紧急送往医院时,已然奄奄一息。她本就长期处于病弱与精神折磨之中,身体极度虚弱,再遭受如此重击,颅内出血严重,像决堤的洪水般难以遏制。尽管医生全力抢救,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熄灭了。

李清一的崩溃与顾庭煜的“温暖”:

李清一那天正在学校教室里专心听讲,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突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悄悄接起电话,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告知母亲出事了。噩耗传来时,他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即疯了一样冲出教室,不顾老师和同学的惊愕目光,狂奔下楼。他跌跌撞撞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只反复回响着那个可怕的词——医院。

赶到医院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走廊里人影稀疏,灯光惨白而冷漠。他冲到病房门口,看到的却是母亲冰冷的遗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再无一丝生机。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语气机械地告知了母亲死亡的原因——殴打导致的致命伤,内脏破裂,失血过多。巨大的悲痛、无法言说的愤怒和失去最后至亲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世界仿佛扭曲变形,只剩下无边黑暗。

他扑通一声跪在母亲床边,双手死死抱住母亲尚有余温却已毫无生息的身体,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绝望的恸哭。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记忆中的母亲笑容被无情撕裂,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崩塌成灰烬,每一寸空气都带着窒息般的重量。就在他陷入无边黑暗、感觉自己也快要死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顾庭煜像一道穿透黑暗的光(至少在当时的李清一看来),步履沉稳地走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表情,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深切的关怀。他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顾庭煜毫不犹豫地蹲下身,紧紧抱住浑身冰冷、哭到几乎虚脱的李清一,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信服的坚定:“清一…对不起,我来晚了。我都知道了…那些畜生!我发誓,我绝不会放过他们!阿姨的仇,我帮你报!” 顾庭煜的怀抱异常温暖有力,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将李清一从崩溃边缘拉回。在失去一切依靠、坠入深渊的时刻,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和“保护”,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濒临溺亡的李清一本能地想要抓住,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不放。

顾庭煜不仅口头承诺,更迅速行动。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几个电话,声音冷静而威严。利用顾家的权势和影响力,他直接联系警方高层,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强调案件必须从严处理。那几个殴打李母的马仔很快被锁定,顾家的手下配合警方展开追捕,不到48小时就将他们全部抓获。在顾家的运作下,推动案件快速审理,确保证据确凿。在顾庭煜的操控下,这些马仔最终锒铛入狱,判决结果严厉而果断,仿佛为李清一的心中注入了一丝冰冷的慰藉。

顾庭煜在李清一母亲简单的葬礼上全程陪伴,以“朋友”的身份忙前忙后。葬礼在郊外一个安静的公墓举行,细雨绵绵,气氛肃穆。顾庭煜亲自安排花圈、接待吊唁者,处理各种琐事,从协调车辆到安抚零星亲友,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可靠和体贴。他始终站在李清一身旁,低声安慰,动作轻柔而周到。葬礼结束后,顾庭煜没有离开,而是将情绪崩溃、如同行尸走肉的李清一轻轻扶起,接回了自己名下的一处高档公寓。公寓位于市中心,装修奢华而温馨,落地窗外是繁华夜景。

顾庭煜亲自下厨(尽管手法笨拙),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切菜煮汤,不时被油溅到而皱眉,却坚持不让别人插手。他耐心陪伴在侧,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轻声劝说李清一进食,还准备了柔软的毛毯和热茶。夜晚,顾庭煜坐在沙发旁,讲述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试图分散李清一的注意力。这份从未体验过的、近乎“家”的温暖与安全感,如同暖流般包裹着李清一疲惫的身心。顾庭煜的温柔、强大,以及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尽管李清一此时尚不知顾庭煜的助理是导致他母亲出门被殴打的间接诱因),如同一股温暖的潮水,缓缓抚平李清一内心的剧烈伤痛,也冲垮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道坚固防线。

在巨大的悲痛与脆弱交织中,在顾庭煜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李清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与伪装。夜深人静时,他蜷缩在顾庭煜怀中,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泪水无声滑落。这一刻,他第一次如此真切、毫无保留地接纳了这份关系,将自己和残存的未来,完全托付给了这个在他最黑暗时刻给予他“光明”与“依靠”的男人。公寓的灯光柔和,窗外城市依旧喧嚣,但李清一的世界已只剩下这个怀抱,仿佛这是唯一能让他喘息的安全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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