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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车

伽罗的母亲辛氏,小字梵儿,原本出身将门,也该是大邺朝的一位高门贵女。

伽罗的外祖辛固安早年因战功不俗,曾官至朔方节度使,为朝廷镇守西北边疆,抵御突厥各部。

睿宗继位初年,朝中正历阉党之乱,辛固安得罪权宦,被其颠倒黑白,百般诬陷,却苦于领兵在外,远离朝廷,无法亲自面圣陈情,走投无路之下,竟勾结他人,欲起事谋反。

没等掀起太大风浪,便被镇压平定。

辛固安见势不对,很快认罪,又在突厥趁虚而入时,率兵奋力抵御,立下功劳,最后携家眷畏罪自戕于将军府。

唯幼女梵儿,年不过两岁,府中下人于心不忍,难以下手,留血书一封,求天子开恩赦免。

睿宗念辛固安补救有功,便留下此女,由当时尚未大气候的萧氏一族带回教养。

真论起来,伽罗的母亲与萧太后兄妹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就像她与李璟一样。

可她心中清楚,真假之间,从来不曾模糊。

辛梵儿被萧家教养十余年,十五岁那年,突厥遣使入邺都求亲,梵儿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封静和公主,嫁给处苾可汗阿史那多力,也就是伽罗的父亲。

在伽罗的记忆里,父亲与母亲实在算不上一对恩爱的夫妻。

父亲年长,虽待母亲尚有几分柔情,可耐不住母亲从来淡淡的,不愿曲意迎合,再加上身边本就已有数不清的妻妾与子女,久而久之,便将这位汉女假公主抛在了脑后。

而伽罗的母亲辛梵儿嫁入突厥草原多年,始终憎恨着这里的一切,一心挂念故土。

可汗病故的那一年,正是大邺与突厥开战之时,梵儿为了回到大邺,暗中探听男人们在军帐中的消息,又狠心抛下才八岁的伽罗,独自策马离开,想凭着军情密报,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只是,天不遂人愿,梵儿逃出不到两日,便被追兵寻到,当场射杀,尸身被拖回王帐时,早已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同母亲凄惨的一生相反,留在邺都的萧家兄妹却一路扶摇直上。

因为萧家养女出嫁和亲,为朝廷立下大功,当时才被封为太子的先帝愈发得到睿宗皇帝的喜爱,本只是太子孺人的萧丽贞,在太子妃因病故去后,被册立为太子妃,进而在太子登基后成为皇后,她所生之子李璟,也早早成了储君。

至于萧嵩,因为妹妹的关系,仕途通达,得入中枢。

萧家的事,都是伽罗来到邺都,住进紫微宫后,才慢慢知晓的。

也许,她是个天生冷情冷性的人。

不论是母亲,还是萧太后,都没同她说起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知道,母亲绝不是自愿出嫁和亲的。

那样凄惨、血淋淋的下场深深嵌在她的记忆深处,所以,这些年,不管她过得如何锦衣玉食,不管萧太后与李璟待她如何温情和善,她都不敢有一点放松警惕。

当初留下她这个带着异族血统的孤女时,恐怕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衡量着个中利益得失。

伽罗感到自己就像躺在那杆秤中的货物,一旦有了好买卖,立刻会被送出——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在,她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将来。

大邺行和亲之策由来已久,立国至今四十余载,先后送去北方边疆各部族的“公主”已有四位,而上一位,还是辛梵儿。

“公主们”出嫁多年,渐至迟暮,一旦传来亡故的消息,若她们所嫁部族仍未如突厥诸部那般彻底归附入汉,就是朝廷另派新“公主”前往的时候。

伽罗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贵主,”跟在身畔的鹊枝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可要往庄敬殿用膳?”

她们已行至大业殿西南角,若往东去,便是庄敬殿,庄敬殿中,也有一间小屋是专供伽罗一人歇息的。

伽罗垂眸看一眼紧紧盖着的食盒,轻轻摇头。

方才在屋里,鱼怀光命人摆膳的时候,她都瞧见了,酱青瓜、腌落苏、蒸肉饼,还有一小碟精致的各色果子,并一碗煎茶汤。

丧仪期间,饮食从简,尚食局不好做太多花样,便只能将分量做得更足一些,也是鱼怀光心细如发,挑来的确是伽罗日常用惯了的。

不过,她这两日本就没什么胃口,且离开清辉殿前,也已同鹊枝一道用了一碗胡麻粥,眼下哪还想再用?

“让人将这些送去庄敬殿,由雁回她们分了吧。”

伽罗身边有近身伺候的宫人十余名,除鹊枝是她在入邺都的路上自一同归附的突厥部族中救下的孤女外,其余都是后来由萧太后作主,命尚宫局从各处调拨而来,雁回便是其中的大宫女。

鹊枝即刻招来一名听差的小内侍,交代下去。

伽罗抬眼望向天边日头,估量着离太常寺定下的时辰还余五刻,遂道:“咱们先去隆庆门,迎一迎衡阳殿下。”

-

大业殿中,李璟自伽罗离去后,便恢复素日里的肃然。

萧嵩入内时,正见这位年轻的天子身披孝衣,面色平静地端坐榻上用朝食,待他躬身行礼毕,方略一抬手,道:“舅父来了,不必多礼,坐吧。”

李璟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极了,既无骤然失去慈母的哀恸伤悲,更无即将独自面对皇权争斗的慌乱恐惧。

若是寻常的少年郎,这般模样,只怕要令那些讲究人伦礼法、孝字当头的腐儒痛斥,可眼前的这位,是执掌江山的天子,肩上担整个大邺,身畔还有年长有为的叔王虎视眈眈,太过软弱只会矮了君王气势。

萧嵩原本还有些担心少主沉不住气,此刻方算彻底放下心。

鱼怀光移了坐席来,又命人奉上煎茶与果子,便知趣地领着众人退下。

屋里只余二人,萧嵩方自袖中捧出昨夜才摘录好的一份名单,逞递至李璟的案前。

“陛下,这是此次殷复交至朝廷的立功名录,臣已将居前的十位身家背景悉数探过一番,堪用者,皆已注于名后,请陛下过目。”

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殷复乃此次出兵吐谷浑的统帅大将军,那一封为将士们请功的奏疏,便是由他命人送入邺都的。

军中素来是晋王的天下。

晋王乃睿宗幼子,因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亡故,并不受睿宗宠爱。大约是为了在皇室之中争得一席之地,他十二岁便投身军中,马革裹尸,功勋不断,方从诸李氏皇族中脱颖而出,尤其是当初灭突厥一战,让他获得兄长,也就是先帝中宗的青睐。

如今,李玄寂虽久居邺都,多年未领过兵马,可从前在军中积累的根基,实难撼动,上至执掌宫禁的卫仲明,下至这位西北道兵马使殷复,皆是他的心腹、故旧。

年轻的君王要在军中培植势力,树起天威,唯有从身家清白、无甚根基的寻常将领中择选青年才俊。

这样的人,实在难得,天下世家大族无数,那么多将门子弟,封荫入军中,寻常提拔,自然优先择选这些子弟;对平民出身的普通人而言,想要在军中有所建树,唯一的法子,便是沙场搏命,以敌首换军功,从此封侯拜相,封妻荫子。

能被抄录在萧嵩这份名录上的,都是凭真本事杀出重围的将领。

李璟用完一碟蒸饼,又搁箸饮了两口煎茶,翻开那封名录,目光自前排的名字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执失——”他的手指在这个姓氏上点了点,“是突厥人?”

萧嵩一听便知他问的是谁:“不错,说来也巧,此人正是当初随安定公主一同归附的突厥部族之一,自入军中以来,功勋赫赫,晋升极快,是个可造之才。”

李璟动作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张不同于汉家女子的美丽脸庞,不知怎么,手心也跟着热了热,好似方才衣料顺滑的触感犹在其间。

“如此说来,也是晋王降伏的那几支了。”他将名录合起,收入案侧木匣中,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萧嵩斟酌道:“眼下朝中忙于太后丧仪,诸将入邺都之事,恐怕要暂延后些,陛下不必立刻决断,臣亦会再派人摸清他们的底细,让陛下放心。”

李璟点头:“舅父考虑得周全,到时,朕会携百官亲自迎接,以示隆重。眼下,的确还是宫中的事更要紧些。”

他所言“宫中的事”,并非萧太后的丧仪,而是神策军指挥使卫仲明。

没有哪个天子能容忍宫廷禁卫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从前天子年少,未理朝政,事事由晋王决断,难以撼动,如今,天子渐掌大权,当务之急,便是收回神策军的指挥权。

萧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此事,臣已有所安排,只是,恐怕难以一蹴而就。”

李璟眼中闪过冷色,轻扯了下嘴角,起身说:“那是自然,走吧,瞧瞧姑母去,也该来了。”

-

隆庆门位于大内西南角,恰与西隔城相邻,皇室亲眷入宫时,多经由此处。

伽罗自大内乘坐安车,不过一刻工夫便先到了隆庆门内,才由听差的内监侍候下车,便在陆续驶近的马车中,寻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四马前驱,伞盖华丽,纱帷翩飞,因是奔丧的缘故,从前悬于四隅的华贵饰物都被取下,换作迎风猎猎的佛幡,正是衡阳大长公主的车架。

马车在神策军侍卫们的指引下停于侧边,同一众入宫吊丧的亲贵们的车马聚在一处,令原本能容天子六马御驾畅行的宽阔直道也显得有些拥挤。

随侍的护卫立时将马杌搁至车旁,有侍女要上前搀扶,却被伽罗挥退。

马车中的这位衡阳大长公主李岚衣,乃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如今天子的亲姑姑,在先帝一朝时,便备受疼爱,圣眷隆重,加为长公主,到李璟继位,为显尊敬,又加为大长公主。

这是只有真正与天子血缘亲近、感情深厚的公主,才能有的加封,如伽罗这般破例得封的公主,自然没有这样的礼遇。

以辈分论,大长公主已是皇室嫡支中的最高者,因夫君亡故,自先帝驾崩后,她便长居佛寺,潜心礼佛,鲜少涉及朝中事,更半点不沾党争,如此一来,她反倒成了整个李氏皇族中,唯一一个既得圣上尊重,又能在晋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伽罗不比李璟与李玄寂二人身份贵重,既为太后戴孝,这样一位人人尊崇的长辈,她自然要亲自来迎。

纱帷掀开,露出车中身形微丰的年长妇人。

伽罗上前一步,伸出手搀着大长公主,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是伽罗啊,”大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未使许多力气,慢慢自车中步下,轻叹一声,说,“好孩子,这几日难为你辛苦,别太伤心,你的年纪还小,往后的日子还得接着过。”

这是难得的真心实意前来吊丧的亲眷,语气中淡淡的伤感,与眉眼间常年礼佛留下的慈悲,让伽罗终于有了一丝柔软的情绪。

她早就见过许多死人,在西北草原上,她亲眼看过父亲咽气,也目睹过母亲的惨状,如今萧太后的死,于她而言,已是极其体面,再难激起她心中多少波澜。

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她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多谢殿下宽慰。”

大内不许公卿乘坐自家车马,两人说着话,并肩而行,往伽罗方才乘坐的那辆稍小的安车行去。

就在这时,西面聚集的车马中,两匹正由侍卫牵引着往西马坊修整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忽然嘶鸣着挣扎起来。

侍卫赶紧试图牢牢拉紧缰绳,可一人之力到底敌不过高大骏马,一个不防,其中一匹马便撒开蹄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偌大的动静,引得周遭许多马儿焦躁不已,所引车架也跟着乱起来。

大长公主站在两三架车马之间,眼看不远处那匹奔马正朝自己这边驰来,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来人!”伽罗大喝,眼看前来帮忙的几名侍卫都被那三架偏离方向不知要往哪儿去的马车阻了上前的路,“护住大长公主!”

她说着,瞧准机会,寻到两架车之间的空隙,先将大长公主推了出去,随后才跟着也往那处避。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她身形灵巧,躲过了要撞来的车身,身上的衣裙却未能幸免,丧服裙摆被车轮卷住,裹在丧服之下的襦衣丝带也被车轮间的楞条缠住,不得解脱。

伽罗顿时被阻了躲避的脚步。

她用力扯着自己的衣裳,却实在敌不过沉重的马车,身旁的侍卫欲上前帮忙,可那是公主的衣裙,一时又谁也不敢造次。

就在这时,隆庆门内,一道身影从旁闪至近前,也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柄配刀,高举起,闪着寒光便向伽罗劈来。

伽罗正觉惊恐,那人又伸了另一条胳膊,绕过她的肩背,将她圈在怀中,同时以手覆过她的双目,遮蔽她的视线。

“别怕。”黑暗中,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明日不更!

想了下开头还是打个预防针,这本随意写的,想到哪写到哪,千万不要抱太高的期望!祝大家看文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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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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