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时空开始交轨,两个不同命运的人于多年之后碰面,就像一切在慢慢地回归正常,会变得越来越好。
而他,终将改变被戏弄的人生,是的,他还要去骗一颗真心。
不应该放弃。
如果这个世界是围绕那两个人的感情进展旋转,那么棒打鸳鸯是最优的选择,既能恶心人,也能重新自证,手段下作低俗不过有用就好。
但是,只骗一颗心就够了。
少年人的真心应该留给值得的人,一腔炙热不该付诸东流。
鞠千尚近乎爱怜地抚摸这张完美漂亮的脸,他的手沿着轮廓细细拂过,像是要将其刻进脑海,最终停在对方耳后。
他握着对方的耳,在浅色的唇上落下吻,不带感情仅仅是绅士为了还礼般疏离:“小宣,我们分手吧。”
“原因。”
兰琛以为至少会等到集训结束,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短的时间也无法忍受吗。
鞠千尚记忆里那个账号的主人从来都是礼貌而克制的,并不热情,小宣的性格与之相反,此时此刻却也与之重合。
他一直知道这个人与他表现出来的并不一致,像是在刻意模仿着什么,就像鞠千尚的画在刻意地模仿教科书,想要从中悟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道理,从而获得升华。
从前鞠千尚只觉得这个人城府深,别有目的,甩起来不会有心理负担。
而今一股淡淡的愧疚却还是萦绕,仅仅只是因为身份的改变吗,鞠千尚也说不上来。
短短一月过去,若要是诞生了什么感情,那才是可笑吧。
世人推崇备至的爱情,是历经生死,千辛万苦求而不得的产物,这是系统几千年的阅历告知他的。
鞠千尚抚摸着青年柔软的发,近乎残忍地打碎那双眼眸里最后一丝希冀:“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他神色恍惚冷硬的棱角在回忆里柔化,像是真的有那么一位存在。
但只有系统和他自己明白,这颗心不会有除却生理之外的跳动。
兰琛从未见过这样的鞠千尚,这一刻他不是公式化的天才画家,而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他的喜怒哀乐明媚自然,所有情绪被牵动,温情的神祇最终视线找到归所。
此后所有的一切将与他再无关系。所有的芸芸众生皆不能被他平等地对待。
兰琛的肺仿佛被人攥住难以呼吸,脚下仿佛钉了钉子重到要把他拽进地狱,知觉沿着冰凉的四肢向内消失。
那张红润有光泽的唇,依旧喋喋不休:“你和他长得很像,小宣……你知道的,我从没谈过恋爱,追不到他所以见到你的那刻,想着练练手。”
鞠千尚略带歉意地摩擦过青年泛红的眼尾,一点一点直到里面潋滟模糊了他的身影才顿了顿。
似乎做得有点过分了,但他应该没用力啊。
兰琛近乎狼狈地躲开触碰偏过头,藏起这张脸。
兰琛从来不是一位好的猎手,他在最开始就已经抱着败北的结局全力以赴,谁也无法圈养一朵决心凋零的玫瑰。
他只是想如果在他倾尽所有之后,这个人仍旧不爱自己的话,那也不要爱其他人,就这样旺盛地活着,无论是为理想,还是为恨……总之不要为了爱另一个人。
还是爱一个和他很像的人,多么残忍,多么令人嫉妒。
兰琛睫毛颤抖,紧绷的肩膀塌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算了,活着就好,随他乐意就好。
他沙哑低沉的嗓音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身体撑着站在阴影中:“是谁?”
鞠千尚要去爱上一个人,然后以此让对方爱上他,再抛弃他,像今天一样无耻一样渣。
他不认为自己会爱上那个人,但只要扮演的足够好,一颗真心也可手到擒来。
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心痛,那么距离爱上,也不会太远。
他没在靠近这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强撑的人,绅士而礼貌地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从现在起他们回归陌生人的位置。
鞠千尚的视线落在对方单薄的肩膀,眼眸微垂,话语里恰到好处的温柔,面具再一次被他戴上,滴水不漏。
“兰琛。”
“什么?”兰琛猛然回头瞳孔骤缩,他认出了他。
鞠千尚解释:“他叫兰琛,是一个很有钱的年轻总裁,长得很好看,我对他一见钟情。”
“小宣,你知道吗一见钟情很不容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
“况且你知道,虽然你很好,但是我更喜欢像他那般冷淡的……”
后面的话兰琛没能听清,不断的耳鸣像是身体给他一惊一乍最后的回馈,汗从额角滑落,他靠着墙弯腰半晌才气笑:“呵。”
“小宣?”
鞠千尚想他可能今天会被揍一顿,但事实上只得到一句古里古怪的嘲讽。
“那么……祝你和兰先生长长久久……”突然平复下来,兰琛几日废寝忘食工作的身体变得疲惫,他断断续续借着这个机会,说出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如果没有人祝愿他们的结合,那就让他亲自来。
鞠千尚笑笑不置可否:“借小宣吉言。”
这样的话无疑是刀口撒盐,但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含糊处理只会更加伤人,生平鞠千尚除却老教授外,想要记住另一个人。
无论是曾经的信任和守候,还是现如今的辜负,都让他无法合理的遗忘。
“小宣,我们拍个照留念吧,就像往常一样。”
像往常一样,兰琛回忆着教学内容重新扮演小宣。
闪光灯亮起又熄灭,一张青涩与成熟气质截然不同的双人照合成,它与千千万万曾经被鞠千尚拍下又删除的照片同样藏进相册。
不起眼,或许从此不再被翻开,或许从此被人日夜观摩。
不是所有的人拍个照片就能记住,但不去做永远也不知道结果。
这一天之后,鞠千尚再未见过小宣,就如同他的生命中不曾有过这个人,和旁人谈起他们总是一副古怪的模样。
小宣家世很好,但也不至于谈到就色变。
属于鞠千尚的画室里从某天开始,细麻绳交错纵横从窗边拉到墙角,或稀疏或密集的挂着各色由网上打印并千里迢迢拖张宇送来的照片。
当盛夏的风穿过半开的窗户涌来,贝壳携带海浪风铃哗啦哗啦牵动每一根细绳,照片随之轻晃,每一张都有它独特的生命。
而在这众多的风景照中,唯有两张最为特殊,同样的主角,一张左肩站的是青涩内敛的大学生,一张右肩站的是年纪半百的老教授,唯有最中央始终笑着的人不变成为彼此的纽带。
他们像是拍了一张另类的全家福。
角落,一张被主人希望的画静静凝望,那是上帝赐予世间寻找美的眼睛,湛蓝深邃,拥有无尽冷漠与温柔,是爱与恨的结合,矛盾在此诞生,盛大的渺小的,激情的平静的,皆被容纳。
无需窥见模特本人,只这一双眼眸足以震感,让人难以忘怀,鞠千尚总能轻易把握美的角度,再以自己的心血一点点雕刻,将其刻画到完美。
曾经的那些画常被人批判炫技之作,没有丝毫情感与主旨,但如果这一幅拿出去参赛绝对能打破所有的质疑与嘲讽,成为真正的无冕之王,将所有的被挑战者击败。
发来着半个缝隙的门被人慢慢推开,又轻声合上。
画架前,一张俊美的脸扭曲温和被撕裂,嫉妒如附骨之蛆疯长,他抓起水桶手臂抬起,浑浊的液体荡出堪堪在最后一刻停下。
相机咔嚓声响起,油画定格,来人咒骂着像是不放心又打开相机录像,等做完一切才悄悄退出。
一如他不曾来过。
这世界上的天才并不只有鞠千尚一个,李文栋是老教授收的第二个学生,天才的思维总是令人惊叹,他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可以仅仅凭借看到的就能轻易推理出对方作画时所有的动向,底色处理,色彩铺陈与配合,主体构思,甚至是旁人难以发觉的细节缺点。
所以曾经被他优化的有不少,那些作品在原作者手里籍籍无名,但经过他的改动在业界有不小的关注度。
他救了他们的画。
就连那幅拍出天价的《深蓝》,最后成交的也是他的作品。
至于原来的作者,李文栋勾起唇角,哦~不过是个卑劣的剽窃者。
当权力与名气足以覆盖时间的痕迹,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呢,不怪网友不分青红皂白,要怪就怪鞠千尚运气不好。
为什么不肯做个小人物呢,为什么要在消失后再次出现,为什么要夺走老师的关注……
李文栋咬牙切齿,指甲掐进顺手从房间里摘下的花朵,鲜艳的汁液从指缝滴落如同鲜血般绚丽。
背影远去,密码锁响起滴滴的响应声,别墅真正的主人回归。
鞠千尚手中提着打酒嗝的系统,走进画室将它放在飘窗盖上独特的小被子。
他站在窗前看太阳从正中央渐渐落下,黑夜慢慢降临。
系统仍旧没有醒,它睡得很香,甚至嘴里打起了呼噜,头顶有规律地飘出一连串zzz。
小夜灯闪闪烁烁星星眨呀眨,鞠千尚挽起袖子露出有着薄薄一层肌肉的手臂,撕开湿巾蹲下擦拭大理石花纹。
干涸的花汁慢慢融化,地板洁白无尘,鞠千尚修剪了盆栽侧枝,近来气温变化较大,待在这孤独的画室里,很多花凋零是件不怎么起眼的事。
整朵完整的花坠在盆里的泥土,格外可惜。
当鞠千尚修剪好,一切又变得完美无瑕。
第二个月月末悄然结束,鞠千尚拿了薄毛毯铺在飘窗与系统宿在一起,用耳机隔绝光团的呼噜声。
还有一个月,很快了。
耳机里传来规律的乐音。
那是一个人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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