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陈宁从铁笼般的窗口看到蓝色的天空下繁星闪烁,犹如倒扣的碗口,而那些星星多得好似米粒般粘连,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她未曾看到如此多的繁星。
即便在那窗口的铁栏上挂着蛛丝,翻翻绕绕的缠绕,随风轻轻荡漾,但也遮不住星辉。
父皇也曾有这种感觉么,孤寂到无垠。
在权利的面前,每个人的人性都被扭曲,有的时候都会让她一阵恍惚,那些留在过去记忆里的人到底是否真实存在,不管是憨直的二叔是从什么时候囤积了这些人马,养了这些异人,还是吴清辞即便被拔掉了手指甲,可她似乎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跳动的火苗,纵然吴清辞极力地掩饰,但那些情绪她还是不能理解。
到底是权利让他们变成了这样陌生的人,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如此,更或者权利进一步暴漏了他们,陈宁根本无法得知。
只是在这暗黑的深夜中,有一种情绪蔓延,过去发生的那么不真实,她甚至都要怀疑过去二叔摸着她的头,给她讲城外的故事都是假的,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
陈宁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收了回来,露出坚毅的神情,有些东西是该舍弃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作为殿下,已经真得舍弃了那些,只是在决战的前夜,她才发现那些故去的记忆还是会像蛛丝一样缠绕自己,但她越往上走,那些蛛丝就如同牵挂一样不断地从她身上剥落。
陈宁看着墙上的正字,如果不提前吴清辞可能会再第二次的殴打中失去性命,但她最终为了稳妥还是打算按照原来的计划运行。
为了大元朝的繁荣,终将有些人如同蛛丝一般,不管她心中所想,所念,理应剥离。
或许就连自己也变了,只是过去的那个陈宁重视情谊,但那些情谊却都离她远去,既然如此,那她就从一开始就不要就好了。
但大元朝的一寸山河疆土,一分一毫她都不会让给任何人。
*
朝堂上,众人没有想到安康王就连一天都没有装,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坐在龙椅上只是回复“知晓了”,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或是胡乱说一顿。
由于老皇帝后宫没有人,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居然是要给自己网罗天下美女好供他享乐。
宋大人连连上书指责他荒淫无度,安康王直接让人扒了他的裤子在朝堂前嚯嚯挨了五十个大板子,宋光辉羞愤难忍,回到家又将白绫拿出来,想要一死了之,他不明白之前的一个人那么爱民,怎么得到权利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为。
搞得朝堂内人心慌慌,安康王倒是实行了富民政策,他认为民穷就是因为老百姓的钱少,就大量发行纸币,起初老百姓都说安康王是一个好皇帝,后来买一根葱都需要拿一摞子纸币,老百姓又开始大骂狗皇帝。
而朝堂上的大臣,尤其是言官一个个都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因为安康王是真的会命人打他们五十个大板子,能有几个人有宋光辉那种身躯,五十个板子下去不得丢了小命。
众人在心里都悔之晚矣,老祖宗的纲常礼教真得对么,他们是不是选错了,愧对祖上打下来的基业,至少陈宁不会到处搜刮男人,也勤恳的批阅奏章,人们开始想念陈宁,突然觉得性别在能力面前不值得一提,但悔之晚矣,现在都已经是安康王的人,而且锦衣卫的活动比以前还活跃,就算再家里的吃饭时候也不能说安康王的不好,否则就有可能直接被投入大牢。
就连安康王的亲信,扶持安康王荣登宝座的那人也看不下去了,像要劝解他,“这天下还没有做稳,他都已经谋划那么久,怎么能差这么一时,应该收敛心性,还是好好耕耘一番才好。”
安康王左手抱着女人,嘴里吐着葡萄说道,“也不知皇兄那么辛苦打天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我们老陈家的人能吃得好,享尽天下美食,看看他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就那么躺在那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那人劝解不成,摇摇头离开。
安康王就像是一个压抑久了的小男孩,一旦放开了缰绳就开始了撒丫子的玩耍,昏天黑地,听说由于他嫌弃搜刮来的美女太慢,直接开始嚯嚯起了宫女,让这些宫女不穿亵裤,这样他就可以走在林间小路,只要有想法,直接推到,方便他行禽兽之事。
所有人都知道大元朝在这样继续嚯嚯下去就要完了,但没有人出来改变,因为在很多人的心里安康王还是代表着正统,他们只能规劝,或者是等待和大元朝一起覆灭,或者是等待新的王出现。
这个时候有很多人会想起陈宁,但也只能默默在心里抽自己的嘴巴子,如果他们在公开的地方提陈宁的名字,甚至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都有可能被锦衣卫直接扔进牢里。
所有人都想等一个人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甚至都有了如果外族人来统治他们,都比现在要过得好的言论。
但没有人能到外族,而是在第三个正字写完的时候。
“不好了,陛下。”太监轮滚带爬地滚了进去。
安康王怀里正抱着一个宫女,手上的动作不干净的时候,看到一个太监要打扰他,心里很是不爽地训斥道,“慌什么。”
“大军,大军打进来了。”
安康王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大军,“哪里来的大军。”
“塞北的大军。”
话音刚落下来,就见这个小太监被斩杀在殿前,只是杀他的人不是塞北的大军,而是李牧的暗部。
“快来人啊,朕的暗部,朕的暗部。”安康王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宫女吓哭了连忙跑开。
“您的暗部已经全部斩杀。”李牧收起了刀,在荧闪闪的刀面下只能看到安康王惊恐的表情。
*
晦暗的牢房下,陈宁只是安然地看了一眼那三个正字,就阖上眼皮,静静地休息。
不知什么缘由,吴用这些时日并没有反复过来折磨吴清辞,而他们的饭菜也从猪食渐渐恢复成之前的饭食。
这些时日都相安无事,只是在夜晚的时候,吴清辞会在梦中疼的发出近乎野兽才能发出的低吟声,起初陈宁吓了一跳,在然后陈宁竟然熟悉了这样的声音,居然睡得格外踏实。
只是牢房太过晦暗,白天的时候,陈宁也会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
牢房被推开,沙沙的脚步声,再然后是拔刀的声响,刀片利落地划过脖颈的声响。
牢房门被推开,“殿下怪属下来迟。”李牧快步地来到陈宁身旁,将一件外衣披在陈宁的身上,看到躺在一侧的吴清辞,“吴大人这是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给吴大人宣王太医好好诊治。”陈宁向前走着说道,“哦,对,还有那个叫吴用的管事,她怎么在吴大人搞得那些手段,我要你在他身上在重新来一遍。”
陈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是交代的第一件事情。
“安康王。”
“一切都按照殿下的意思照搬,安康王已经被关了起来,他背后的暗部共有三万人也全部斩杀殆尽,您的舅舅也将京城的卒全换成我们的人了。”
“大舅什么时候来的。”
“就比您说的时间晚了两天,因为路上赶上了泥石流,但一切都照您的计划进行,而且我们这次的行动,那些言官老老实实,甚至为殿下歌功颂德。”李牧笑着说道:“殿下怎么知道安康王当时帝王就会变得如此荒淫无度,民怨沸腾,要不然也不能如此兵行险着,好像所有的一切就如殿下亲眼见过一样。”
“不过是人性罢了,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的。”陈宁垂下眼眸,余光看着还躺在草垫子上的吴清辞。
她在进入牢房之前就安排人去请她在塞北的大舅,甚至赶来的时间她也掐得很准,就连安康王坐上这个皇位会变得荒淫无度她都算得很准,与其说算得准,不如说这些人重来就没有改变,唯有吴清辞成为了她这次唯一的变数。
即便在牢狱之中,她也不明白吴清辞到底要为什么做,当时的她已经没有权利了,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护着自己。
还有他夜间的眼神,好像很隐忍,又好像非常渴求,陈宁不明白吴清辞到底隐藏着什么,或者说这一世的吴清辞到底想在她身上那到什么,不是权利的话那还有什么?可是当陈宁看了过来的时候,吴清辞的眼眸又换上冷淡,那眼里毫无情绪,问他疼不疼,吴清辞也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这些日子陈宁能看懂局势,但唯一看不懂的还是吴清辞,但是她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走,去看看舅舅,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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