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枫这几日倒也没闲着。
早些时候他答应陆破做的事情已经安排上了，他只是有点遗憾，难得能够请陆破看场好戏，结果陆破却是没空。
不过也没关系，横竖也只是开胃前菜而已，看不见就看不见了。
原先陆破只是想让他把克隆相关都禁止，给那些人一点急迫感。但辛枫是个不怕死的，他剑走偏锋，愣是连着仿生产业一块动了。
所以今日的会议上皆是不可置信的脸。
倒不是他们没这么想过，只是一来他们没有这么的能量与人抗衡，二来，他们心知肚明这条产业链后面到底是谁，提出来究竟是要跟谁作对。他们能混进议会有个体面工作也是容易，不是冯塘这种墙头草中的天才，还真没人敢轻易说出这句话。
“不要这么看着我，而且只是收紧仿生业的相关规定而已，我又没说直接把这个也端了。”
冯塘也是个神人，早些时候明明还在帮人推动克隆人的法案，现在却是调转枪头，帮下一个客户收紧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一听便知，这是上面的斗争终于往他们这里蔓延了。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要留下一个灰色地带，是为了让那些普通人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呢？”
冯塘早有预料，他招了招手，示意身边的助手帮忙将资料发下去。
“很有人性的抉择。”他评价道。
那个发言反对的议员眼皮子一跳，直觉这张狗嘴肯定吐不出象牙来。
“不知各位有没有了解过克隆器官的造价？相信是没有的，毕竟病到需要更换器官存活，在我们这个时代来说也算是十分罕见了。”
冯塘来这次会议之前，只是随手翻过一次资料，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本就是从灰色地带爬出来的人，没人会比他更加了解。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麦：“所谓的克隆器官是需要造出完整的一个克隆体的，在短时间内养大一个克隆体倒也不贵，大概也是五六十万星际币吧。如果是更大规模的实验室，设备更完善的可能会更便宜一些，但成本就摆在这里，再便宜也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
“我们取个中间数，五十五万。在座的各位是不是觉得卖命钱，再多也不算多？”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人贸然接话。
冯塘也不在意：“这个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们是掏不出来的。医疗系统和保险公司也不会支持报销这一笔钱，因为这不受律法的保护，至少明面上，他们不会跟律法对着干。”
“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找上你，跟你说，我这里有适配的货源，只需要三十万，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你会怎么想？”
便宜了将近一半，也都是灰色货源，他们自然会选择后者。
至少看起来还不算是个太夸张的数字。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所谓的适配货源，究竟是从来里来的。在座的各位议员都不是傻子，已经听出来这背后的真正问题。
“假如，你现在是一个商人，”冯塘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万卖一个克隆器官其实是有赚的，除去仪器维护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试剂药物，起码还大概十几万的价格可以赚。但如果你去黑市上购买适合**货源，一个实际也才几万到十几万的入手价，转手卖出去便可以直接赚出一倍的价格。”
“无本万利的生意啊，你们应该知道怎么选了吧？”
阮煜知道这件事，黑市那边一直都有一条完整的器官买卖产业链，只是苦于证据不足，他也一直不好下手。
但今日冯塘忽然提起这件事，他好像明白了冯塘和他背后的人的用意了。
他没有着急着说话，而是观察着其他人，看他们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反应。陆破搞这一手的时候没有跟他打招呼，所以他只能见机行事。
最先发出疑问的一个男议员，姓张，他觉得既然存在并没有构成真正的威胁，便不要轻举妄动。
阮煜借着喝水的姿势掩饰住自己的笑，出现了，中立派最管用的“不要轻举妄动”。
其逻辑跟能运作就跟“将就着用用得了”是一样的，把人当做是“机器”之中的一环，唯独没当做是生命。
冯塘也早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这个反应。
即使事实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肯定也会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那份血淋淋的资料合上。
所以他并不打算说服谁，辛枫并没有让他做这些。他能借此机会揭出来一角，便也算是努力过，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但出乎意料的时候，有位女议员接过了冯塘的话。
她低头翻看着那叠资料，顺手拉过自己的麦：“已经涉及了普通群众的生命安全，我觉得很有必要继续收紧，加重处罚，减少这种假借克隆器官为掩饰的器官买卖。”
可能有时候就是缺这么一个出头鸟，自她之后，又有好些人表示赞同。
原本说不要轻举妄动的男议员脸上挂不住，直接将往她头上扣帽子：“克莉尔，我知道你也是关心那些普通人，但那些个等着器官救命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难道就没有活下来的权利吗？”
“靠吃别人的命活下来吗？有意思。”克莉尔笑了笑，显然没把这个中立派放在眼里，“能一口气拿出几十万的家庭，估计也不差这点救命的法子吧？”
男议员差点被她气出一个好歹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寸步不退：“明明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做绝，一点活路都不给呢？难道你家里人，就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此时他不应该说是中立派了，他已经很明显站在了某个人的队伍之中。
陆破这招确实是挺狠的，就这么个由头，就让所有人开始现行了。
克莉尔摊手，显然是共情不了这句话：“没听说过生死有命吗？我家人不也是普通人而已，没比谁高贵，还是说，你的比较高贵？”
“或许他的也不高贵，是有人更高贵罢了。”阮煜忽然接道。
他出声真让人挺意外的，往日里他都是做多过说，一个劲的表反对，所以共事这么久，大家都以为他不太爱说话。
但很可惜，他这张嘴，也是跟某人学的。
男议员不是傻子，一听便知他在暗示什么。
在会议上怎么逞口舌之快是他自己的事，可如果自己背后的人被揭露出来，他的政途也是真的要到头了。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表明这事应该慎重处理：“这事关人命，不能这么着急处理。而且仿生业又怎么你们了，为什么连这个也要一起收紧？”
阮煜见他装无知，也是有些心凉。
明明上次，还有上上次，他们都有说过的。克隆牵涉到了某位军团长，而仿生人也是，这玩意因为成了克隆人掩饰的幌子，已经被针对很久了。也就是面前这个蠢材能够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话。
“看来你最近的几次会议既没有认真听，也没有做会议记录啊。”阮煜扭头，望向上座的人，“议长，这该怎么处理才好？”
议长不是傻子，他默许了各方势力往这里伸手，却不允许他们真的左右会议结果。
所以他没有多考虑，便对男议员道：“一会会议结束之后，我要看见你的辞呈。”
男议员还想再争取一下，他明明没有错，他只是维护了多数人的利益而已。
但议长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计划，直接示意自己的秘书把他的麦掐了，不允许他再针对这次的会议内容发表任何观点。
这次的会议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不过也有一点不同。或许是因为议长已经察觉到了要变天，他破天荒的，让各位准备第二次会议，商讨究竟要怎么解决处理这件事情。
不管如何，这都是个很好的预兆。
冯塘走出议院大门之后才给辛枫打电话汇报状况：“基本已经确定了他们背后的派系，之后我会想办法动手清除。”
他办事，辛枫十分放心。
“知道了，我最近派人守着你，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估计很快就会被他们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你的小命可就真的堪忧了。”
对于他的话，冯塘也不在乎：“都替他们说鬼话说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准我说两句人话？”
“不过你得先跟我交个底，阮煜是怎么回事？”
虽然刚才冯塘没有多看阮煜几眼，但他直觉这个人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些什么变化，似乎还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一提这个人辛枫就有点牙疼：“陆破跟他搭上线了，你们俩算是一伙的，但不需要走动来往，你心里清楚就行。”
看来是有八卦。冯塘想。
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上司，这点脸他还是要给辛枫留的，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切断了通话。
相比起他们松弛，辛恪那边可以说是有紧张了。
他手上的大部分生意确实都是见不得人的，一个是因为他个人的研究方向如此，另一个则是来钱快，足够他养起众多的地下实验室和他的私兵。
即使辛恪此时心知肚明议会对他造不成威胁，但还是得提前筹谋，以免被这些个不起眼的小麻雀啄了眼睛。
“最近实验室那边还是收敛一些吧，免得被人抓到把柄。”他道。
通话的另一头显然不太在乎，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挑衅：“放心，我们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自然是一荣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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