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座位其实很自由，陆天意肯定是坐主位，梁旭文肯定要贴着她坐才安心。而陆破两兄妹就不一定了，他们一般视心情决定坐哪。
有事求陆天意就坐陆天意旁边撒娇，想找人求情就坐梁旭文旁边撒娇，两兄妹吵架就一个坐在桌前头，一个坐到桌尾去。陆天意也懒得管这两个活祖宗，能乖乖把饭吃完就行，别的再说。
今天先被拦下的是陆破，所以他很有心机地把主位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陆灼雪没得挑，只能坐那。
“一天不坑我你会死。”陆灼雪给了陆破两拳。
陆破笑嘻嘻地受了，反正一会老妈要请家法的时候他第一个跑。
“先喝点茶，等老妈回来会加餐，估计是甜品。”陆破在妹妹面前讨完嫌，扭头给自己家宝贝倒茶。
梁旭文捧着茶杯只觉一言难尽，他这……应该算是坐实了辛家有恋爱脑这条基因的传言。
在陆家兄妹快要打起来之前，陆天意可算是出现了。
她挨个摸了摸自己小孩的头，把他们梳理好的头发揉乱，一时间两兄妹也顾不上打架了，纷纷整理自己的发型。
而梁旭文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陆天意在的旁边站定，他才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陆天意伸出手，他便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掌心之中。
“好乖呀。”陆天意捧着梁旭文的脸，在他的眼尾处留下一吻。那里有一颗并不明显的泪痣，陆天意很喜欢亲这里。
得到爱人的吻，梁旭文也终于是老实了。
对此，辛枫只能说是叹为观止。
一下子不知道是先吐槽梁旭文恋爱脑，还是先吐槽陆家似乎有门家传绝技，训狗。
这跟当初陆破骗他握手的时候完全没有区别啊！
陆家兄妹见怪不怪，还在桌子底下互相谴责。也就是陆天意不让，不然梁旭文高低得跟着她在皇宫里面住几天，哪有这么乖。
“闹够了没有？”陆天意问。
原本还在桌子底下打架的两兄妹终于收手，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够了够了。”
“我亲爱的妈咪请喝茶。”
陆天意结果陆灼雪卖乖推过来的茶水，梁旭文则是在身后的柜子里翻出来一副西洋棋。这可是古董，除了被当做贵族之间的高雅艺术之外，毫无用处。
不过这玩意在陆家倒是还有点别的用处，那就是方便陆天意给孩子们将正经事的时候比划一下。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那老东西被我们一致扫出了局，”她边说，边从棋盒子中挑出一枚王棋，“小周初步推测是精神力受损，建议让阿雪来看看。不过萧家的小子派人松了个干扰器来，原理就不说了，总之他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干涉朝政。”
说着，陆天意顺手把那枚王棋弹飞。梁旭文早有防备，陆天意刚有动作，他便伸出手截住了棋子。
“后续有可能埋雷的地方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他手上的权力和政事已经按原本的计划分派到了几个皇储的手上。老大和老六按他们原本负责的区域来，剩下三成交由二三四五自己分配。”
她挑挑拣拣，挑出了两枚后棋，还有几枚兵棋代替几个皇储，将他们布置在了棋盘之上。
辛枫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跟着动了，但又没明白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他觉得不太对：“我也是皇储。”
但他别说待在宫中，甚至连参政权力都没分到他头上来。
陆天意闻言，朝陆破抬了一下下巴：“你跟陆破在一起的事情在我们来的路上已经被捅了出来，他手上有兵权，你不可能拿得到政权。”
这么多年了，中心星系那套规则就没变过，既然这小东西选择了陆破，肯定得放弃相应的权力，毕竟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
辛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对，他们从来没公开过关系，也就几个身边人知道。
那这条消息，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脸色发白，担心这会影响大姐的决策。
陆破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事情远还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复杂。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接下来仔细听好，我们这几日已经互相试探过对方的底线。”
陆天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按自己的思路，将这几日的交锋摊开在几个孩子的面前。
“我和老萧的意思差不多，暂时不想推选下一任。伦恩的话，他似乎并不在乎谁是下一任，大概会跟主教老鬼一样，选择弃权。明面上选择了辛恪的那两个也很有意思，罗格尼家的那个小鬼，似乎没有什么主见，陆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陆破就知道瞒不过老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扒到自己的头上了。
他没有迟疑：“我的人，总之目前来说，他会选择辛恪。”
目前，这也就说还有以后改主意的时候。
陆天意并不出奇，应该说她本来就是有意把两个孩子培养成这副模样。遇事想着逃避是没用的，她的孩子，必须能够自己撕咬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她点点头，视线又落在了陆灼雪的身上：“迦莱叶尔利用圣女促成神教的另外一支流派，端掉了原本的选帝侯家族自己的上位，目前的意向不明确？”
陆灼雪眼神飘忽了一阵，终于体会到了刚刚陆破那种有点心虚的心情：“她跟我合谋，圣女也是确有其事，不过最终决定人选的可能不会是她，而是她家那个小圣女。”
圣女这条线埋得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长，早在造神计划出现之前，她便已经跟迦莱叶尔拟定了计划。如果不是过去这一年里面需要资金回流，去养破晓，估计陆天意没有这么快察觉这件事。
辛枫在旁边听得那叫一个呆滞。
三四年前他在干嘛来着，好像是刚刚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算了，果然应该听艾伦的，他们这些人的二十年跟别人不一样。就算是拼命去追，大概率也是追不上的。
“圣女是个什么情况？”陆天意问。
陆灼雪有些犹豫：“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当时叶尔见她可怜带了回去，原本是想要编一个假的故事建立新流派，没想到那个小孩确实能预见未来，所以我们也是将计就计而已。”
而已，圣女那一支几乎撼动了神教的根基，若不是主教乐于见更多的教徒信奉女神，说不准两边得先斗起来，来个两败俱伤。
陆天意已经基本明白这就是怎么一回事，从棋盒子中掏出来四枚棋子，代表他们现在明面上的势力。
“克罗夫特那老东西我就不用你们自己分析了，他一直把辛恪当做面前上的棋子而已，给点时间他会把我们全部人都吞掉，自己一家独大。”她将一枚战车棋放在了皇后棋子的正后方，“好了，我的宝贝们，告诉我，你们都想到了什么？”
她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很慈爱，也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辛枫看呆了，他也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妈妈这个角色。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惹，却是很有耐心地在给自己的孩子分析情况，看得他十分羡慕。
不过陆破不会上当，答对了不一定能够阻止陆天意等会算账，但答错了一定会跟之后算账那一顿叠加。
他沉吟片刻：“你们是不是都不想继续进行这个鬼投票了？”
陆天意点点头，示意陆破继续说。
“如果现在的皇室乃至选帝侯这个位置对于你们来说是有利可图，且利大于弊的，你们不可能放过这个香饽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帝国的情况已经跟空壳差不多了，连带着你们这个位置也成了累赘？”
这是个很合理的推测。
如果只是从皇室的排场和整个中心星系的运行情况来说，是看不出来陆破口中那种危险的境况。
但奈何他在军部做。这么多年，财政拨下来的军资抠抠搜搜的，还几次升起过裁军的想法。如果不是元帅的手段过硬，而陆破接盘也很是时候，六大军团早就不知道剩下几个了。
裁军这种东西，只要开了个口子，总有办法进行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中心星系看起来风平浪静，还不是靠他们几大军团的人在边境线死撑。
真是富贵迷人眼，都忘了自己这点悠闲日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说当初陆破想要跟辛钰合作的时候，是想先从选帝侯开始，削减掉一部分贵族，减少拖累。那么他现在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前些天送大殿下回来的时候聊过，我们一直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得先从病灶下手，切割了再说。”
陆天意没有急于评价，而是翻出了一枚骑士放在了另一方皇后的身后。
其实还在皇宫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试探出了一件事。当双方都觉的形势对自己有利时，场上定然多出了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势力搅局。
原本的辛钰和辛恪可以看做明面上的两派。
但他们的身后同时会存在多个派系，比方说辛恪身后的罗德尼家和奥利弗家，从这两家的利益出发，便可以分出第三方，那就是克罗夫特本人。他支持辛恪，但也只是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障眼法而已。
而突然以个人名义下注并加入这场棋局的陆破，便是一直隐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真正无从了解的第四方。
他明面上只整个局的牺牲品，甚至只是一个有骑士病又好拿捏的精神符号。
真正深究起来，陆破埋伏在棋桌上的的时间比所有人都要长。早在而是多年前，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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