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尘土飞扬,“轰”地一声,蒋林身下的屋顶被隔山打牛式踩穿,灰尘四起。
黑发被底下的气流冲飞,那道墨蓝身影颀长,似仙似魔,带着正气与邪性,踩着一个人类,穿破一切阻碍,以踩入地底之势,猛烈下落。
众人看不见了,只听到如雨点的拳击声。
月光照入破碎的屋顶。
漆黑的破屋之内,只有一处光亮。
光束之中,一道墨蓝身影在死命地挥舞着拳头,那张被铺上一层灰尘的脸,因为平静而更显可怖。
挨打的肉身,抬起阻挡的手都因为拳拳重击而失去力气,垂落在旁,只能凭借本能发出几声闷哼。
屋顶众人震惊过后,就要赶来。
听到屋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孟淮妴才开口道:“三皇子,蒋林身边就这么几个人,还都伤的不轻,你又何必不毁盟约?不如,任由我把他杀了为上。”
话是这么说,她下的重手却是拳拳在分寸之中,别看蒋林的脸已经成了猪头,甚至可能已经失去意识,可他的性命,绝对能留。
孟淮妴可不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在乔时济面前,亲手杀了蒋林。
不过,听到她言语的乔时济和蒋林的人手,却是同时停下脚步。
蒋林的人,面带警惕地看过去。
对于蒋林,护国侯不愿多派人手,他身边确实就这么几个人可用。与乔时济的合作,可以说出的是脑子。
对面,乔时济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认为杀死蒋林对他没有好处,才面色和缓,对手下挥手,道:“救蒋少爷!”
众人瞬间落到屋内,再成包围之势。
由于蒋林在孟淮妴手上,他的属下一时也拿不准如何行动,只能厉喝:“住手!”
有着唤醒之力。
废墟之上,墨蓝身影有如巨兽抬首。
染着兴奋猩光的双眼被月光照得朦胧不明,当猩光散去,回归人类。
孟淮妴缓缓抬手,拨开眼前散落的发丝,归于平静的双眼似含着笑,看向乔时济,道:“现在,你可以抓我了。”
然而这一切,在乔时济看来,是那么的诡异。
他神情微微恍惚,目光透过光中的人类,看向她的身后。
在那里,哪是人类拨动发丝?
分明,像是一只巨兽虚影在舔舐手上的鲜血。
“呵呵~”
孟淮妴看到他眼中的惊恐,在寂静之中,突然出声发笑,“你既然怕我,为何还要抓我?”
这突兀的笑声唤回了乔时济的神智,他面色发沉,再盯着孟淮妴时,满是凶狠。
孟淮妴毫不在意,站起身,朝他走去。
乔时济没有后退,但满眼警惕。
不过孟淮妴走了数步后,就直直倒下,再不起来,俨然晕倒。
也是,多番劳累又身受重伤还不管不顾杀人打人,不晕才奇怪。
乔时济面色更沉,殴打一个昏迷的敌人,可没有快感。谋算的如此之久,费这么大劲,也不是为了让她轻易死掉的。
他看向一个医术不错的手下,道:“去救!”
蒋林的人已经冲过去查看蒋林状况,见他失去意识,看向那个手下,道:“先救我家主子!”
乔时济摆手同意,又想起此地不宜久留,以免孟淮妴还有援手赶来,道:“带走!”
孟淮妴是装晕的,但她也快要晕了,提前装晕,是为了保留一丝意识,以免真因为身体撑不住而彻底晕倒完全失去意识。
蒋林的身体本来伤就不轻,如今又受到重创,她可以放心了,至少,在数日之内,蒋林那个淫|娃是无法苏醒对她做什么的。
拿蒋林威胁乔时济放了自己,是不可能的,他二人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她拿住蒋林,能做的只有把其打伤。
昏沉中,她知晓自己被带上马车,手脚也被绑上。
满府的重刹楼人手,要么在寻找筇崖,要么自身难保,要么身受重伤。
从别地调来的人手,根据不同距离,现在应当到了几个,但几个,不够援救。
也不知黛禾与卫尚,能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跟上马车。
等到天亮,马车终于停下,她被转移到了一艘大船上。
她努力睁开眼皮看了一眼略作判断,是从支流往北,不知要到什么地方。
听一人道:“……她需要静养两日,否则必死。”
孟淮妴暗想,也是好事,两日内,乔时济应该不会用刑。于是不再强撑,放心地沉睡下去。
船上,做不了多少事,也没心情做旁的,乔时济来到孟淮妴房中。
垂眸冷冷看着,也不知眼前毒妇何时苏醒。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蒋林已经想到了上百种亲手折磨她的法子,却没想到,敌人落手后,他第一个办的事,竟然是救她。
这如何能不憋屈?可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若是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受到的败绩和伤害越多,当敌人落在手上后,就越不会直接杀了。
乔时济默默吞下这口气,想着人已在手,还有时间折磨,吩咐属下道:“摆茶。”
接下来,他也不走了,就坐在房中摆弄茶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榻上的仇人。
这仇人抓的,一点也不痛快!
什么胜利的喜悦,短暂的像是烟火!
黄昏之时,孟淮妴总算睡醒,意识回笼之际,就听到丝丝琴声。
转头一看,竟是乔时济在抚琴。
不过,听到动静,发现她醒后,乔时济就瞬间停手,重重按在琴弦之上,面带杀气。
若非是这个举动,就显得方才是为她抚琴一般。
如此还不够,仿佛觉得晦气,乔时济将琴打飞。
他走到塌正对面的桌前,开始悠哉悠哉地煮起了茶。
此情此景,颇有一些唬人的气质。
孟淮妴没打算继续看,转过头又闭上双眼休息。
“孟淮妴,这段时日来,你一定想过,我与蒋林的手段越发低劣。”
乔时济却突然开始讲述起自己和蒋林这段时间的计划来。
像是胜者在细数自己每一步的精确算计。
带着对败者的讽意。
显然是因为尚不能用刑,便以言语攻心。
多智者,当最不能容忍失败才是。
殊不知,孟淮妴只当睡前故事听。
乔时济一边泡着茶,一边继续讲述自己的胜利之路。对于孟淮妴重新闭上的眼睛,反倒满意,认为这是不愿面对。
“你杀了我手下精锐许多,我也不愿再搭上属下性命。你的命,我与蒋林,只能靠智取了。”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足智多谋,我们的策略,你一定能看破,便不如,做个蠢人。
你能堪破智者的计谋,可能堪破愚者的目的吗?
愚者对敌人的报复,正是抓住一切机会,哪怕微小,也要不遗余力地找麻烦。
引起你的怀疑又如何?你要不断的怀疑分析每件小事,警惕着方方面面,而小事日日增加,你总会应接不暇疲于应对,终有精神疲惫的一日。
当小事渐渐变大,变得寻常,你的危机感也不会增加。
我们只需要伺机而动,把真正的杀计,隐藏在某一个看似寻常的危险背后,真正的大计,就能成!
呵呵——
你也只是个凡人,多智者的疑心,也是囚笼。”
乔时济停下来,品了一口茶。
眼睛微眯,想起自己的算计被一一拆解,还是不快的。
原本,他是想让孟淮妴在死前,又背一个恶名的。
想要智取智者,他能做的,就是抓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那个“一时”。
为此,需要伺机而动,但不能干等着。
这才不断创造机会,不遗余力地制造麻烦,无论大小,只要能干扰对方就做,希望那“一时”能够快点到来。
利用一切可用之人,譬如计划之外的任与,无论她能不能发挥作用,这个麻烦,都要给孟淮妴找。
只可惜这个一根筋的知府反倒要帮孟淮妴分担事务,那只能将她弄走了。
第一批去报案的非人之事,只要孟淮妴把那些百姓赶出去,那些难缠的人在以后就只会夸大其词,诋毁孟淮妴。
可惜,孟淮妴竟然没有动怒。
于是他只能继续派人在百姓中鼓吹孟淮妴,吸引一些心中有事的人去报案。还把一些有臆症的煽动过去。
而后等待时机,让百姓们发现,孟淮妴只管男人的事,不管女人的事。
这分明是一个很有用的计谋,几乎不可能失败!
可惜,“找人”摊的出现,随着时间流逝,在攻破着孟淮妴崇拜男人的谣言。
想到这,乔时济捏碎手中茶盏。
手被茶水溅湿,他的神色才缓,拿起巾布缓缓擦干。
不过好在,还是没有影响大计,这些琐碎的事情,真的影响到了孟淮妴的判断。
他把巾布一扔,重新慢悠悠地煮茶。
“在那些障眼法之下,你一定以为,我们设计的一切,是想毁掉你最爱的权力吧?”
他摇摇头感叹,“我们确实想了很久,你究竟有什么弱点?”
“爱极了权力,也是弱点,如果耐心从这点入手,确实能毁了你。”
“可是,我们谁也忍不了,你这毒妇多呼吸一口空气,留给我们的空气就会少一口。”
“我们当然,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你,再弄死你!”
孟淮妴睁开眼,因为他的坦白,那些不合理之处有了原因。她问出一个疑问:“你早已派人排查任与标记的地方,查到了仰天山干尸?”
上个月想带着照夜去长芒山,路上遇阻发现命案,可见乔时济早在六月十一之前就查探到了干尸。那么他看的甚至不是孟淮清分配安排的路线图,而是任与那张超大的有一些圈圈点点标记的泽济府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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