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怀城能把人热到怀疑人生
温日淳穿着老头衫坐在单元楼前，手里拿着印着“要问男科哪家强”“第二根半价”的广告塑料扇子，混迹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之间竟然毫无违和感。
“小温啊，你找到工作没啊？”
一个老太太问，顺手给他递了个香瓜。
温日淳也不客气，笑着接了过来，说：“我就喜欢姨你这瓜，又大又甜。”
然后才回答：“工作嘛，找着了，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都围了上来，左一句右一句的问起来
“干什么的啊？”
“累不累啊？”
“一个月多少啊？”
……
温日淳在如此般热情的问候下自如应对，最后抱着一堆大爷大妈给的东西上了楼。
他天生长的好，一副乖顺讨喜的样子，皮肤白眼睛大，在老人群里很受欢迎。
但今日这个阵仗也是格外的夸张，大抵是因为他们见他苦了好几个月终于找到了工作。
几个月前温日淳出了车祸，从医院醒来后他接连收到几个噩耗。
一是他爹在此期间自杀了，二是他爹死也不消停，给他留了一屁股赌债。
正当他浑浑噩噩的给自己办出院手续处理后事时，他又收到了第三个噩耗
他公司倒闭了。
是的，并非他被开除，而是公司倒闭了。
这年头行情不好，他老板在社会上自己奋斗挣扎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啃老，当一个快乐的富二代，完全不顾手底下的小虾米怎么活，卷着剩余的工资跑路，留下一众员工面面相觑。
等到温日淳再次回到公司，原址处只留下一片空白，值钱都东西都被搬走了，他在里面绕了一圈只找到了三片枯黄的发财树叶子。
温日淳破防了。
但又如何，日子还歹过，那群讨债的过于烦人，大有追着他不死不休的架势。于是乎他索性换了手机号，逃似的离开了原本的城市搬到怀城这个十八线小城。
在怀城的日子还算平稳，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资金难题，在交完房租后，他浑身上下不到一百块钱，穷的令人发指。
在经历各种求职碰壁后，温日淳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姿色，病急乱投医般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打算出卖色相。
只可惜他打游戏手残，唱歌跑调，四肢僵硬，且不是双开门，唯有一张嘴还算是能说会道，于是乎他在直播间里干巴巴的讲了两个小时的故事。
但好运似乎开始眷顾他，两周后会，一家mcn私信了他。
温日淳受宠如惊，几乎是秒答应，在看了两遍合同确定这不是旧世纪卖身契后，他谦逊的问为什么要签自己。
他热度不高，直播间最多都没超过两位数，这个运营到底看中了他什么？
他的运营很诚实：“因为你长得帅。”
“而且我也要完成kpi。”
温日淳：“……”
好，好现实的理由
温日淳欣然接受，然后询问自己未来的直播方向。
他的运营甩给他一个文档，然后说：“我们充分的了解了你的情况，并给你量身订做了这个人设。”
温日淳满怀期待的打开文档，然后一脸懵逼的退了出来，他迟疑的问：“我的人设是……神棍？”
按照文档里写的，“他”是万春派的小弟子，怀抱着救人济世的慈悲心下山，发现山下多是蝇营狗苟之辈，于是怒然开播，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为这个人世做贡献，并宣传传统文化。
温日淳：“……”
好古早的人设，真的会有人信吗？
他的运营看上去倒是信心十足，给他说了一大堆，上到政治政策，下到心理研究，极力的向他证明搞这个有钱途。
温日淳有些迟疑，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好青年，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研究这些东西，六爻八卦更甚，属于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运营胸有成竹：“你真以为他们是来听什么玄学知识的？”
温日淳洗耳恭听，认真捧哏：“那是什么呢？”
运营说：“当然是来听八卦的啊。”
“我给你安排几个人，找几个狗血点的剧本，找平台给你推推流量，热度不就起来了。”
“这种玄学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众的东西，真的明白的能有多少？你上网搜点东西随便扯两句，只要故事够狗血炸裂，直播效果好，谁会细究你到底说了什么。”
温日淳：“佩服佩服。”
所以这本质上是让他当赛博骗子，还是传播封建迷信的那种。
但考虑到裤兜里仅剩的那点钱，他良心全然消失，十分没有道德感的接受了这个安排，美滋滋的准备东西。
今天是他直播的第一天。
温日淳按照运营要求换了一身新中式的衣服
“这样看着更符合人设。”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扎在脖颈上有点难受，于是乎他找了的头绳把头发扎了起来，他把图片给运营发过去，几分后对面回：“你没化妆？”
温日淳愣了一下，刚想解释一下，就看对面又回复：“算了，这样就挺好。”
“你开播吧。”
温日淳深呼吸一口气，打开电脑。
按照运营给的剧本，今天会有三个人来咨询，内容都是些伦理剧家长里短，按照运营所说：“第一天先上点开胃小菜，后面再来炸裂的。”
温日淳翻着剧本腹诽：原来这不叫炸裂啊。
开播之后直播间进了几个人，这些是他之前直播留下来的粉丝。
【主播今天换了个风格啊。】
【这是啥？玄学直播？主播改行当神棍了？】
屏幕上零零散散的划过两到弹幕，温日淳看着咳了两声，说：“唉，本来不想声张，毕竟我偷偷下山被人看到可不好，只是最近见到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还是要负起自己责任，不然不是让那群宵小猖狂。”
【就装吧】
【这是哪种起号方式？】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倒不是温日淳有什么能耐，只是单纯的买了流量而已
【哇，帅哥！】
【好牛逼的一张脸】
【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老公了】
【等会儿，这个直播间是干啥的？！】
……
不少进来了人先是被温日淳的脸留住，然后才注意到直播间标题
「性感道士在线解惑，各位大人们来玩儿啊～」
看着弹幕上一串串问号刷起，运营给他来消息
“可以开始连麦了。”
温日淳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我呢，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为人解惑，今天只有三个名额，如果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跟我连线。”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条连麦申请
速度真快。
温日淳想，接通了对面。
对面是个清越的男声，说：“主播真的精通这些。”
温日淳一副从容的模样：“当然。”
【哇塞，这有人信这种东西啊。】
【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当赛博骗子呀】
【我看主播主页签了mcn，那主播公司不靠谱啊，搞出个这么东西，白瞎了一张脸。】
温日淳当没看见这些东西，演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其实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什么，会在哪儿停，他要说什么，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男声说：“好好，那我说一下我的事。”
“我最近总是觉得疲惫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梦到一口枯井，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这样了。”
温日淳点了点头，和他拿到的剧本一样。
“而且，我总觉得有人跟在我身后，但我每次回头后面都没有人，我朋友都说是因为我这几天忙各种学生会的事儿太累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直到今天，我中午睡觉，睡着睡着就又做梦了，我梦到一个女孩管我叫哥哥，我跟着声音走，然后我突然被我朋友叫了一声，我一睁开眼就发现我站在窗户前，窗户已经打开了，空荡荡的，我一弯腰就能掉下去。”
“我吓坏了，要知道我之前从来都不梦游了，我觉得我肯定是被魇住了！”
【这个故事也太老套了吧】
【我猜猜，家里重男轻女，妹妹被扔到井里淹死，然后现在来找哥哥取命】
弹幕上虽然都在吐槽，但直播间的人数不降反增，看来运营说得对，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温日淳想
他看过弹幕上的猜测，内心想：孩子，路走窄了啊
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说：“我心有定数，现在我来问，你来答，你父母是不是感情不好。”
男声迟疑了一下，说：“是吧，他们十多年前就离婚了。”
温日淳叹了口气，说：“此事的因果不在你身上，你是受你父母牵连。”
按照剧本，男声应该激动的质疑，然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顺势展开这个狗血故事。
只是男声是一片沉默，几秒后，他说：“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十好几年了。”
温日淳：“？”
剧本里没有这段啊？！
他控制住表情，眼睛一瞥，就看到运营给他发的消息，他刚才竟然没注意到
“不好，我们安排的人没抢到”
“这个是真的！”
温日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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