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宛书瑜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都楠越的亲卫浑身湿透地站在回春堂门口,手里攥着半块船板,声音发颤:“书瑜,出事了!漕运粮船……沉了!”
她披衣起身时,指尖还带着昨夜为祝昀氏换药残留的药味。
赶到码头时,雾气里飘着浮尸与麻袋,十几艘漕船像被啃过的骨头般歪在水里,桅杆斜刺天空,帆布被撕成破布条,在风里发出呜咽声。
都楠越站在岸边,官服下摆沾满泥浆,见她来,沉声道:“昨日发往北方的三十艘粮船,凌晨行至‘鬼见愁’河段时全部沉没,船上一百二十八人,仅三人生还。”
“鬼见愁?”宛书瑜皱眉。
那是段暗礁密布的险滩,但漕船走了百年,从未出过这么大的事。
她蹲下身,从水里捞起一块漂浮的麻袋布,指尖捻过布料上的裂口——边缘整齐,不像是礁石划破的,倒像被利器割开的。
“生还者在哪?”
都楠越指向临时搭起的棚子。
三个船夫裹着草席,浑身发抖,其中一个老舵工见她过来,突然扑膝跪地:“宛姑娘!是水怪!水里有带爪子的东西,一下就把船底刨穿了!”
“带爪子的东西?”宛书瑜追问,“看清模样了?”
老舵工脸白如纸:“黑糊糊的,比牛还大,眼睛发绿光!船沉得太快,我抓着块船板才漂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船夫拽了拽,那人眼神躲闪,像是怕说错话。
都楠越说:“这些船夫当时定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他耐心蹲下,细心又温柔的询问着三位船夫。
宛书瑜看着眼前的一切。
祝昀氏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玄色披风沾着露水,手里捏着块木板。
“这不是自然沉没。”他将木板递过来,上面有几个对称的圆孔,边缘光滑,“是被钻透的,用的是‘水鬼钻’——漕帮特制的工具,能在船底打洞,水漏得越快,船沉得越急。”
宛书瑜指尖抚过圆孔,忽然想起祝府库房里那本《漕运秘录》。
书上提过“水鬼钻”:铁制钻头带倒刺,需三人协作操作,专用于私吞漕粮时毁船灭迹。可谁会用这种阴招动朝廷的赈灾粮?
“都大人,清点过损失吗?”她问都楠越。
“初步估算,三十万石粮食全没了。”都楠越咬牙,“北方灾民还等着这批粮救命,要是送不到,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码头西侧传来喧哗。
祝府的船工抬着口棺材经过,棺木上盖着祝府的黑旗。
宛书瑜认出是祝府负责漕运的管事祝七,前几日还见过他清点粮船,怎么突然死了?
“祝七昨夜在船上值夜,”祝昀氏的声音冷下来,“刚才捞上来的,尸体在水下泡得发胀,手里还攥着这个。”
他展开一块染血的绸布,上面绣着半朵莲花——那是漕帮“莲心堂”的标记。
宛书瑜心头一沉。莲心堂是漕帮里最狠的分支,专干毁船夺粮的勾当,三年前被祝珀打压后销声匿迹,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去查祝七的住处。”祝昀氏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随即转向宛书瑜,“你随我来,有东西给你看。”
他带她去了码头附近的仓库,推开暗门,里面堆着十几袋粮食,麻袋上的“赈灾”二字被划得模糊。“这是今早从祝七船上提前转移的,”
祝昀氏踢了踢麻袋,“他早知道船会沉。”
宛书瑜解开一袋,里面不是糙米,而是掺了沙土的陈粮——和当年王记布庄案里祝珀换的劣质米如出一辙。“他想仿祝珀的旧路?”
“不止。”祝昀氏从粮袋里摸出个铜哨,“这是莲心堂的召集哨,吹三声,能唤来所有潜伏的成员。”
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别碰,哨子上有毒,沾了皮肤会起红疹。”
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马蹄声。
都楠越闯进来,手里举着张纸:“查到了!莲心堂现任堂主是祝珀的旧部,叫沈蛟,当年被祝珀逐出师门,一直怀恨在心。”
“沈蛟?”祝昀氏眸色骤变,“他在漕帮时,最擅长用‘水鬼钻’。”
宛书瑜忽然想起老舵工的话:“不对,他说看见‘带爪子的水怪’,沈蛟的人不会装神弄鬼。”
她转身往外跑,“去问问那两个船夫!”
棚子里,两个船夫见她回来,脸色更慌。宛书瑜直接摊开那半朵莲花绸布:“说实话,沈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年轻的船夫腿一软:“不是沈蛟!是……是有人让我们这么说的,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五十两银子,还说要是敢说实话,就杀了我们全家!”
“谁?”
“看不清脸,穿黑袍,说话带点结巴,手里总转着个铁环。”
祝昀氏与都楠越对视一眼——是祝琥的贴身护卫!祝琥还在牢里,怎么会……
“不好!”祝昀氏突然拽住宛书瑜,“祝琥在牢里的消息是假的!他早跑了!”
话音未落,仓库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
祝昀氏拉着她往外冲,却见码头的雾里飘来无数盏莲花灯,灯影里,沈蛟的人举着刀杀了过来,而更远处的雾中,一个穿黑袍的人影转着铁环,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宛书瑜握紧袖中的药瓶,里面是给祝昀氏备的金疮药。
此刻她忽然明白,粮船沉没只是开始,祝琥藏在暗处的爪子,终于要伸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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