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出息，他不敢拒绝。
和付南简单道别，李真屁颠屁颠跟在陈冶舟后面。坐上副驾驶，陈冶舟腰身跨过去伸手给他扣安全带。
带起一阵气息撞进胸膛。
淡淡地，是侵略的冷香。有雨后野林肃静的凉，有木头焚烧的余烟，并不呛人。
周围充盈着另一个人的气息，有些陌生的熟悉。
有点好闻。
李真的耳朵唰地冒红，手不知道往哪放。右手摸了半天才摸到开窗的按钮，往下按的时候停住了。
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非常明显时，眼睛忍不住快速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怎么？”陈冶舟手指敲在方向盘上，侧头问。
“没……就是有点热。”
陈冶舟把空调低了。
李真悄悄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但温度降下来之后，整个人清醒不少。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今天好多人关心他啊。
很不错的，他喜欢。
最好有空没空刷点钱给他花……车真好看。羡慕死了……这豪车真好不用上班，也不用早起。
……要不找个人包养也行？
停！
什么乱七八糟。
什么龌龊思想！
想到这，李真猛地转过头。
“你不是单纯来接我的吧？”李真问的有警惕。
“不单纯。”陈冶舟手扶着方向盘，望着前面的路目不斜视。
夜晚温和的灯光落在脸上，凌厉的五官染上几分柔。
“什么不单纯？”李真继续问。
没有回答。
李真自顾自哦了一声，心下松松的，很愉快。
不单纯就行。
那就是单纯来讨房子的了。
他对自己张脸很有自知之明，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喜欢他。
直男此生最痛恨当花瓶，特别是易碎的摆件。
偏偏全占了。
没事，陈冶舟单纯来讨房子就行。
别单纯来找他。
李真非常心虚，知道自己不该对姐夫抱着这样的有违伦理的猜想。
只是脑子条件反射，控制不住。
哎！神经病！死脑子在想什么！
“先不回学校，本来要去超市买东西的。”李真说。
一路上真没什么可聊，李真认真敲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付南：【有个展会的朋友看了画，说很喜欢你的风格。出价还挺高的，不过他想要系列画，我告诉他只有现成的。】
李真：【嗯，我正打算画系列画，时间肯定要久一些~】
付南：【我打算让你们见个面，聊聊创作的内容。如果定下了要按照甲方的需求创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让他买现成的吧。（笑）】
李真：【师哥觉得呢~？】
付南：【今天找你就是问你这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多尝试尝试不同的创作内容。】
李真：【可爱小猫点头.jpg】
……
李真从手机里抬头时，超市到了。
陈冶舟把车停进超市的地下车库，没开门。
李真扒拉了几下门，纹丝不动，转头等着陈冶舟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随便跟别人说你家里的事情？”陈冶舟面对他，坚实的胸腔挡住车库透来的微光，车内瞬间暗下。
李真笼罩在阴影里，听出他的声音带着些不悦。
“我哪有——？”李真怂住，下一秒反应过来：“我爱说就说，太平洋警察吗你管那么宽？”
“你在外面到处说没人管你吗？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陈冶舟的语气并不好。
一个被抛弃的独居少年，长得这样好看，肌肤一掐就能出水。
身形单薄，一只手就能捞起来。
正如森林里落单的兔子。
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落单的兔子，正巧撞见虎视眈眈的饿狼把兔子拉入车内。
小兔子满脸不愿意。
小兔子明明很抵抗，明明很挣扎，却还是就乖乖地要跟着别人走。
他不允许这样。
很危险。
“哪里危险？昨天那事就是个意外，居民区这片平时都是些学生和小孩……你也看见了吧，大爷大妈一堆一堆地跳舞，要是真危险他们抡起扇子就能捅死人。”
“看见了。别人让你上车你就上，为什么不拒绝？他知道没人管你，对你做什么你都会试着妥协对吗?”陈冶舟问。
李真愣了一下，知道他在说付南执意送回学校的事。
“那是我师哥！”李真红着脸，提高音调。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李真偶然间向付南提过一嘴，没有说多仔细，而且说完后付南对他照顾有加，帮了他不少忙。
卖出去的几幅画也是他帮忙推的。
这是真心交友的回报。
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要说危险，还是突然间出现占他房子的人比较危险！
虽然不想解释，但他还是解释了。
“付南是学校请的合作商，在学校有工作室，很多展会都是他负责的，我只是……你干嘛！”
陈冶舟单手解掉安全带往副驾靠近，李真往后退缩一寸他就往前进一寸，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有些痒。
“付南这么厉害？”陈冶舟说。
“挺厉害的啊。”
“哪里厉害？”
面对不断靠近的男人，李真退无可退，推也推不开，见陈冶舟对付南这么感兴趣只好逐字输出有关师哥的一切。
他说一句，陈冶舟认真的地嗯一句。
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这会儿因为紧张泛着红。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教授说他人品好！”
“我们学校很多师妹都喜欢他！”
“我直的，和他根本不可能！”
“就算他对我一见钟情，就算他喜欢我我都不会妥协！！我讨厌同性恋！”
陈冶舟侧着头：“你说什么？”
“我最恨同性恋！”
陈冶舟轻轻掀开眼皮，眼睛和他对视。
沉默一会，他伸手掐了掐那张白皙的脸蛋：不是这一句。”
“付南喜欢我。”李真缩在角落。
陈冶舟俯身贴近他的颈边，手指一扣，将安全带解开。
回到驾驶位，把窗降下：“他向你表白了？”
李真扯正衣领。
“那没有。但我能感觉出来。”
他是缺钱，不是缺脑子。
一个已经工作的成年男性不交女朋友，天天微信找他，逮到机会又送又接的，要说对他没点意思不感兴趣，见鬼了。
但他直的，长得再好看也是直的。
恨归恨，实际是另一回事。
付南是他师哥，跟他有项目上的合作，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实际落地的“猜想”就跟人断交，跟不可能把自己唯一大头的经济收入断了。
最好的办法是装作不知道，不在意。
“那对我呢，有什么感觉?” 陈冶舟问。
李真喘着气还没冷静，从上到下扫了陈冶舟两遍。
“我感觉你有病！”
……
M超市是市中心最大的超市，琳琅满目全是进口和特供的产品。
空调开得很足，冷冻区上空呼呼冒白雾。
李真滑着推车越溜越快，前面过道拥挤，人都堵在那，他找了个位置扔掉推车快步地往冷库深处挤。
快速找到记忆中的位置，目标明确，要不是这会儿人多他都能跑起来。
一是因为真冷，二是要甩开陈冶舟这个尾巴。
跟他认识没几天，就管起人来了。
很讨厌。
很快，李真站在售卖牛奶的货架面前，手里拎着一小瓶和一大瓶牛奶正仔细比对价格。
一款澳洲牛奶。
小时候常常生病，医生建议多喝牛奶增强体质。他嘴刁，家人给他试了很多种牛奶，冲泡的，袋装的，瓶装的，国产的，欧美的，一口都不肯喝。
直到澳洲的姨妈寄来一个包裹，这款漂洋过海的牛奶便成了他此生所爱。
为了省钱他把所有日用品的牌子都换了一遍，唯独这款牛奶一直没变。
抬起左手。
蓝白色的包装条纹，上面的小牛贴着一个大红标——五折。
抬起右手。
蓝白色的包装条纹，上面的小牛贴着一个大红标——买一送一。
李真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是要大瓶的五折，还是小瓶的买一送一呢？
犹豫间，划开手机查看余额。
熄屏。
没惨到这个份上，但万一呢？
李真一拍掌，决定都买。
手里拎着两小瓶一大瓶，美滋滋地心里舒坦。
万一世界末日丧尸爆发，临死前他喝不上牛奶更惨。
转身离开，突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急着投胎？”陈冶舟微微俯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温热的气息呼在他脸上，手指往回缩了一下。
“ 不用，我自己拿……”
陈冶舟没让他拿走，将牛奶放进推车里。
也没说什么，李真只好屁颠屁颠跟在陈冶舟后面，毕竟他推着车，牛奶还在车上。
走过生鲜区，熟食区，蔬菜区……李真四处摸，到处看，看得有趣，觉得新奇。
之前他来买牛奶时直奔主题，从不会多逛一步。
货架直耸上天，把他看呆了。
走到一片花花绿绿的零食区，李真四处拐弯溜达的眼睛直了回来。愣愣地目视前方，有时看着脚底下，总之就是不往旁看。
没什么好看的。
垃圾食品。
很不健康。
他不喜欢吃。
千万别拿给他看。
“这个喜欢吗？”陈冶舟往货架上拿出一盒比利时酒心巧克力，包装上透明的葡萄酒夹心流淌出来，浓郁醇香。
李真僵硬地抬头，咽了咽口水。
他抿着嘴：“喜欢。”
……
陈冶舟笑了笑，把它扔进购物车。
李真脑袋嗡的一响，钱包余额扣掉一千。
心痛如刀割。
“这个好像也不错。”陈冶舟拿起一罐干果。
五彩缤纷的热带水果干配丰熟的坚果，嚼起来口感丰富，特别脆。
李真不受控制地点点头。
扔进购物车。
一路走到底，没有他不垂涎的。
李真栽了。
看购物车堆成山的零食心如死灰。
都是他喜欢出来的。
走出零食区，李真拦住了要进军甜点区的陈冶舟。
别捣乱了。
他身家不保啊！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李真说。
“行。”陈冶舟没给他把零食偷偷放回去一点的机会，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
他站在原地，购物车一堆亮晶晶的零食朝他眨眼睛。
要说把东西放回货架，不是丢不起这个脸。
他其实不想放。
但钱包告急。
叹一口气，偷偷看一眼陈冶舟。
算了，不破不立。
傍自己姐夫大腿应该不算丢人。
非常正常。
从脑子里调取“如何傍大款”的浏览记录，清了清嗓子，纠结一会才悠悠开口。
‘
“陈冶舟。”李真喊前面的人：“你……等一下。”
陈冶舟转身才发现李真还愣在原地，快步走到跟前。
跟前的人郑重其事地站着，咬紧了唇又松开，一双水灵的眼睛到处飘就是没看着他。陈冶舟捏着李真的下巴，将他的脸摆正。
“说话要看人。”陈冶舟松开手：“怎么了，还有什么要拿的？”
李真的眼神飞快的对上深邃的眼眸，又落在地上。
有点心虚。
“刚才在车上骂你有病……对不起。我这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你别生气……”
耳垂的红晕快滴到地上。
陈冶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说这个。
“没生气。”他伸手摸摸眼前那颗脑袋。
李真捏着衣角，快把衣服捏皱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感觉你人挺好的……长得也帅。心地善良，爱助人为乐……我觉得你人很好,比我见过人任何人都好，就是，真的。没骗人。”
嗯？
陈冶舟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停住了,感受到这点微妙的变化，李真心里一紧。
完了。
夸的太生硬，不买账？
下一秒，一只炽热的手附上他的后颈，轻轻却显焦灼地抚摸，几息之后把人往前捞。
踉跄地往前两步，两人的胸膛几乎相贴，李真下意识往后退，却瞥见购物车里的零食向他打招呼。
他忍住了。
“然后呢？”低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李真合了合眼皮，脑袋发麻，脸颊热烘烘的。
吞吞吐吐的说：
“零食你请我好不好？”
作者撕开一包辣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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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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