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下来,空气沉闷闷的。
沈景行很怕这种沉默,凝重的冷气填满了全身,他搜肠刮肚地想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但冷气好重,坠得他张不开嘴也抬不起头。
沈景行的表情实在有些委屈,挺立的耳朵和摇动的尾巴都开始塔拉下去,明明是高傲的雪豹却像只落水的大狗狗,弄得何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或许这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的魅力吧,28岁的老脸装乖卖萌对象还是吃这一套,当然也有沈景行脸实在能打的成分在,深邃如刀削般的面部轮廓和忧郁的灰绿色眼睛是他最好的嫁妆。
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何青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突如其来的车祸是即将来临的危险的信号,沈景行已经因为他受伤了,他不希望沈景行继续有生命威胁。
处于这种境地的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
“记得我刚刚毕业,因为毕业展示最后的演习意外伤到头部,睁眼后就是这里了。”沈景行的声音很闷,灰绿色的眼睛有点水汪汪的,他眼神空洞地盯着何青,一点也不掩盖脸上的失落。一醒来就遭受到几轮冲击,心情跟坐飞车一样。
随着心理年龄降到了22岁,沈景行的表情和行为幼稚了很多,想法写在脸上非常好懂,何青看着他像在看弟弟,伴侣的另外一面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或许是失忆的缘故,何青总觉得他的眼睛特别清澈,也特别真诚,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仿佛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自信点,把觉得去掉。
“我们为什么要离婚啊?……是我出轨了吗?”
即使没有关于何青的记忆,他凭借直觉也觉得何青不会主动离婚,何青看起来那么好那么完美,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那就只能是自己的问题了……
“但我一直有看男德书,不应该啊……” 沈景行话里充满了不确定,但他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同志,“对不起我忘记了那些事,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我马上改!”
“不,是我的问题。”何青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
“那更没关系了!我都忘记了。”沈景行突然开朗了,他甚至自豪地指着脑袋,“就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我们重新开始。”
“景行……不行……很抱歉。”
“你这么喜欢他吗……”沈景行下定决心,“实在不行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反正婚姻久了都会产生厌烦的,他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只要何青还和他在一起就行。
“啊?你在说什么?”何青震惊又疑惑地看着沈景行,他好像重新认识了沈景行一遍:“你喜欢ntr啊?”
“不不不!”沈景行赶紧摇头,耳朵崩的直直的,“我以为你有喜欢的别人了……既然我没有做错什么那就只能是你有别的人选了……”
何青觉得好笑:“没有别人,只是我想……”
沈景行想到了他偶然间看到过的Omega平权语录,他突然明白了:“我懂了。婚姻是束缚omega的坟墓,你要自由地去追寻属于你的世界了,我是阻碍你成长的绊脚石。”
“如果你真的很想离婚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但何青的意愿对沈景行来说更重要,于是他还是答应了。
沈景行麻木地扯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他是旧社会的Alpha,不能陪何青迈入新世代的大门。不过也好,没有任何一个Alpha有这个资格,他这么安慰自己。
但这改变不了他是个被抛弃的Alpha的事实。
何青怔了怔,“保护你”三个字被堵在嘴里,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沈景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的头发因为昏迷没法剪而长长了,白色的头发本来就很有破碎的气质,垂下来给眼睛蒙上一层阴翳,何青甚至隐约能看到一点碎掉的水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景行这么会脑补呢?
还很会演!
但没办法,那张脸实在貌美。
何青一边欣赏如此良辰美貌,一边努力把跑偏的氛围带回来:“其实离婚是因为我现在被人盯上了,会连累到你,只是暂时的。”
“那更不行了,我得保护你。”
“你觉得你怎么受伤的呢?”
“我躺着你站着,看来我的保护很有效啊~”
原来他的冷脸老公年轻时这么碎嘴……少年你经历了什么啊能变化这么大!
何青心累,何青不想说话。
“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我的梦中情人。”这就是沈景行搜肠刮肚想出的刷好感话题。
他也不管何青想不想听,一股脑就把自己的底裤都揭了:“我小时候总梦到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和我手拉着手跑,他就叫何青,我那时候就知道这是命运赐给我的礼物,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何青慈爱地抬手摸摸沈景行的头,他可以确定,沈景行装傻了……
谁还他原版霸总老公aaaaaaa!!!这孩子看着挺机灵,其实根本不是!他歧视傻子啊!!!
天杀的!!!别让他抓到那个肇事者,何青一怒之下大怒了一下!
考虑到沈景行头上的伤和现在的智商,何青一边跟沈景行补全他的人生经历一边放出一些安抚意味的信息素。
“你刚刚说的结婚后我就知道了,而且我小时候跟你做了同一个梦。”
沈景行眼睛一亮,何青这次学聪明了没给他插话的时间。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梦,是我们被催眠遗忘的一段记忆,那时候我们被绑架了,心理医生建议为了避免造成心理创伤使用催眠,等成年后再想起,你是在工作一年后想起的,我比你早点,毕业的时候就恢复记忆了。”
“对了,你现在是星际特种作战队的指挥官,军衔是少校。不要让你的同事发现你失忆了,你之前说他们有人好像在针对你。”
“那更不能离婚了,我现在好需要你。”
何青拒绝的话被堵在嘴里。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离婚了我就更是……”沈景行试图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中找到一个打动人心的词,“孤立无援!”
“在你身边我才安全,老婆!”
好家伙,无师自通了。
“你家安保等级比我身边高多了。”
“那是负责我爸的,没人管我。”沈景行继续撒娇,其实这话是假的,他们家堪称铜墙铁壁,但为了老婆说点谎话算什么呢。
撒娇男人最好命。
何青开始思考沈景行的话的可行性。
“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真诚才是必杀技。
打直球的沈景行让何青有些招架不住,而且他还用灰绿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何青,蓬松的大尾巴也轻轻缠上何青手腕,亲昵地蹭着。
“你才刚见到我。”
“我一见钟情。”
爱你,无须多言。
……
“好吧。”
何青妥协了,他意识到即使他找出100个离婚更好的理由,沈景行也能找到101个不离婚更好的理由。
而何青也有自信保护好沈景行,他可是王牌特工,真打架没输过!
“既然这样,我们复盘一下。”何青的卷王属性出现了。
这次没防备竟然被坑了这么大,类似的意外绝不能再重现。
“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我说你听,上学时学的推理总没忘吧。”
“行,干就完了。”
沈景行也摩拳擦掌,又准备孔雀开屏大大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头脑。
现在看来很拿不出手了。
“对了,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沈景行又闻了两下,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本植物香,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普通,但他闻着十分上头,越闻越兴奋。
“哦,是我的信息素,”何青指了下自己的腺体,“我的信息素是木天蓼味的,对我来说能提神,让我保持在兴奋的状态。”
何青没说完,他经常沉迷于吸自己的信息素,结果越来越兴奋直接去训练场打拳,结婚后嘛……有了别的发泄途径。
碰巧沈景行信息素是咖啡味的,谁也别想轻易睡着。
“怪不得,”雪豹也是猫,木天蓼就是气味逗猫棒。
“所以你也是猫科?”
“黑足猫。”
“哦。”
可爱!!!沈景行要被萌化了,相比于雪豹的体型,那只是小小一只的小毛球。
何青调出光脑内的文档记录,为了给沈景行看,坐在了他旁边。
草木香更浓了,沈景行刚刚收回去的耳朵被刺激地跑出来。
时间在何青单方面的输出分析中过去,沈景行刚醒来精神还不是特别好,又受到冲击又陪着何青分析,很快就开始打哈欠。
即使又放出自己的咖啡味信息素狠狠闻也挡不住困意,何青发现后立马关了光脑勒令他休息。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看着床上爱人的睡颜,何青忍不住放飞思绪幻想。
如果沈景行醒来没失忆会怎么样呢?即使出于保护的目的,他应该也不会答应自己离婚的要求吧,或许会更强硬地拒绝。
或许,28岁的沈景行——已经深谙并熟练掌握情侣相处真谛版,会悄悄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和他的混在一起,假装抱住他的信息素,再顺势把他也抱住,用他厚厚长长的尾巴把他圈住,用尾巴尖挠他的下巴,把这件事含糊过去。
这是沈景行的惯用手段,一旦他有什么不想讨论的话题。
但何青每次都会被他这样的小把戏哄住,他喜欢占满沈景行怀抱的感觉。
可怜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何青又一次被困在了名叫沈景行的陷阱里,还好没被他哥哥知道,铁定被戳脑袋骂恋爱脑。
病床上的alpha完好无损,手脚健康。
谁也看不出三天前他浑身是血,重伤进治疗舱。
那时,因为有沈景行护着,何青只是轻微擦伤,他没心思处理自己的伤口,固执地守在治疗舱旁边,偶尔能听到机器微弱的嗡鸣,像是沈景行微弱的呼吸。
何青平时不信教不信佛,当时却后悔自己的自大,基督,菩萨,佛祖……他走投无路却不知道能去求谁。
他想起来,沈景行每次出任务前都要偷偷对着他们的结婚戒指祈祷,有次被他看到了,他问他对着一个戒指干嘛。
沈景行一本正经地说:“让它保佑我们能继续合法睡觉。”
何青嫌他满脑子黄色废料,想要翻他白眼,沈景行却温柔地吻上来,额头抵着额头,像发誓一样说何青就是他的信仰。
求求你!
沈景行,你信奉的神明在求你!
如果你爱他,就不要死掉!
何青想,或许因为他不是神,所以他没有办法保佑沈景行。
神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所有换沈景行活着。
出舱后沈景行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刺眼的血也消失了,但他依旧昏睡了三天才有精力苏醒。
何青在床边陪了他三天,他需要时不时摸摸沈景行的手——温热的体温能证明他还活着。
三天,也就72小时,或许连72小时都不到,以前他们出任务一周不见都是有的,何青却觉得那么长,长得他作为无神论者把所有能想到的神都求了一遍,长得他生气了又消气了。
最后,在他就要绝望的时候沈景行醒了。
沈景行醒了,还活着,没变成植物人,就够了。
即使是失忆了的沈景行他也很喜欢。
因为他是沈景行。
何青静静地陪沈景行度过了安静的下午,所有想来探望的人都被他用身体还没恢复不方便见客的借口挡了回去。
傍晚,沈景行醒了,他在光脑上浏览近期新闻补充空白的十年社会生活,何青在补这三天的工作,他们偶尔会随口聊两句。
跟老夫老妻一样。
阳光一点点变暗,沈景行幸福地冒泡。
“你晚上想吃什么?”
“烧烤!”
何青无语地看了沈景行一眼,真不把自己当病人。
“医生说清淡饮食。”
二十分钟后,沈景行获得一份鸡丝粥,而何青在他对面吃起了烧烤。
沈景行敢怒不敢言,只敢用眼睛传递控诉。
何青假装没看见。
直到月亮高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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