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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苍山雪(四)

屋角放了张一人长的竹制躺椅,老者躺在上面,双眼合上,神态十分安详,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让周盈意外的是,老者旁边还有个男人。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身形壮实,背脊却有些佝偻。此时他正背对二人,手掌不停翻弄,不知在捣鼓什么。

云顶峰本就少见活人,这人行事又透着诡异,周盈看了两眼,不由得心生不祥。那人偏过身子刹那,光从窗子进入,斜斜照在他脸上,可以看见他的嘴角缺了一块,伤口窄利,分明是被刀剑之类的武器划伤。

很明显,这人会武功。

须臾,他动作一顿,脸色隐隐透着不耐烦,胡乱往什么地方锤了一拳。

这时,周盈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的原来是一大一小、以红线拴在一起的两枚铃铛。铃铛样式古朴,遍布铜绿之色,中间仅仅镌刻几缕若隐若现的纹路。

那泄愤的一拳在屋中响起啪地一声响,声音又短又急,仿佛是暴怒的前兆。

海若渊摸了摸刀柄。

周盈知道这个动作有特殊的含义,她指了指那人手上,又摊手,做了个不解的动作,她相信海若渊能看得懂。

果然,海若渊举起右手,四指紧握,食指点了点。周盈略一犹豫,翻出手心,递了过去。海若渊也没多想,便在她手心一笔一画写了起来。

手指覆盖着一层薄茧,滑过掌心刹那,呵得手心发痒。周盈忍住异样之感,用心仔细体会着。手指飞快划了几下,前后勾连出个“赤”字。见手势忽顿,周盈正想抽回手掌,然而海若渊又在上边猫挠似的划了两下。

手心微微发烫,上面是个“赦”字。

周盈歪歪头。

海若渊似乎察觉到她的困惑,又在那未及收回的手心上点了点。

周盈还是摇摇头。

海若渊无奈,终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赦心铃!

那人手上拿的是赦心铃!

赦心,是赤狐早已经被遗忘的名字!

那么……眼前的人竟然是赤狐?!

周盈吃了一惊,罗刹海居然这么快已经找了过来。透过门缝望去,“赤狐”还在摆弄手上的铃铛,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背后偷窥。

捣鼓一阵后,似乎一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赤狐”额角渐渐泌出两道热汗。终于,他不耐烦地把赦心铃往空中一抛。

然而,偏偏就这么歪打正着,这铃铛并没有顺势落下,反而稳稳悬在空中。

定了片刻,又好像收到某种力量牵引,铃铛竟长了鼻子似的,在“赤狐”身旁转了两圈。

“赤狐”冲它挥挥手,赶狗似的把它撵走。

似乎“嗅”到气味不对,它转头绕到老者身上,最后在他耳畔停下。

紧接着,红线兀地拉长,一大一小两个铃铛无声分开,各自绕着红线飞速转动。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分钟,“赤狐”似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抓住红线尾端,手指轻轻一勾。红线越扯越长,最后跟条长蛇似的缠上“赤狐”左腕。

不巧,周盈曾在那本伪造的《神机会元》看过相关记载,虽只是寥寥几笔,胜在条理清晰,句句切中重点。当时她疑惑一本专揭公室短、四处造历代公室谣的伪书为何无故提起赦心铃,因此多留意几眼,于是知晓一二。

赦心铃由三个铃铛组成,最大的为“母铃”,小的两个是“子铃”。两个子铃互通,用以窥探或记录活人记忆,过了子铃的记忆之后亦可转入母铃进行储存。

只是不知为何,子铃此时只有一枚。

此外,记忆本是无形之物,赦心铃可记之、储之,但外人想窥视,必须借助红线。

显然,“赤狐”此时正在窥探老者记忆。

周盈看见丝丝缠绕的红线,灵光乍现,只见她右手掌心上翻,做了个弹指的动作,食指指尖忽冒出个核仁大小的火苗。

天还没黑,这点火不会引起注意,确定“赤狐”的注意力都在铃铛上,又冲海若渊打了个手势,猛地掷出火苗。

幽蓝的火焰像只轻盈的羽毛,轻飘飘落在红线上,没引起一点波动。

周盈松了口气,念动法诀,指尖又出现缕追命火。

双眸一闭,一座大山在脑海中闪现。

薄薄烟云缠在山腰,山上没有雪,视野所及,一派青葱莽莽。在顾曾云的酒肆里,有人提起许久以前的云顶峰是不会下雪的,是这老者的记忆没错。

确定方法可行,周盈把指尖的火苗分出一半,扔到海若渊刀鞘上。海若渊很快明白过来,用手抚住火焰落处。

二人同时探去,只见眼前一片清明,一座青翠山岭赫然出现。视野逐渐拉近,最后落到间茅屋上。

然而,看见茅屋时,周盈面露讶异之色。

脑海中的茅屋要比现在这间简陋许多,数尺见方的屋子,里面只有一间卧室,卧室门依旧紧闭着。

厅堂中间生了个大火炉子,天不算冷,炉子里没见火星。炉子旁边摆着两张宽大椅子,每张椅子大得可以轻松坐下两个人,上面还铺了块油光发亮的棕褐色毛皮。

正当她想再仔细看看屋内状况,画面猛地一黯。

周盈抽回神思,迅速往门缝瞟了一眼。“赤狐”已经把手缩回,看来他时间紧迫,没什么耐心去看多余的事。

赦心铃被拨弄了两下,画面转暗,依旧是间茅屋,夜色穿窗入户,时间已经是晚上。

咚咚!

门外传来两声,有人扣门。

“来了。”卧室里传来声女子的声音,声音不算年轻,但绝对不老,应该三十出头。果然,屋里走出个少妇,个子不高,身材也说不上窈窕,一张饱满红润的鹅蛋脸,也算好看。

门嘎地打开。

三人脑海中皆浮现一片黑影,许是外面光线太暗,居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幸好,那女子向左移了一步,身子这么一偏,手上烛光正正映在来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极长的衫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顶垂下块半新不旧的粗线麻布,布与衣服连为一体,有点像风帽,恰好把他整张脸盖住。

显然,这女子也被他的怪异打扮吓了一跳。又见他身上挂着重重的珠串,那珠串极长,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尾端之处又被他捏在手里,一时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盈自己的脑识里蹦出一个名字——擅罪者。

在骡马大会遇到的那个算命神棍。

女子略一迟疑,问道:“大师,有什么事吗?”

显然,因为他手上的珠串,女子误将他看成佛弟子。

擅罪者道:“不敢当,只是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女子见他语气温吞,又确定他身上没带兵器才放他进来。

这时,忽又传来一声:“夫人,外面是谁?”是个男子的声音。

话音刚落,内屋的帘子便被掀开了。

那只手皮肤黝黑,指头上还有刀疤,可想而知,这双手的主人必然经常舞刀弄枪。

从屋里走出个高个男人,约三十多岁,个子极高,身材粗壮,腰间缝了块兽皮。兽皮颜色发暗,有些灰扑扑的,应该有些年头。

女子道:“枫哥,大师路过,进来歇息歇息。”又对擅罪者道,“这是外子。”

周盈听见他们称呼,便知住在屋里的一男一女是对夫妻。只是这是老者的记忆,难道这女子口中的“枫哥”就是这老者?

如此一来,这女子就不可能是商音竹,商音竹的丈夫是戴眉山。

男人走到炉子前,扯出张椅子,请擅罪者坐下。又去取了个大茶盏,倒茶递给他。

周盈注意到墙边放着几样铁器、大网,再联系刚刚看到的,推测这人应该是山中猎户。

女子又从屋内捧出个大海碗,并一双木筷,往炉子上一放,才进去内屋。

猎户道:“大师,粗茶淡饭,姑且用些。”

擅罪者取了茶,道了谢,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严枫,枫叶的枫。”

见擅罪者喝了茶,又道:“大师在何处宝刹修行,法号怎地称呼?”

擅罪者一只手捏着珠串,缓缓放下茶盏,道:“严兄误会,我只是江湖浪客,并不曾出家。”

严枫脸上有些尴尬,随即拱手笑道:“抱歉,是我先入为主,兄台怎么称呼?”

“擅罪者。”

严枫搔搔头,显然被他怪异的名号弄昏了头。又道:“兄台怎大晚上还要行路,要往哪里去。”诚恳道,“我在这里生活多年,大路小路都识得清楚,兄台要去哪里,抄了近路,也可少费些脚力。”

擅罪者道:“若往会稽城,走哪条路方便?”擅罪者声音温吞,不似之前遇到时那样粗哑,缓缓道来时,倒有股沧桑意味。

周盈听见会稽城三个字心上一惊:“云顶峰与会稽城相隔千里,擅罪者不会武功,怎可能单凭脚力往返。莫非,画面中根本不是云顶峰?!”

又想,“‘赤狐’为玲珑骨而来,商音竹既是戴眉山妻子,想必也去过会稽城。当年戴眉山被盗指玄冥擒捉后,她就再也没有露面。现在既然提起会稽城,若能循着记忆探查当年真相,自然能找到商音竹去向。”

“只是这老者年轻时是个猎户,还有妻子,怎么晚年口口声声只念着商音竹,倒把自己的妻子忘了。这事儿透着古怪,姑且再看看。”

又听那严枫道:“顺山路下山,遇大路直行,不出两个时辰便可到城门口。”

擅罪者道:“若走大路,路上行人多否?”

严枫当即明白他的意思,道:“会稽城属三不管之地,城中又无重武世家,虽有家姓戴的人家颇有名望,但以文传家,寻常时间只有几个家丁护院,城中并未实行宵禁。”

三不管,是指除十二指玉楼外,又不归山、海、公室任意一家管辖的地域。这种地方管制极为疏松,夜里难免会有鸡鸣狗盗的事情发生。

无修行世家坐镇,便意味着没有充足力量进行城防,通常不会设宵禁。走到大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怪人也不可知,夜行自然得万分谨慎。

擅罪者说:“若要避开行人,该往哪条路?”

“往东。”会问这种问题并不奇怪,不过他说得含蓄,把拦路的土匪说成行人。严枫久居于此,指路详细,“避开大路,下了山再走两里路,见河就沿河上。”

“不过这路绕远了,恐怕要走到天亮。”他热心道,“兄台要是不着急上路,可在这里歇息一晚,天亮后就方便走大路了。”

擅罪者摇头拒绝。

他又喝了口茶,说了句告辞,正要动身,听见屋里传来声孩子的哭声。

严枫立即起身,抱歉道:“小儿哭闹,我去看看。”说着,便掀开帘子,进入屋子。不久就传来他夫妻二人哄孩子的声音。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接着,又听见屋中一阵低语,严枫便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那孩子一岁未满,身形却很壮实,比顾奇缘大了好几圈。

为了哄孩子,严枫也不坐,在屋中小步慢踱,随口道:“兄台可是有什么急事?”

“听说会稽城里有个耆老会,五年一次,很是热闹,我想去看一看。”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那孩子。

孩子身上穿了件灰色杂黄毛的皮袄,毛皮油光发亮,应是狼皮。

“耆老会,嗨,还有十二天呢。”严枫亲了口孩子,神情甚是怜爱。

耆老会是会稽城特有的盛会,时间比重阳节早上半个月,五年才举行一次,一旦撞上,往往比重阳隆重。看热闹谁都可以来看,参会的就必须是八十以上的老人。

但人到八十,除了那些个修行命长的,寻常百姓,今年参加一次,五年后能不能参加还是未知数。有些死的不巧的,一辈子都赶不上一次。

所以耆老会最开始又叫悼老会,后来嫌名字不吉利,便改叫耆老会。

参与者常是周围的一些老人,毕竟远些的老人,即使符合条件,身子骨也挺不住,搞不好回去就得办葬礼。

不过,耆老会参加的人少,凑热闹的人却多。一到这个时候,会稽城里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热闹得紧。年轻人跑来见见老寿星,除开听些陈年旧事、增长见闻,也有沾福气的意思在。

擅罪者看严枫逗孩子玩,沉默半响,突然捂住了左眼。

严枫连忙去瞧他眼睛,急道:“好端端的,这是咋了?”

擅罪者摇摇头:“老毛病了,不碍事。”又道,“严兄可想过搬到城里面住?”

严枫道:“我靠打猎为生。”又指了指墙角的猎具,“吃饭的家伙,离不开。”

擅罪者想了想,道:“此儿新生于世,若染血腥,一旦反噬,恐易生意外。”

见他又要说,严枫呵然打断:“猎户人家,刀上手上早沾了鲜血,不劳兄台挂碍。”

擅罪者略一沉默,似轻叹一声,最后起身郑重行了个礼,才起身告别。

他往山上看了一眼,紧紧握住珠链的手猛地一松,一道孤影倏然消失在山道上。

茅屋的火光也慢慢暗了下去。

姚鼐《登泰山记》: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商音竹与戴眉山的故事灵感来自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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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苍山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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