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林殿中,宫人们乱中有序地在忙碌,季鱼的心跳一直没有稳下来过。
直到竹心轻轻扶上她的手肘,轻声道:“娘娘,使臣快来了,我们先出去吧。”
季鱼一直垂下的眼皮很快地动了几下,她顺着竹心的力道站起来,因为庆王的人迟迟不出现,心中也越来越没底。
直到远处传来惊慌的一声:“走水了!西殿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季鱼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呼吸越来越急促。
竹心也慌乱起来,这大喜的日子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走水了,陛下定然会怪罪下来!
殿中的宫人顿时慌成一团,竹心的一声“先去救火!”将所有人从惊慌中打醒,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忙忙跑去灭火。
刚才还装满了人的大殿顿时只剩下季鱼与竹心两人。
“火越来越大了!东殿也走水了!快来帮忙啊!”
一直待在季鱼身边的竹心强自镇定,但仍掩盖不住声线中的颤抖:“娘娘,您别害怕!奴婢就在您身边……”
季鱼却一把抓住竹心的手腕,因为过于紧张,指尖还有微微的颤抖。
竹心一怔,疑惑看着季鱼。
是庆王的人!是庆王的人来接应她了!
季鱼松开握着竹心手腕的那只手,提起反复的朝服下摆,大跨步踏出门去。
凤冠上的流苏与珍珠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而激烈的碰撞,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道又一道细碎的流光。
竹心反应过来想拦住季鱼,但根本拦不住。
火势不止一处,浓烟分别从东殿和西殿滚滚升起,火舌肆意吞噬着殿中的一切,宫人们已经乱作一团,拿上了所有能装水的容器,拼命地一边叫喊一边去救火。
就连一直隐藏起来的暗卫也纷纷现出身形,一波去抓纵火者,另一波配合着宫人们一起救火。
原本庄重的宫殿顿时乱的如闹市一般。
没有人注意到她。
季鱼后退几步,心跳的震动贯穿自己的耳膜。
她环视着周围,原本想找个小角落将这一身繁复的衣裙都换下来,可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水盆的宫女突然靠近季鱼,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只听见四个字。
“西南墙角。”
说下这句话,那宫女便端着水盆继续融入救火的工人之中。
季鱼不动声色地用手去捂住自己袖子里一直放着的人皮面具,心跳骤然跳的更快。
“娘娘,你快回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竹心终于追上季鱼,焦急地想把季鱼拉到内殿去。
外面人太多,宸妃娘娘今日穿的本就不方便,万一一不小心有谁碰到了,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季鱼一顿,尽量调整好自己面上的表情,十分笃定的摇头。
并拉着竹心的手,一手指向着火的地方,严肃地看着她。
意思十分明显。
竹心看了一眼季鱼,又偏头去看不远处还冒着浓烟的宫殿,心一横,对季鱼道:“那娘娘万事注意安全!奴婢先去帮他们灭火!”
季鱼放下心来,赶紧催促般摆摆手,示意竹心快过去帮忙。
就在竹心转身后的刹那,季鱼快速退到了廊中柱子的阴影里。
轻抖小臂,季鱼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人皮面具顺着小臂滑落下来,落在自己手中。
季鱼最后看了一眼昭林殿中还在救火的众人,便头也没回地朝西南墙角跑去。
季鱼顶着一头繁杂的首饰,拖着冗长的衣裙,几乎是用尽全力地跑去。
一路上头饰在叮叮当当的乱晃,皇后朝服勾着地面的花草和枯枝,让她行动分外不便,终于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季鱼干脆的将头上的首饰一股脑取了下来,朝服外袍也急急忙忙脱了下来,随意抛在地上。
因为怕中途这里来人经过被人看到,季鱼都脱下来之后,还找了个不易发现的角落,伸脚一踢,把那些首饰和外袍都踢了进去。
昭林殿西南墙角。
庆王的人早早就在那等着季鱼。
终于等到季鱼出现,那刺客呼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易容水。
季鱼终于看见那个昨日看到的眼熟刺客,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些许。
快要跑到那刺客面前时,她两腿一伸,立马急刹,堪堪停在那刺客面前。
刺客无语地看着快要与她脸贴脸的季鱼,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季鱼的小笔,将手中装易容水的小瓷瓶啪一声拍到季鱼的手上。
没等季鱼反应过来,她便快速道:“贴人皮面具之前先用这个水抹一遍脸才能快速贴合。”
季鱼赶紧点头,忙不迭拿出另一只手中一直攥着的人皮面具,接着打开小瓷瓶的盖子,就准备往脸上倒水。
刺客看季鱼动作,一边催促她,一边从后面的草丛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宫女衣裙来。
“待会儿换上这个,快点,这么大的阵仗,肯定已经有人去禀告皇帝了,等那个狗皇帝过来,你便真的别想逃了。”
季鱼听着刺客的话,赶紧抖落了两下手中的人皮面具,将人皮面具贴在已经涂好易容水的脸上。
因为过于紧张而颤抖的手指拿着人皮面具的边缘,冰凉滑腻的触感一碰到自己的脸上,便迅速的与自己的面皮贴合上去,不留一丝空隙。
季鱼强忍住自己身上因为人皮面具的触感而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伸手便从刺客手中拿出那套宫女的衣裙。
刺客看着季鱼抖着手去穿衣服,眼尖看到她脑袋上还顶着那么大一个发包,额角突突直跳。
她一边帮季鱼粗糙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再从自己脑袋上拔下几根簪子,随意地插在她头上。
退后几步看季鱼,这副样子差不多了,便拉着她的手环住腰就往墙角上跳。
“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季鱼被她环住腰身,跳上墙角,又被她拉着一起跳下来,风声刮过她的耳畔,失重的感觉让季鱼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脚落在实处,稳稳踩在地面上,季鱼的心才放下来,那刺客见她站稳,赶紧放开来,拉着她的手便往一旁的角落里躲。
正好躲过两个前来昭林殿帮忙救火的小太监。
逃跑的路上,两人尽量避开人,碰到人便低下头急匆匆走路,一旦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便拼命的往前跑。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宫门一定会落锁,只有在皇帝的旨意到达宫门之前,季鱼两人才能顺利逃出宫门脱险。
季鱼从来没有觉得宫道这般长过,用青砖石瓦铺就成的宫道,此刻在季鱼眼中仿佛通往天堂的阶梯,尽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向前跑去。
-
昭林殿的火在众人的帮忙下,很快就被扑灭,殿中着火的事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燕洄的耳中。
此时燕洄正坐在正殿上等季鱼来他这里谢恩,当他听见暗卫来给他禀报,昭陵殿着火这件事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突。
“朕的皇后呢!”
此刻百官皆在正殿,庆王此刻也正在下面,他听着暗卫禀报的消息,心中那股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听见燕洄中气十足道:“将庆王给朕捆起来!”
庆王脑子一蒙,猛地抬头去看燕洄。
直到燕洄此刻气势大开,他这才发现对方哪有自己想象中的什么病弱之气,分明全是伪装!
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没吃那药粉!
季鱼那个贱人骗了他!
庆王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直到身后侍卫将他两只手架起,他才勉强跪坐起来。
燕洄这个月趁着庆王及耀明教放松了警惕明里暗里暴露了许多线索,便在朝堂与民间双管齐下,揪住了两方势力的致命之处。
但他心中太过得意,再加上季鱼这个月太过乖顺,便一不小心忽视了季鱼。
庆王在如此慌乱的关头,突然灵光一现,冲着燕洄大声喊道:“燕洄!季鱼此刻还在我手中!你要是想他活命便不要对我轻举妄动!”
燕洄的脸已经黑成了煤炭,他慢慢站起身,一抖衣袖,龙袍挂出凌厉的风。
“将庆王打入天牢!给朕好好的审!”
“查抄庆王府!将目前所有在京城中耀明教的据点一一端了!”
“宫门落锁!连一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宫中所有侍卫与暗卫一起给朕找!找遍宫中每一个角落,必要找到皇后的身影!”
陈知义跪地领命,几乎是用了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奔驰去传旨。
“纵火的人呢!”燕洄处理完庆王,转头就将犀利的目光转向暗卫,“纵火的人抓到了吗?!”
暗卫赶紧道:“抓到了!”
燕洄手指钻井在寂静的大殿中可以清晰的听到它指关节在咯吱咯吱的响。
“给朕审!同庆王一起审,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要把皇后带到哪里去,不惜一切代价都给朕用最短的时间审出来!”
暗卫赶紧称是,便转身去办,不敢在这大殿多停留半秒。
百官纷纷跪地,额间大汗淋漓。
他们哪里看不出这分明是皇帝与庆王在斗法!
有些已经暗中给庆王示好的官员,在皇帝用冷漠的目光逡巡朝堂的每一个人时,绝望地闭上眼。
燕洄心中焦急,生怕去晚了一步,季鱼会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他再也在这儿呆不住,提脚便向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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