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映说话，会让人心情变好。
这是裴思隽在与他短暂相处后得出的结论。
裴思隽双手抱臂，笑着看他，“您很会说话，该说不愧是贺总的助理吗？”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沈映回以一个微笑。
经沈映这么一说，裴思隽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一路上控制着没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医院，在沈映的安排下，裴思隽有条不紊地做完了所有检查。
韩佑仔细看着裴思隽的报告，脸色越来越凝重。良久过后，他抬起头，“现在可以确认，你昨天被下的药里，含有GHB的成分。”
裴思隽一愣，“那是什么？”
“一种违禁药物，也是性犯罪中常见的药品，会导致人意识模糊，甚至是记忆缺失。如果搭配酒精，会加快吸收和代谢的速度。总而言之，昨天晚上的情形，应该相当凶险。”
裴思隽一阵后怕，脊背都在发凉，脸色煞白，“那，有后遗症吗？”
“如果剂量没把握好的话是会成瘾的。”韩佑放缓语气，安慰似的道，“不过万幸，从报告上看，剂量并不多，甚至远小于黑市上流通的迷药剂量。你在当时做了紧急处理吗？”
“对，我发现不对的时候催吐过一次。”
“那就说得通了。”韩佑点点头，“不过这点剂量还不至于直接让人晕倒，出现这一症状可能和个人体质有关。你过去有慢性病史吗？”
“没有。”裴思隽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前几年得过肺炎，后来体质会弱一些。”
“那大概也是原因之一。”韩佑问的差不多了，“我给你开些药，你按照说明服用。这两天可能还会有头晕乏力之类的症状，都很正常，如果过了几天还不能缓解的话，你就再来一次。”
裴思隽感激道：“谢谢医生。”
从韩佑那里出来以后，裴思隽总算放松了些。他忽而想起什么，对身侧的沈映道：“刚刚做检查的费用都是您垫的吧，我转您。”
沈映笑着摆手，“不用的裴先生，这家医院是贺总投资的，刚才那些检查他会报销，您不必在意。”
“啊……贺总现在在哪？”
“在嘉创，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贺总帮我这么多，我总得亲自向他道谢。”裴思隽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馈赠，“沈哥，您能安排我见贺总一面吗？”
沈映对他突然转变的称呼有些诧异，但随即抱歉地道：“我可以代您传达，至于能不能见上，得看贺总的意思。”
“没关系，这样就好。”裴思隽笑了笑，“谢谢。”
从医院出来以后，裴思隽原本打算回家休息，手机却响了。
他打开一看，竟然是王昊泽打来的电话。
裴思隽不太情愿地接通，“喂？”
对面那人却不复从前那样轻蔑，态度堪称温和，“小裴啊，你现在在哪呢？有空来公司一趟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裴思隽觉得莫名其妙，但他没考虑太久，挑了挑眉，“行啊，我现在就去。”
他倒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映听说裴思隽要回公司，说要开车送他。
裴思隽不愿意麻烦对方，因此推辞了一番。但沈映表示，要将裴思隽送到目的地是贺总的要求，他总不好违背老板的命令。
裴思隽闻言在心里小声吐槽——“其实你就算没做，老板也不会知道的”，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于是，半个小时后，一辆宽敞的suv停在华夜娱乐的门口。
这本来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关注的事，但是从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却是众人皆知的小镇出身，没什么积蓄，最近刚刚因为得罪大佬而惨遭封杀的裴思隽。
裴思隽向沈映道谢后，关上车门，进入华夜娱乐内部。
他的出现，又一次引起了围观与窃窃私语。
裴思隽有时候甚至在想，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男明星呢？
他对此早已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进了电梯，按下楼层。
一路走到王昊泽的办公室，裴思隽直接将门推开了。
这一次，王昊泽没有责备他推门闯入的失礼，反倒堆起笑容，和蔼可亲地指了指前方的座位，“小裴，你来啦？快坐快坐。”
裴思隽依言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想看看他如此一反常态，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跟你说个好消息，你之前那些暂停的工作，马上就能重新开始了。”
“哈？”这倒是出乎裴思隽的意料，他狐疑地道，“陈总不封我了？”
“陈文斌算什么？那老家伙哪里比得上贺总啊。”王昊泽春风满面，“你看你之前那个态度，我还真以为你没救了呢。早说你有这个本事爬上贺总的床，我也不至于逼你去找那个陈文斌，对不对？”
裴思隽：“？”
他更疑惑了，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这几个大字。
“这事昨天晚上就在圈子里传遍了。贺总亲自抱你回的房间，好多人都看到了，别说你不知道。”王昊泽上下打量着他，“这身衣服也是他买给你的吧？没想到贺总看上去多么正直的一个人，最后不还是包上小明星了？也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呢？”
裴思隽冷眼看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专程把我叫过来吧？”
“没什么，只是感叹你终于学聪明了而已。”王昊泽笑眯眯的，“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当心以后吃亏。你好歹也是华夜的艺人，我叫你过来对接工作而已。”
“哦，那你说吧。”裴思隽兴致缺缺。
只是还不待王昊泽开口，办公室的门又被一股大力推开了，“嘭”的一声砸到墙上，又反弹了回来。
王昊泽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正想发火，却见来人是金遥，瞬间收了戾气，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是小金啊，有什么事吗？”
金遥并未理会王昊泽，直直地走到裴思隽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冷静一下……”
无人在乎王昊泽的劝架，裴思隽抬眸望去，眉头紧皱，“你又发什么疯？”
金遥面上带着愤怒与不甘，那张如天使一般的容颜有些崩裂，“裴思隽，你怎么可以这么下贱？”
从小到大，裴思隽经常能听到别人的辱骂，可却从来没有人用“下贱”这个词来形容他。
他瞬间来了火气，一把将金遥掀开，“你有病？”
金遥被那股力推得向后退了两步，堪堪站稳，却不甘示弱地冷嘲热讽，“我说错了吗？我明明给过你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为什么要去跟贺时煊上床？裴思隽，你不是一向最放不下你那可怜的尊严吗？这就是你的尊严？？？”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根尖刺，措不及防地扎在裴思隽的心头。
他攥着拳头，咬紧牙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是啊，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金遥蓦地一愣。
“我跟谁上床，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管不着我，我也从来没答应过你的任何要求。”裴思隽冷冽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但你要是再像一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当心你那精心维持的人设撑不下去了。”
说罢，裴思隽的视线瞟向门外——那里挤满了因为听到动静前来凑热闹的人。
王昊泽恼羞成怒，起身去门口赶人，“都散了散了，看什么看，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人群好不容易散尽。金遥仍是站在原地，那道执迷而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将裴思隽洞穿。
王昊泽又笑嘻嘻地贴了上去，搓了搓手，“小金啊，你消消气，要不……”
“我告诉你，裴思隽，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金遥冷不丁地甩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即扭头摔门走了。
裴思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被这摔门声震得惊恐都要发作了，默默按着加速跳动的心脏，暗骂一句：“疯子。”
……
王昊泽并没有和裴思隽对接太久的工作。
裴思隽甚至怀疑，王昊泽专门把他叫到公司来，就是为了确认裴思隽是不是真的和贺时煊好上了。
别的都还好说，但王昊泽百分百确认，裴思隽是绝对不会花钱给自己买一身大牌服装的，因此对这件八卦倒也信了个**分。
王昊泽倒也不为之前对裴思隽的恶劣态度而尴尬。毕竟在这风云莫测的娱乐圈里，总有人在飞升，也总有人在陨落，他早就养成了一张铁打不动的厚脸皮，即便是昔日辱骂过的艺人突然成了顶流，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曲意逢迎，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尴尬。
裴思隽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也真算得上是一种人才了。
不过，单凭一条似有若无的八卦，不太能让裴思隽一夜之间就免于封杀。
除非是陈文斌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会和贺时煊有关吗？
裴思隽的头又开始痛了，他决定在药物的副作用结束前，先不去想那些太过复杂的事。
准备离开公司的时候，裴思隽再次遇到了楼霄。
楼霄的第一句话竟是一句关心的问候：“裴思隽！你……还好吗？”
裴思隽语气轻松，“我很好啊。”
楼霄一眼就看到他额上的青肿，“你这怎么了？”
“磕的，小伤。”
“哦……”楼霄有些讪讪的，站在他面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裴思隽轻笑一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楼霄一哆嗦，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那个，我想说昨晚的事，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裴思隽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看他。
“干，干嘛。”楼霄被他看得发毛，“你要不要原谅我，说句话呀！”
裴思隽“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把按在他柔软的发顶上，使劲搓了搓，“终于良心发现啦？还好昨天晚上救的不是个白眼狼。”
“喂喂，我早上刚拿夹板卷的头发！”
“……”
一番抗议之后，裴思隽的手终于离开了楼霄的头顶。
楼霄问起正事来，“你昨天跟我分开的时候，不是说要提前走吗？为什么……最后会跟贺总在一起？”
“这个啊……”裴思隽不欲多说，只能简洁地解释，“大概就是，陈文斌派人来堵我，正好被贺总发现了，他就把我带出去了。”
楼霄却品出不对劲来，“可他们说贺总是抱着你走的。”
裴思隽：“……”
非得问得这么清楚吗？
“所以，你昨晚真的和贺总在一起？”楼霄八卦。
“呃……这么说倒也没错。”
楼霄眼前一亮，双手扒拉着裴思隽的肩膀——
“天哪裴思隽，你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那可是贺总诶！是我们这帮糊糊梦寐以求的人啊！怎么样，跟贺总上床是什么感觉？他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你们之后还有约吗？贺总喜欢什么样的人……”
裴思隽：“…………”
什么玩意？这都哪跟哪？
裴思隽连忙解释：“我俩没上床。”
楼霄一愣笑着拍他肩膀，“别逗了，昨天多少人眼睁睁看着贺总抱你回的房间。你们要没上床，还能是坐在一起聊了一晚上？”
“……”裴思隽想了想昨夜的情形，幽幽地说，“没那么和谐。”
楼霄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第一次都这样，多磨合就好了。”
裴思隽：“？”
这磨合正经吗？
但楼霄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他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昨天晚上帮了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啊？你要给我发锦旗吗。”
“才不是，比那个有用多了！”楼霄拿出手机，“我直接发你，你别给别人看。”
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是电子版的？
社交软件的图标亮了一下，楼霄发来了一个pdf文档，名称是：钓鱼技巧与工具选择。
裴思隽：“？？？这啥？”
楼霄意味深长，“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裴思隽将那文档打开，里面的内容哪里和钓鱼有半点关系？
最顶上的居中标题明晃晃地写着“圈内大佬红黑榜”这几个大字。
裴思隽两眼一黑，差点想逃走。
这份文档非常全面地罗列了现今活跃在娱乐圈上层的这些公司老板以及各大导演、制片人的姓名、照片、性格、爱好、出手的大方程度，乃至于……一些少儿不良的情报。
裴思隽无意间瞄到“陈文斌”那行，后面一连串缀的全是差评。什么“有狂躁症的老头”、“拥有长达十五天不洗澡记录”、“偷偷抹生发水但还是长不出头发”等等。
裴思隽心情复杂，“你昨晚那么抗拒陈文斌，是因为他差评太多了？”
楼霄激动地道：“我去，十五天不洗澡，我会被熏死的。”
裴思隽：“…………”
行。
“这些内容都是哪来的？”裴思隽简直大为震撼。
“我之前加过很多小艺人的群，大家经常在里面匿名吐槽，我就顺便整理了一下。”楼霄看向裴思隽，“怎么样，这些东西我可从来没给别人发过。”
裴思隽欲言又止半天，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最终吐露出两个字，“不错。”
这么强大的整理能力，也是人才。
他随意翻了一下文档，在最后方看到了贺时煊的名字——
贺时煊，男，31岁，嘉创影视集团总裁。未婚未育，父母双亡。颜值五颗星，爱好古典乐，性格未知，性取向未知，理想型未知，出手大方程度未知，床上技术未知。从未有过任何包养明星的传闻。
裴思隽无语凝噎。
难怪刚刚楼霄这么八卦地向他打听他和贺时煊的事情，原来是为了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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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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