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陈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装饰,带着木质的苗族风域,从窗棂往外看,是幽森的竹林和几座不相连的吊脚楼。他断片了一瞬,而后醉酒中的痛感如同刀斧般像自己劈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刚要站起,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眼前发白,五感迟钝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来,再一睁眼的时候,眼前有一截冷白的手,手上握着青色的瓷杯。
“喝点水。”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从他耳边传来。
苗族青年长发及腰,耳垂缀着一对幽蓝的流苏耳坠,发间银饰从耳间穿过,凝结成蓝蝴蝶的形制。举止疏离又优雅,只是那双幽兰漆黑的眼睛馥郁着太多教人看不懂的情绪,如同埋藏危险森林里蟒蛇,一举一动都带着鲜亮的美丽和有毒的危险。
陈度听到这道声音反而习惯性地接过瓷杯,然后饮尽。
穆念青漆黑的眼眸紧紧贴着陈度的唇瓣,有几颗水珠顺着陈度的微翘的唇瓣,扬起的玉白脖颈,鼓动的喉结,最后没入看不见的地方。
陈度甩了甩发懵的头,瓷杯被穆念慈收走,两个人的手指在不小心间碰到,陈度甚至还用力拉了拉穆念慈,问出了早就该问的一个问题,“念青,这是哪儿?民宿吗?”
昨天陈度刚刚结束期末考,和几个关系熟悉的舍友去酒吧欢聚,因为喝太多,就给穆念慈打了电话,让他把自己送回宿舍。
陈度猜想,一定是自己喝得太晚,宿舍已经关门了,穆念慈才专门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而穆念青的回答却打碎了他的猜想。
“这是我的房间,不是民宿。”穆念青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陈度愕然抬头,狭长的桃花眼略显呆滞,放开了穆念青的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昨天又折腾你了。”他每次喝醉后都会断片,醉酒后他做的事情第二天醒来一点记忆都没有。
穆念青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点头,附上一句让陈度只想找地缝的话,“昨晚你打电话找我,让我收留你。”
陈度低着头胡乱应了一声,他眸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才迟钝地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昨天那套。
而是一身干净的、带着草药香的湛蓝色苗服。与穆念青身上的那套很相像。
陈度对上穆念青那双漆黑的眼眸,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状态,但他又弄不清哪里不对。他忽然想起舍友李相压低声色说的话,“陈度,你不觉得自己太依赖穆念青了吗。”
他当时还洋洋得意地炫耀,“没办法,谁让我是穆念青的第一个朋友。”留下李相一人在后面怒其不争地说,“你早晚被穆念青卖了还帮人数钱。”
“念青,我昨晚说的话是醉话,不用当真的。”陈度收敛了一下自己对穆念青无条件的信任。
“无碍,正好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园。”穆念青偏冷的声调没有丝毫不稳。
陈度向窗棂外看去,黄昏的光撒下一片,竹林碎石,溪水石涧,都像渡上了一层唯美的帷幕。陈度一回头就能看到穆念青,心想似乎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点头,嘴角咧开,露出开朗大方的笑容,拍了拍穆念青的肩膀,半个身子都赖在苗族青年身上,“那得多多麻烦念青咯。”
穆念青微微扬起一抹笑,却不达眼底,极力地压制着自己某种浓烈的情感,尽力矜持道,“你我无需言语'麻烦'二字,阿度的事情我很愿意效劳。”
陈度神色自如地打趣,“倒是第一次见你穿苗服,怎么这么好看!”
穆念青原本抿着的唇,下意识地微微挽起一丝笑意,似羞般低下头掩盖住他眼睛里流露出掩盖不住的真实的情绪,他俯在陈度耳边。
[见喜欢的人,要穿漂亮的衣服。]
陈度听到穆念青用低沉冷冽的声线吐出一连串陌生的字词,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在用苗语吗?好好听,像在唱歌。”
“对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呀。”
穆念青直视着陈度的眼睛,一字一句再用陈度熟悉的字词回道,“谢谢夸赞。”
陈度眨了眨眼,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木门就被敲响,屋外传来几声沉闷模糊的声音。
穆念青走到门前打开门,和苗族青年点了点头,接过木托上累起的餐盒。
陈度的角度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心底升起好奇的**,刚走到穆念青跟前,期待穆念青把他他介绍给当地人,可他还没露出头,门就被一只冷白有力的手“砰”地关上。
陈度吓了一跳,他的头发被莫名的风吹起,抬眼就看到穆念青眼睑拉下的一颗泪痣,他发现穆念青有点过于漂亮了。
穆念青一手握着木托,另一只手从门上贴到了陈度的肩头。
“饿了吧。”湿冷的手终于触摸到了暖和的温度,穆念青托着陈度往桌前走,“我让他们帮我们做了一点小菜,先凑合一下。”
修长冷白的手有条不紊地把木托上的餐盒拿出来,摆在檀木的桌子上,最上面的是素汤,然后有四盘菜,两素两荤,最后是两碗米饭。
陈度摸了摸肚子,矜持地等到穆念青布完菜,等到穆念青坐下,他才道,“哇,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穆念青点头,“是按你的胃口做的菜。”
陈度咧嘴一笑,向穆念青投以一枚飞吻,然后就抱着喷香的米饭和可口的饭菜吃了起来,他从昨天到现在未进一粒米,早就饥肠辘辘,吃得大快朵颐。
穆念青挺直腰身,他望着陈度素净清浅的眼眸和干净的碎发,喉咙一紧,把手边的米酒给陈度倒了一杯。
陈度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把米饭和米酒下肚,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摸着肚子倚着后面的木椅,“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饭盒里的菜很足,陈度吃得大快朵颐,看起来风起云涌,但其实他吃得并不多,给穆念青留了一大半的菜。
穆念青一手托着素青的瓷碗,衬得他的手更加森白,一手握着木筷,和而缓,吃饭的风格简直与陈度大相径庭,前者优雅得像一幅挂在博物馆里的艺术画,而后者像田间撒欢一蹦一跳的小鸟。
两人像不同世界的人意外地碰撞到同一层面,却相处得格外和谐。
陈度站起来走到窗棂处,此时夕阳落下,透彻的寒意从黑夜中散开,他发现夜晚的吊脚楼比白天还要热闹,他们忙着张贴红色的贴纸,借着他们手边明亮的竹灯,陈度看清了他们手里的贴纸赫然是“囍”字。
陈度觉得很新奇,忍不住询问,“念青啊,他们在做什么?是在结婚吗?可是怎么没有看到新娘新郎呢。”
穆念青把碗筷放下,拿出餐布擦了擦嘴角,“他们在为新婚新人布置场所。”
陈度显然对此很感兴趣,“看起来很热闹,你知道是哪一对新人吗?”
“知道。”穆念青的声音忽的离他很近。
陈度一回头微翘的鼻尖就碰到了穆念青伸出的手,微亮的灯光照在穆念青冷郁俊美的面容,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度大大咧咧惯了,还没有察觉到他和穆念青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过正常社交的距离,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逾越在他迟钝纵容的态度里。
窗棂虽然是关着的,但缝隙里的风穿过山涧夜幕,林竹溪河,拥携着十二月冷寒的温度,死皮不要脸地挤了进来。
陈度素白的小脸上的表情实在鲜活,还在为穆念青口中的'新人'开心,“你们苗人结婚看起来真有意思。”
穆念青轻哼了一声,陈度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不悦地转头,用拳头锤了一下穆念青的肩头,“你坏笑什么呢。”
穆念青用手包住陈度的手,“要我带你参与吗?”
陈度被穆念青拽着手,表情不悦,转而听到对方要带自己融入当地特色,不由喜上眉梢,“可以吗?会不会很冒昧。”
穆念青笑了笑,“可以的,我们这里兴伴亲,但参加的人需要打扮一下。”
“伴亲?打扮?”陈度看向穆念青,眸子里满是好奇的疑惑。
“伴亲是苗族新人成亲时给参加人讨的彩头,如同你们结婚伴娘伴郎抢绣球一样。”穆念青出声解释。
陈度像是进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你参加过吗?”
穆念青摇头,“以前并未想过成亲,所以从未参与这事。”
“啊~”陈度遗憾地看着穆念青,不过很快消散,转而兴致很高地拍拍穆念青,“那我们一起参加一次吧,就这次。”
“好。”穆念青抿唇微笑。
陈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穆念青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里的情绪又深又重,像落下的夜幕。
漆黑一片的夜幕里,只能看见寥寥火把上的火苗。
窗外的人围着火把载歌载舞,穿戴的银饰在舞动间传来清脆的声音。
陈度坐在梳妆台上,乖巧地等待着穆念青给他上妆。
穆念青手法不够熟捻,陈度能感受到他生硬的动作,甚至在涂抹的时候,手指还微微发颤。
陈度睁着眼睛,表情揶揄地望着穆念青,语调上扬,“穆念青,念青,青青,阿青~”
平日里冷静自持高冷端庄的人偶尔出错,教人心生欢喜,止不住地想要打趣。
穆念青的手猛地一颤,胭脂重重地落在了陈度的唇上,这一抹胭脂色浓稠艳丽晕开后像盛放的蝴蝶兰。
“不要乱叫。”穆念青听着自己鼓跳如雷的心跳声,如是说。
陈度灿漫一笑,依旧不知轻重地撩拨 “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已经爱上我啦。”
开新文啦[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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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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