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兀。
许知黎愣在原地,心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要去哨塔。
而且,是要进入其内部?锈蚀之心?那又是什么?
红月?是指天上会出现红色的月亮吗?它什么时候升起?
共同的恐惧?这又是什么意思?
新的任务,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更深的恐惧。
她蜷缩起来,用力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粗糙的衣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实感,试图隔绝外界那令人窒息的环境和内心翻涌的恐慌。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绝望的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沈爟屿不会来救她。
那个以恐惧为食的恶鬼,此刻或许正站在某个她无法理解的维度,欣赏着她的挣扎与绝望,等待着“进食”。
想要活下去,她只能靠自己。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压出的红痕,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尽管那坚定之下是深深的恐惧。
首先,她必须活下去,撑到能够完成那个该死的任务。
地洞里的冷光是暂时的安全区,但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处理伤口,更需要为前往那座诡异的哨塔做准备。
她借着墙壁上发光石头稳定而冰冷的光芒,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这个狭小的庇护所。
除了空罐头盒和那瓶喝剩的水,她在角落的碎石堆里,又有了新的发现——半截锈蚀严重但勉强还能看出形状的金属水壶,壶身瘪了一块,壶盖不见了;一小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灰色细绳;还有,最让她心跳加速的,一把匕首。
匕首同样锈迹斑斑,木制的刀柄已经有些腐朽,但金属的刀身基本完整,刃口虽然钝了,却依旧能看出锋利的过往。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至少,有了一件可以防身的东西,哪怕它看起来很不可靠。
她把细绳、水壶和匕首放在一起。又将自己身上单薄外套的袖子撕下一条,沾了点水,小心地清洁脚踝扭伤处和手臂膝盖的擦伤。
冷水刺激得伤口生疼,但她咬紧牙关忍住不叫出声,以免引来外面的怪物。
做完这些,她重新拿起那个破旧的笔记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它们怕光,真正的光。”——地洞的光石能驱赶它们。
她需要光石。
她尝试用匕首撬动墙壁上的一块光石。光石嵌得很牢固,但努力了一番后,终于有一块稍微松动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撬下。鸡蛋大小的石头入手冰凉,散发出的白光稳定而柔和。这或许是关键的道具。
“影子会骗人。”——必须警惕任何光影的异常变化。
“塔不是方向。”——但任务要求她去哨塔基底。
这意味着最初的判断可能错误,或者“方向”并非指路径,而是指别的含义。笔记本的提示和沈爟屿的任务产生了矛盾,这让她更加不安。
“声音……不能听那些声音”——那诡异的歌声能蛊惑人心。
需要想办法抵御。她看着撕下的布条,或许可以塞住耳朵。虽然效果可能不佳,但总比没有好。
“眼睛!!!塔顶的眼睛在看着一切!!不要被它发现!!!”——这是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一点。
如何避免被“眼睛”发现,隐匿行踪?在不清楚眼睛的具象之前,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避开。
而沈爟屿的新任务和提示:“锈蚀之心”“红月升起前”“信任基于共同的恐惧”。
信息碎片化且充满矛盾,但她必须从中找出活下去的路径。
她将光石、水壶、细绳、匕首、布条以及那本至关重要的笔记本整理好。能做的不多,但积极的准备本身似乎就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勇气。
地洞外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但在这绝对的寂静中,似乎又潜藏着无数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声响,像是沙砾滚动,又像是某种东西缓慢摩擦过地面。
她不敢出去,至少现在不敢。
黑夜显然是那些东西活跃的时间。
她蜷缩在光石照耀范围的最中心,握着那把锈蚀的匕首,耳朵竖起着,警惕地捕捉着洞外的任何异动。寒冷和饥饿依旧折磨着她,但精神的极度紧绷让她暂时忽略了这些。
时间缓慢流逝。
就在她因为疲惫而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洞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尖啸。
那声音划破死寂,尖锐得仿佛能刺破耳膜,充满了痛苦和疯狂。
许知黎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狂跳。
紧接着,是更多混乱的声音。奔跑声、撞击声、另一种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激烈地争斗。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捂住嘴巴,身体僵硬地贴靠在冰冷的洞壁上。
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骤然停止。
一切又回归了死寂。
但这次的死寂,却比之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寂静之下,隐藏着刚刚进行过生死搏杀的、未知的危险。
又过了不知多久,就在许知黎以为危机暂时过去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缓慢的拖拽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地洞入口附近。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
她死死盯着被堵住的洞口,握着匕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东西……就在外面。
它发现这里了?
它会进来吗?
光石的光芒能挡住它吗?
绝望的恐惧再次蔓延开,堵得她难以呼吸。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并没有发生。
片刻之后,那拖拽声竟然再次响起,似乎离开了。
许知黎不敢相信,依旧紧绷着身体,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她才虚脱般地软倒在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在争斗?那个停在她洞口的东西又是什么?为什么离开了?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中,但没有答案。
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充满了致命的未知。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气,它安静地缠绕着,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天,什么时候才会亮?红月,又何时会升起?
地洞内的寒冷和死寂仿佛没有尽头。许知黎不知道自己蜷缩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手腕上黑气那冰冷恒定的搏动,以及胃部因饥饿而产生的阵阵绞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彻底吞噬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透过地洞入口的缝隙渗了进来。
那不再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种沉闷的、压抑的暗红色调,开始取代深邃的墨黑,如同稀释的血液慢慢浸染了整个世界。
天,快要亮了。
这光芒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根据笔记本的提示,那些可怕的“它们”在白天可能会收敛一些。她必须利用这段时间行动。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洞口,竖起耳朵。
外面一片死寂,昨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争斗和拖拽声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她深吸一口气,用匕首和双手,一点点费力地将堵住洞口的碎石和杂物扒开一条缝隙。
暗红色的天光涌入,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疼。
她警惕地向外望去。
锈红色的荒原再次呈现在眼前,但经历了一夜的黑暗和恐惧,这片土地显得更加狰狞和可怖。地面上似乎多了一些凌乱的、难以辨认的拖痕和深色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发生过的未知冲突。
确认附近没有明显威胁后,她艰难地从地洞里爬了出来。脚踝依旧疼痛,但似乎没有昨晚那么严重了。寒冷的风立刻包裹了她,带着依旧浓重的铁锈味。
她回头看了看这个庇护了她一夜的地洞,然后将那块撬下来的光石紧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攥紧了那把锈蚀的匕首。笔记本和水壶被她小心地塞进衣服口袋里。
该往哪里走?
哨塔依旧矗立在远方,但笔记本警告“塔不是方向”,沈爟屿的任务却要求她去往哨塔基底。
矛盾让她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远处地平线上的一些模糊轮廓吸引。
那似乎不是天然的地形起伏,而更像是一片低矮的、杂乱无章的建筑群,或者说,是一片由锈蚀金属、破碎混凝土和不明材料胡乱搭建起来的集中区域,像是某种荒废已久的简陋营地或工厂遗址。
集中营?
一个念头闪过。那里会不会有更多的资源?食物?水?或者……关于这个世界的线索?甚至,其他的幸存者?
“信任基于共同的恐惧”。
沈爟屿的提示突然回响在脑海。共同的恐惧……如果还有别人,他们是否也怀抱着同样的恐惧?这是否是信任的基础?
相比于直接前往那座哨塔,那片集中营似乎是一个更现实、也可能更安全的中转站。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她开始一瘸一拐地朝着那片集中营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可能利用地面的起伏和零星的障碍物隐藏身形,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和地面的影子。
白天的荒原似乎安静得多,但那是一种虚假的宁静。她总能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从某些角落投射过来,但当她猛地看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只有扭曲的铁丝网和风化的枯骨。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密集的、半人高的怪异红色石林,道路从中穿过。
就在她即将穿过这片石林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顺风飘了过来。
许知黎瞬间僵住,全身汗毛倒竖。
有人?还是某种能模仿人类声音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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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集中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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