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应归时感受到蚀骨钻心的痛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自己的好徒弟震碎了经脉。
这痛楚在闭关期间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彻底、更绝望。
闭关前数月,应归时的经脉虽有隐裂,但她只当旧伤复发,想着闭关调息便能稳固。
此时的应归时被气得头脑发晕。
她再撑不住身子,软软倒在墙边。看着叶迟迹淡定自若地绕开她的血迹,如往常一般低眉顺眼地将她扶正。
叶迟迹身上还带着同她衣服上一样的草木香气,伸手将她发丝别到耳后,接着便决绝离去。
应归时张了张口,望着叶迟迹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但血腥气糊满了喉咙只能咳出些血沫来。
只有叶迟迹这个首席大弟子才能进入洞府,她对叶迟迹的信任却被抓住作为刺杀她的最好方式。
“咳,为什么……”
经脉破碎以及法力流失让她的眼前变得模糊,她吐出口气,合上眼。
临死恍惚中她好像又听见了叶迟迹的声音。
“师尊……”
死兔崽子,应归时干脆想,要是有下辈子她再也不捡小孩当徒弟了。
去他的,这辈子算栽了。
中清五纪六年,千山庄掌门绛衡仙君因灵力枯竭,经脉破损陨落,民众大悲。
中清五纪七年,其首席大弟子叶迟迹继位。
痛。
应归时猛地睁开眼,仰面朝天头痛欲裂,硬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身处堆满柴火的狭小屋中。
屋中除了柴火,就放了一张破桌子和一个三条腿凳子,其余的甚至连床都没有。
她这是在哪?
应归时浑身像是被暴打了一般酸软,扶着墙壁咳嗽起来。
身体沉重,经脉滞涩,心田处还有阴寒旧疾......这不是她的身体。
应归时闭上眼,属于这具身体的残破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江芥,是这个青丹鼎宗门的外门弟子。江芥无父无母无亲戚,呆呆木木话都不会说几句,但偏偏在游历时被青丹鼎的掌门看中,和当地一个富家大小姐一起带上了山。可......
应归时挑挑眉,在探测完这副身体之后面露不解。
这江芥资质奇低,修为难以精进。
要知道修仙入门看的资质便是经脉,普通人经脉生来便是残缺,无法使用灵力,因此与仙门无缘。
不是看背景也不是看天赋,况且又有顽疾在身,又为何会被挑中入宗门?应归时了解这些小宗门的秉性,绝不可能带着一个凡人吃白饭。
应归时正暗自思忖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毫不掩饰的吵闹声。
“起来干活!禁闭没关够吗?”
“就是,一个快死的废物还不快点滚出来。长老说了,让你今天之内滚去后山杂役房呆着,别占着外门弟子的资源!”
砰的一声,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外面的阳光刺得处于昏暗的应归时将头偏开,可这一动作在门口三人的眼里却像是对他们的挑衅。
为首一人三角眼,满脸倨傲嫌恶,松垮的脸皮皱得死紧。
“你这死丫头,醒了还当做没看见我们?!”
应归时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脑中记忆渐渐浮现,为首的王师兄平日里仗着江芥懦弱呆傻的性格,没少做欺辱江芥的事情,克扣打骂是家常便饭。
王师兄眼见应归时不仅没像往常一样缩到角落,反倒敢直视起他。
他更为恼火,语气更是恶劣:“听不懂话是不是?晦气东西不会连耳朵都聋了吧?”
应归时没说话,只是默默扶墙从地上站起来。
在三人眼中,她身形摇摇晃晃,面色惨白如纸,眼看着就像下一秒要断气了似的。
王师兄见状脸上嫌恶之情更甚,看着面前站都站不稳的应归时,不耐烦的上前就要拉扯应归时:“我平时对你还不错吧?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应归时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抿起唇。
在王师兄的手掌就要接触到应归时肩膀时,王师兄脚下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一倾。
话还没说完,陡然坠空让王师兄惊得冒起一身冷汗。
“呀——”
一声惊呼没从王师兄嘴中发出,反倒是应归时被吓得慌乱地向后退去。
王师兄正急忙想要运作全身灵力让自己恢复平衡,应归时的一只手臂就带着巧劲打在了他的侧腰穴位上。
一股极其刁钻的酸麻瞬间窜遍他的全身,王师兄嗷一嗓子,双腿一软。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只脚似胡乱向后,却好巧不巧地踢中了一颗石子向他倒去的地面。
扑通一声,王师兄之间扑倒在了应归时面前。
另外两个弟子惊得张大嘴巴,看着王师兄膝盖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刚摔到地上就痛得反转身体抱着膝盖。
王八。
两个弟子愣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
应归时自己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连连向后退去,语气微喘,真诚又惶恐地道:“王师兄......使不得,快起来......”
王师兄脸都绿了,又羞又恼,他想破头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腿软了?难道是这病痨鬼身上真有什么邪门晦气?
他想破口大骂,可半边身子还麻着,舌头也有些打结,一时间竟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你、你……”了个半天。
应归时垂下眼睫,暗中掩去眼中一瞬的锋芒。
对付这些人,即便她如今灵力全无,仅凭前世对战的经验,都能闭着眼睛玩死他们了。
刚才那两下,足够这姓王的半边身子酸麻上一个时辰了。
应归时喘匀了一口气,语气更加真诚,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后面两人。
“同门们快扶师兄起来呀,一直躺着,多不好看。”
后面两个弟子被那轻飘飘的眼神一扫,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听从,手忙脚乱地去搀扶王师兄。
王师兄气得几乎吐血,被同伴搀起来,半边身子还又麻又痛,看着应归时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扶我干什么!你们两个把她架出来!”
“架什么架?大早上的吵得要死!”
还没等两个弟子出手,一道女声闯了进来。
少女马尾高束,一身绸缎红衣张扬至极立于院中。
那三人一见着红衣少女身上的戾气顿时消了大半,只是被搀扶着的王师兄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王师兄话里话外带着怨气:“陈师妹,你也刚关完禁闭……”
红衣少女不屑地嘁了一声:“俩王八绿豆眼中间一对就看不清路和人了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么滚蛋?”
王师兄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深知面前的小姐得罪不起,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走之前还警告地瞪了应归时一眼。
三人一走,红衣少女的炮火就对上应归时了。
红衣少女眼睛一闭一抬,朝应归时就翻了个白眼。
还未等应归时反应,她便倒豆子噼里啪啦斥责起来:“我好心让你守宗门轻松一下,你倒是在半路把自己摔半死,害我被挨骂。”
应归时手撑住脑袋目光还在少女身上,思绪已经飞远:
这恐怕就是那个跟江芥一起上山的富家小姐了。
应归时目光飘忽,半拼半凑地得出了事情的原委。
大小姐把自己的看守任务和江芥采药的任务换了一下,结果交差时迟迟不见江芥回来,找遍宗门才发现江芥把自己摔晕在半路了。
“你别以为和我一起被师尊看上收入宗门就自命不凡了,到时候还拖我的后腿!”少女抱臂皱眉继续道,“又是这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真是对牛弹琴!”
应归时看着少女自己越说越火冒三丈也不想开口再气她一个跟头。
眼看少女还要再骂,院子中另一人倒是凑上来劝架:“好啦,师妹别生气了。”
那人语气带着怜悯,拿着食指往脑袋转两下,意思不言而喻,“让让小芥吧。”
红衣少女切一声,把一罐膏药往应归时身上狠狠一扔便转身迈走了。
看着红衣少女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应归时随口一问:“现在是几年?”
同门的脸色变得古怪:“不会吧……你不会真把脑子摔坏了?”
“今年是五纪十六年啊。”
.
应归时以整理为由将同门请出,自己一人坐在地上整理思绪。
五纪十六年。从她死亡那年一直到如今刚好十年过去。
十年前应归时在位时的千山庄是第一大宗门,如今逐渐衰落到和后起的三大宗门平起平坐。
而江芥所在的青丹鼎也是三大宗门其中之一携带建立的小宗门,这种附属的宗门被大宗门保护的同时也要上交一定的灵器丹药之类。
这几家宗门之间的关系今非昔比,倘若她一直待在青丹鼎,那她迟早会有一天再次碰见叶迟迹。
应归时捻了捻手指的灰尘。
也好,没死透,迟早有一天会在自己这好徒弟身上一笔笔地讨回来。
刚醒来时,应归时只是粗略探查这具身体,现下有了空闲也觉察出身体更多异样来。
她撩开衣服,胳膊上的伤痕醒目。应归时眉头蹙起,一眼便认出是噬魂灵留下的印记。
噬魂灵顾名思义以魂魄为食,应归时面色凝重,恐怕这小姑娘的魂魄已经消散。
可噬魂灵在应归时前世便已经带领宗门众人消灭,不应该还存在于世间。
噬魂灵的重现这绝非小事,倘若放任不管……应归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受害者。
这一世,在了结前尘旧愿前,要先把噬魂灵掐灭在摇篮中。
她从地上站起身拍拍灰,推门而出。
外面的几个师姐还聚在一起分拣草药,看到应归时出来,都点头打招呼让她坐下。
江芥虽说是个小呆子,但却十分听话能干,其他师姐对江芥都算不错。
“……你们知不知道,前些天出了桩大事。”一师姐突然停下手上动作,神神秘秘地把头凑近悄声说。
应归时不动声色继续拣手中的草药,凝神听着。
“你是说那李家庄?”
师姐点点头,继续道:“对,一夜之间一整个村子都被屠干净了,连鸡狗都不放掉。”
这句话一出来几人都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李家庄?……”应归时心中暗念,眉头微皱记下了这个村庄。
这会不会和噬魂灵的再现有关系?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远处山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钟鸣声!
当——当——当——
师姐们都把手中的草药放下,面容有些凝重:“三响钟……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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