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有两个女儿，还有一对外孙女？都是双胞胎？”
裴向荣倒是听说过双胞胎可以由某种基因控制，但能遗传这么精准的，这还是第一见，不由咋舌。
前面开车的裴意远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补充了一句老人家都爱听的：“她们四岁，已经会喊姥姥了。”
裴向荣：“……谢谢。”
裴向荣也无话可说。
还能说些什么呢。
穿都穿了。
年纪轻轻，三代同堂什么的，也挺好。
就是退休金不在她手里，这个有点不太好。
“呃，姐——”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只是刚一张嘴，发出了个干干巴巴的音节后就戛然而止——面对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实在喊不出口。
她的舌头在心里打结。
拜托，你真的好姐啊！
我难道该叫“哦，妈妈的好宝贝”吗？
裴向荣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称呼自己的孩子。
小孩子统一喊宝贝，
但小时候喊宝贝的话，成年了该怎么喊？喊小名吗？
再说，她这位大女儿看上去真的好冷淡啊！
就在她纠结的瞬间，裴意远开口了：“叫我名字就好。意远，你取的。”
裴向荣讪讪道：“我取的还挺好听……”
裴意远又道：“另一个叫争先，裴争先。”
“这个也不错。”
裴向荣说着，乍然意识到，这里的“另一个”应该就是指的裴意远的妹妹了。
只不过这裴意远是本来就言简意赅，还是这姐妹两个的关系不太好呀？毕竟，哪有用“另一个”来称呼亲姐妹的。
“意远，”裴向荣想了想，问出了那个刚才惦记起来的问题，“现在的我出现在这里的话，那本来的这个时空的我应该在哪里？”
她脑子中闪过很多答案。
其中一个答案便是死亡。
毕竟，文娱作品中，“死去的亲人再次出现”、或者“植物人再次苏醒”这种情节实在是太常见了。
然后就是记忆的闪回、和解、拥抱、哭泣、大团圆。
可是目前来看，她这位大女儿看上去没有要和她相拥而泣的意愿，所以她倾向于原本的她没死，或者是她们母女关系不怎么好。
可是这样一想又更奇怪了，原本的她没死、或者她们母女关系不好的话，裴意远怎么会注意到她的呢？
要是裴向荣自己的话，顶多会对这个和母亲相似的路人看一眼，然后在跟妈妈打电话时，顺口说一句而已。
裴意远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听一位朋友说你在那个路口徘徊，才过去找你。可是待我找过去之后，你又不见了，我查遍了所有监控……最后，要离开时，我看见了你。”
裴向荣随口道：“你就那么笃定我是你妈妈？万一我只是一个无辜路人呢。”
裴意远又沉默了一会儿——裴向荣发现她真不怎么喜欢说话，和自己这个话痨完全不同。
真不知道后来的她是怎么养女儿的。
“你没怎么变。”女儿终于开口了，“而且，你的手提箱，我以前在家里见过。”
哦，这么一说就不奇怪了。
裴向荣想起来，她之前不小心弄裂过自己的行李箱，舍不得换，只好去找人修，最后箱子上打了几个补丁，用大大的贴纸盖住了。
独一无二不敢说，但也挺别致的。
能用到女儿都记得的年纪，看来这个箱子很耐用嘛。
裴意远又说：“你以前还很喜欢看穿越小说。”
难道就是靠这个才认出来的吗？！
“对了。”裴向荣故意打岔略过了穿越小说的问题，问，“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我这段日子怎么住呀？在你家吗？”
“裴争先最近不在家。”裴意远说。
言下之意就是，当然住她家了。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对着语言风格异常干脆利落的女儿，裴向荣产生了面对高中班主任的应激心理，此刻有点难为情，一句话断成了好几截来说，“我是说，那个，你已经成家了，我突然就住过来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裴意远微微抬起头来，余光向后瞥了她一眼：“不住我这，你还想住哪里。”
她的语调终于有些微微的上扬，只是硬邦邦的，听上去不像疑惑，倒像质问。
这个……这个女儿真的，好有气势啊！
见她不明白这弯弯绕绕，裴向荣只好有话直说：“你们小两口一起——”
她自认这话说得很成熟很有长辈风范。毕竟，外孙女们四岁的话，这夫妻俩应该也才结婚不久。
她可是知道夫妻该有双人空间的，她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以后也会是个通情达理的妈妈，才不会贸然插手儿孙们的生活呢。
“哦，你问的是这个。”裴意远淡淡道，“不用担心，我离婚了。”
一句话结束对话。
这还不用担心个什么……一听就全是故事啊！
裴向荣心里咆哮，可是她不敢说，因为她这位新认的大女儿态度特别平淡，特别冷静，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为了表现自己是个有分寸的母亲，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个话题：“那你照顾两个孩子不太方便吧……”
“她们已经上幼儿园了。”裴意远说，“平时我不在家的话，也会请阿姨照顾。”
有钱真好。
裴向荣感叹着 又想起来一件还算重要的事：“我在这里的话，那你……呃，你爸呢。”
刚刚大女儿给她提了一嘴还健在的她妈，还讲了俩女儿俩孙女，唯独没有讲她丈夫。
类比她素未谋面便过期作废的女婿，可以想象到他的现状。
要么离婚要么离世。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是裴意远却难得地愣了一下：“我爸？”
听上去没什么感情，但也没什么悲伤。
啊，怎么，只是关系不好吗。
裴向荣松了一口气。
然而，好女儿的下一句话让她把心又提了起来：“我没有爸。”
她说：“从小就没有。”
单亲妈妈啊！
单亲妈妈这个字眼儿裴向荣不陌生，因为她妈也是因为一个渣男睡了之后不负责，才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
一下子被剧透未来命运的裴向荣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大吐苦水：“……怎么咱们三代人都是啊！这不会是什么恐怖的传承吧！”
“可你把我们养得挺好的，我姥也是。”裴意远没怎么见过自己妈这么崩溃过，不由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顿了一顿，又非常体贴地建议道，“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再找一个？”
这什么诡异的问题啊？！
裴向荣听说过有为儿子找妈的，有为儿子找爸的，有为儿子找儿媳的，有为女儿找女婿的——唯独没有听过为妈找女婿的！
天地良心，她对女儿的教育不会出了点问题吧？！
大约是因为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她一言难尽的表情，裴意远又说：
“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自己再找一个。”
这什么啊！我现在找个什么，我以后找还有什么用！图他年纪大图他退休金图他黄昏恋吗？
这就是未来世界的爱情观家庭观吗？！
裴向荣承认自己被冲击到了。
“不是，”她语气苦涩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未来要被一个渣男莫名其妙搞大肚子，还要拉扯两个孩子上大学，实在是太惨了，孩子也苦啊。”
她连穿越回去后找个男朋友的打算都没有了。
拜托，谁知道这种未来都会很崩溃吧！
哪怕自己拉扯大的孩子看上去很有出息，可是一想到那还有二三十年，裴向荣就痛苦得咬牙切齿。
裴意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没再否认，只纠正了一点：“妈，我们是你收养的。”
太好了，没有渣男！没有未婚先孕！
无痛当妈！是真的无痛当妈！
裴向荣心中大喜，却又起了疑：“收养的……”
“你说，你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在垃圾桶旁捡到了我们两人。”裴意远徐徐解释道。
裴向荣大喜又大悲：“这太像骗小孩子了吧！怎么不说是充话费送的啊！”
捡个孩子上户口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吗！
裴意远又说：“你还说，当时正好有一个讨厌的亲戚催你结婚，还有一个更讨人厌的叔叔正在追求你，你为了摆脱他们，特意请了个假，说是回老家结婚生孩子了，生完孩子老公死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还能有这么现实的展开？
裴向荣平复了心情后，由衷问道：“结婚收够我送出去的那些份子钱了吗？”
裴意远：“这个你没说，想必是没收够。”
裴向荣消化了一会儿这些信息，最后还是忍不住再问道：“真是收养的？这种收养关系……”
她法律意识单薄，但也觉得这种路上捡到就养的行为，法律多半会不认吧。
何止不认。
依着这种戏剧性的展开，只要天不认地不认她不认，法律压根儿就不会知道她白捡了个孩子。
裴意远没意识到她在意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刚才还想，万一你向我要亲子鉴定报告，我拿不出来的话，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骗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裴向荣：对啊！还可以亲子鉴定啊！
她们说话的功夫，裴意远开车缓缓驶入一个小区，不一会儿便停下车来。
裴向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未来世界。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发达的，就是楼高了点儿，灯亮了点儿，自动化设施多了点儿……城市绿化一般般。
裴意远拿上她的行李箱：“妈，走吧。”
文中所有不合常理的情节，只是作者为了圆这个脑洞的单纯设定而已，希望大家不要计较现实逻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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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痛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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