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源？”
有学生提出质疑，“感染源难道不应该清除么？为什么会被当成实验品放在这里陈列？”
一个尚未被清除的感染源，就代表着一个存在的病变区。
裘满想起在摩凌庄园酒窖见到的感染源，裘满确信那就是感染源而不是病变体，但看谭家的处理手段，那更像是一种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感染源，危险性不高。
研究院的感染源不同，裘满可以感受到被压制下的磅礴感染活性，一旦失去控制，不说整个第一区，至少是整个研究院瞬间沦为S级病变区。
韩霜耐心讲解道，“各位同学请放心，此感染源并不源自联邦，研究院内设有专业的防护，一旦感染源超出可控范围，将会立即清除。”
不来自联邦，那还会来自什么地方。
裘满盯着韩霜嘴角高深莫测的笑容，打了个冷颤，田力安抱紧胳膊，抱怨道，“忽然觉得很冷是怎么回事，裘满，你也觉得对不对，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
他的话引来其他人的观望，韩霜带笑的视线落在裘满身上，她似乎微微向女孩点头，裘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只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
“说不定这会儿就有人盯着你呢”，裘满半开玩笑的说，田力安立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颤抖着说，“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没那么小。”
他鬼使神差的盯着前方悬吊的人形，全身被缠绕包裹看不见五官，不知是不是裘满的话产生了效果，他隐约间感受到有一道森冷的视线，密不透风的遍布在房间中。
田力安快速跑了出去，还不忘替自己遮掩道，“我出去喘口新鲜空气，就在外面等你们哈。”
他的举动立即引起骚/动，其他人也表示想出去看看，裘满给他们让开路，又变成了队伍的末尾。
安玲在她也离开前喊住她，“裘满，你等一下，这位是韩霜博士，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师姐，曾和我是同届。”
裘满被迫留下，“韩博士好”，韩霜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裘满同学。”
韩霜的手冰冷，裘满握上去手一抖，安玲对这温馨的一幕感到满意，感叹道，“真好，韩霜你可别小瞧她，说不定以后她是你们研究院的人，胡夫子可是对她寄予厚望。”
裘满尴尬的想要钻进地缝里，但只能乖乖站在一旁，韩霜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做出评价，“我倒觉得她不一定会来研究院。”
安玲对她肯定的语气产生好奇，问道，“哦？还是头一次见你在没得到实际结果前，说出这么肯定的话。”
韩霜打上安玲的肩，动作亲昵，“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感觉，太像个机器，生活是很无趣的。”
两个人笑起来，裘满则听的发呆出神，韩霜有句话确实没说错，她不会选择研究院。
在独立城当个雇佣兵也挺好的，没钱了就去接个任务，不至于沦落到流落街头就好，她对自己的生活质量要求并不高。
参观完陈列室，也就没其他可看的东西，安玲向韩霜提议，能否再让学生们参观一下实验室。
经过申请后，得到的回答是同意，韩霜带着迫不及待的学生们前往独栋研究室。
独栋研究室和公共大楼不同，这里最高不超过六层，教授可享有专门的研究室，他们去的，是塔卡丽教授的研究楼。
塔卡丽，依斯登教授的学生，早期跟着依斯登做研究，后来逐渐着手个人项目，现在在联邦中，算是有些名气的研究员。
田力安一听是塔卡丽就躁动的不行，“天呐，是塔卡丽！依斯登教授的得意弟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能见到依斯登教授，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了。”
塔卡丽是依斯登的学生，他见到塔卡丽，就相当于见到了依斯登，田力安已经陷入自己的美好幻想中。
裘满没见过依斯登，也没看过他的照片，她用手肘捅了捅田力安，问他，“你看那位，是你的偶像依斯登吗？”
“！！！”
田力安已经激动的快要昏倒，他死死捂住嘴，因为一松开就怕有尖叫从口中溢出，他灼热的眼神黏在人群簇拥着的老者身上。
“依斯登！真的是依斯登教授！！”
依斯登看起来年过六十，头发半白，他的身形圆润，因为身量高倒不显肥胖。
裘满看见他时只觉得这人来头不小，被这么多人围着，老者脸上布满沧桑的沟壑，裘满视力好，看见了他身上的工作牌，写着：依斯登。
身旁的田力安感觉要昏厥过去，裘满勉强拉了他一把，在依斯登走过来时，不至于让他在偶像面前丢脸。
“依斯登教授，冒昧前来打扰，这些是我们斯芬克斯的学生，今天来参观贵院。”
尤森谦卑恭敬的上前，圆头圆脸的外貌没有攻击性，厚重的镜片下，是和煦带着讨好意味的贴近。
依斯登温和道，“不必拘束，研究院没有什么规矩，你们这是去参观实验？”
安玲答道，“是的，塔卡丽教授已经应允。”
“塔卡丽啊，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测验日？”
依斯登询问身旁的助理，助理回，“二阶段第三十七批测验。”
“也好，我也随你们一起去。”
依斯登只留下助理，其他人则被安排去继续各自的研究，老师们走在前列，田力安心痒难耐，想要挤进人群和依斯登挨得更近些。
他这时也不忘捎上裘满，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往前挤，还真让他俩走到了最前面。
田力安冲的太急，一头撞上尤森，他连忙小声道歉，“对不起，尤森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在教授面前，不要这么莽撞。”
尤森善解人意，脸上始终挂着温吞的笑容，他的余光扫过裘满时，裘满心里一阵恶寒。
笑的那么阴险是想干吗？裘满直犯嘀咕，她确定以及肯定，尤森就是对她带有恶意。
他们抵达实验室，进入实验舱后，能隔着透明玻璃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研究，冰冷的手术台上，一位身上长满黑斑的裸/身男士躺在上面。
他的面前围着三位研究员，其中一位便是塔卡丽。
男人的身体被利刃划开，发黑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实验室中必须保持安静，围观的斯芬克斯学生都紧闭上嘴，即使再惊讶害怕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肚子从胸腔的位置一直往下，在肚脐的位置停下，其中一位研究员用支架固定住翻开的皮肉，身体内的脏器瞬间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裘满看的眉头紧皱，虽说实验体大多是感染后的病变体，但依旧还是人形的病变体，在进行试验时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仔细看男人的脏器，黏滑的器官上也长满了黑色斑块，像是食物放久后长出的霉菌，从里到外，每一寸身体都被占满。
简单观察后，塔卡丽拿出一管喷枪，仔细冲刷着男人的五脏六腑，药液在接触到黑斑的刹那，痕迹逐渐消减，很快他的身体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清理完成后，就到了注射塔卡丽研究组的实验药剂步骤，一种能杀灭病变体身体内感染病菌的试剂，如果研究成功，将会是联邦最伟大的成果之一。
针管扎进人体，三位研究员后退至角落，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病变体的变化。
实验台上的男人，皮肤上的黑斑开始减退，他的模样恢复正常人类的状态，但是紧随其后的，实验体开始剧烈抖动，他痛苦的在实验台上挣扎。
他一只手挣脱开束缚带，身体猛烈的锤砸在实验台上，他似乎觉察不到疼痛，而是希望用疼痛压制更可怕的痛楚。
塔卡丽知道实验又要失败了，和其他两位研究员说了什么后，三人从舱门出去，离开了房间。
而只剩下病变体濒临崩溃的反抗，他的身体扭曲成数节，嘴唇大张开，下巴已经脱臼，他怔愣的望着头顶的灯光，停止了挣扎。
裘满看见他眼角滑落一行泪水，似是解脱，又似是不甘。
咚咚咚——
硬物砸落在实验台上的声音接连响起，男人的身体崩解成上百块，黑色的血粘稠的从台子上滑落。
一群人看完整个实验过程，学生们已经忘记害怕，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可惜，实验还是失败了。”
依斯登叹惋道，而塔卡丽从实验舱离开后，换了衣服后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师”，她表情平静，没有实验失败的负面情绪，她只跟身后的研究员说道，“准备第三十八次测验，这次时间提前，以后测验的频率变成每间隔三天。”
依斯登温声提醒她，“塔卡丽，慢慢来，这不是轻易就能成功的实验，你也得给你手下的人一点休整时间。”
塔卡丽年轻气盛，急切的想要做出一番成就，不止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是想要老师对刮目相看。
她承认自己是个固执的人，为了实验能够尽早取得成果，她带领的团队，已经高强度工作数年。
只是到现在，研究的进展也不算乐观。
塔卡丽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顺从，她眼神掠过斯芬克斯的学生，“该参观的也参观完了，韩霜，带他们离开吧。”
塔卡丽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神情疲惫，但眼神却透出冷韧，她的话不多，说话很干脆，话中明显有逐客的意思。
裘满跟随队伍返程前，遥遥看了眼站在一起的依斯登和塔卡丽，他们之间的氛围不远不近，两人同一时间抬起头，与裘满正对上目光。
一人面露善意，一人面无波澜，裘满飞速移开视线，压下开始狂跳的心脏。
她的直觉告诉她，还是离这两人远一些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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