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外，一位清瘦的少年瘫软在椅背上。
劳文悠悠转醒，倏忽，脑袋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他不由发出“嘶！”的一声。
他缓了缓才撑起身体来，弥散的视线慢慢聚集到眼前——“医疗室”。
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明明记得他刚刚还在B29包厢，正在……
对！米薇！
他昏迷前，记忆的最后画面是于豪要和他赌赛车，再后面……
一段完全的空白。
他顾不上探究记忆断片的问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米薇！
他刚猛地站起，一位白大褂的雌性医生从治疗室里走出，对着等候区喊道：
“米薇家属在哪里？病人醒了，需要缴纳一下费用，请到这里……”
听到声音，劳文愣怔一秒，赶忙应到：“这里！”
*
“宿主！你现在怎么样？”
系统光屏紧张地围着玄溟渊打转，气愤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担忧，“都说了！不能清除兽人长时间段的记忆，你非不听！”
“别废话，那你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现在的玄溟渊，又恢复成雌性桑白的外貌，从米薇隔壁治疗室的医疗舱里撑起身子。
祂揉了揉心脏处神格的位置，针扎般的疼痛仿佛还未消除。
系统无措：“……”
当时，检测到劳文正在和埃德温通话，面临着即将暴露的紧急情况，除了控制劳文的意识，它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可是……”
消除兽人超一分钟以上的记忆，会严重影响到雄性兽人的精神领域，极有可能造成雄性的狂化死亡，属于轻度触犯到禁止杀戮兽人的法则了。
虽然程度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会一定程度上伤到神格的。
“没有可是。”
玄溟渊睨了眼系统光屏，示意它不要再继续说已经发生过的，没有意义的事情。
明白系统也是关心，祂顿了顿，清冽的声音柔和了些：“监控视频抹掉了吗？”
系统：“嗯。”
玄溟渊莫名听出了机械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但是祂只是薄唇抿了抿，没再说其他。
顿时，治疗室内陷入安静。
这时，医生呼唤米薇家属的声音从门口清晰的传来。
接着，系统任务完成的机械音响起：
“叮！检测到米薇已完成治疗。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信仰之力三点，目前信仰值收集达三十。可解锁一项初级神力。宿主现在是否选择？”
玄溟渊快速浏览了一遍神力奖励商城的初级神力选项。
祂一眼就瞟到自己想兑换很久了的“瞬间清洁”，祂正要点下——
终端的智能管家小A的甜美机械音响起：“溟渊主人，您的朋友‘萨隆·亚尔维斯’请求全息通话接通，请问是否接通呢？”
玄溟渊望着终端光屏上跳动的名字，幽蓝色的眼眸闪过讶然，这么快，他那边就解决了？
“宿主，你扮演的埃德温·塞西尔是血速城的城主，也是萨隆·亚尔维斯的表哥。”系统解释道，“毕竟他是皇室尊贵的皇子殿下，就算城主不是他表哥，也能很快解决的。”
也是，在联邦这个阶级划分十分严苛的国度，有贵族的身份那就相当于有了一张万能通行证，能打开很多平民普通人够不到的门，更何况还是在第七区这个地方。
祂不也是假借了埃德温的身份这才救下了米薇。
只是，玄溟渊自觉对于这位尊贵的联邦四殿下而言，祂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甚至还是一个在遇到麻烦时，不道而别的人。
祂想不到，他为何会主动接近自己？
今天发生的一切，祂直觉都太过于巧合了。
“嘟、嘟……”的提示音还在持续……
玄溟渊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
纷杂的思绪在这有节奏的嘟嘟声中逐渐清晰，所有疑问串联成一条若隐若现的虚线。
祂将神识探进空间，扫过玄晶床内仍在沉睡的小黑龙。
那相似的暗金色竖瞳，相似的爪型，
以及荒星“狮鹫之翼”搜寻时，祂听到的“废物”、“残废”这类侮辱性的词语，似乎也与这位今日初遇的萨隆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玄溟渊目还没想通萨隆和小黑龙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身份关联。
亚尔维斯陛下目前仅有二子二女，大殿下时常在公众媒体前露面，他的兽型是一只通体玄黑的腾蛇，虽与小黑龙的外形颜色方面相似，但并无龙角与龙爪的特征。
另外两位则是公主殿下，显然更不可能与这只雄性小黑龙对应起来。
如果问，祂是如何得知小家伙是一只雄性小龙的？
虽然玄溟渊不想承认，但是唯一次给那个小家伙洗澡时，祂挺清楚，小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雄性。
只能说龙族还是太天赋异禀了……
所有疑点逐渐聚焦于一点——那如若他、与他本就是同一人？
玄溟渊神色骤冷。
“嘟嘟”的音量在逐渐降低，就在即将挂断时，祂按下了接通按钮。
萨隆如雕塑般俊朗的脸清晰的出现在祂的面前，玄溟渊第一时间便将眼神集中在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上。
同时，在萨隆的终端画面里出现的却不止一人，还有另一只鼻头还冒着泡泡的小黑龙。
“嗷呜……”……“人，别闹，要睡觉！”
小黑龙正梦见自己瘫在金灿灿的黄金宝石堆里，美滋滋地打着呼噜。
忽然，龙角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揪住了，他整条龙被提溜到空中。
他迷迷糊糊地蹬蹬爪子，难受地哼哼。
“溟渊，你刚刚怎么突然不见——”
萨隆的声音在他眼神捕捉到那条黑色身影时，突然断掉，愣神一秒，语气正常，似乎真是很疑惑的样子，“这是？”
暗金色瞳孔里一瞬间的凝结，虽然转瞬即逝，但这还是被玄溟渊敏锐地察觉到了。
“萨隆殿下，这是我在荒星捡到的一只幼崽，不清楚他的物种，想着你见多识广的，应该会认识吧？”
祂晃了晃拎着的黑色长条，眼神冷然地，与萨隆无声地对视上，“不知道‘您’是否能为我解答？”
“你”改成了“您”，恭敬疏离。
落到萨隆耳里，萨隆莫名地觉得背后一凉，但面上是丝毫不显。
反而，俊俏的脸上满是懵懂，他的眉间微微蹙起，像是正在认真思索分辨的模样。
片刻后，萨隆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没有见过……不清楚是什么兽种。抱歉，没能帮到你。”
“噢？可，”玄溟渊无视他语气里的遗憾，清冽的声线穿透虚空直指萨隆，“你不就和他一个物种吗？毕竟有一模一样的爪型呢？”
祂的语气里满是笃定。
“我和他不是一个兽型。”
萨隆镇定自若的说，可刚说完，就遥遥地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眼眸。
瞬间，他仿佛陷入了冷寂的深潭，冻得他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原本打好的腹稿，全然淹没在喉咙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为不暴露眼底的慌乱，他赶忙垂下睫羽，肩膀微微颤动：“我的兽型……”
声音适时哽咽，像是悲伤浸染，根本无法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通话的两端都陷入无言的静默中……
倏然，一声“嗷呜”打破这沉寂：“人！我是黑龙！龙！！！”
小黑龙一个卷腹，猛地将龙角从玄溟渊的手里拽了出来，气呼呼得飞到神明的面前，挺起胸脯，自信地展示着自以为很优美的腾飞姿势。
亮晶晶的眼眸期待地望着祂，好似在等待祂的夸奖。
可是……玄溟渊并未给任何回应，只是淡漠地望着。
“嗷呜~”……“人~你干嘛不理我？”
小黑龙委屈巴巴地在玄溟渊眼前晃了晃尾巴。
“是因为这臭人吗？”小黑龙等不到回应，眼眸里扬起怒意，尾巴尖怒气冲冲地指向全息投影里的萨隆。
“那臭人坏坏，可龙好好，你怎么可以因为坏人不理龙龙呢！”
“宿主？”系统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幼龙是龙族啊！什么叫幼龙和萨隆是一个物种啊？”
它从法则那里得到的消息，这里只有一个龙族啊？
玄溟渊也忽视掉系统的问题，而是再次望向萨隆：“你的兽型是什么？”
“我……”萨隆睫羽轻颤，眼尾微微发红，“你不会喜欢的……”
哽咽的声音里好像夹杂着自卑的委屈。
玄溟渊心口一滞。
又是这种感觉，每当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暗金色眼眸时，祂的胸口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微妙的酸涩汹涌。
祂蹙起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想看，可以吗？”
可是本该强势的语气也莫名发软起来。
萨隆嘴角泛起苦笑：“可以，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
玄溟渊侧目看了一眼，还在空中委屈地转圈圈的小黑龙，眼神晦暗不明，但只是淡淡说了一个“好”字。
半晌，直到通讯“嘟——”的忙音响起，才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
这边，萨隆独自一人坐在A1包厢的满地狼藉中，玻璃杯的碎片在他脚边泛着冷光，倒映着他此刻茫然的慌乱。
面前的终端屏幕早已消散，但他浑身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像是被剥开皮肉，审视灵魂的灼热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祂的目光注视下，他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慌。而且那种感觉仿佛已经深深融入他的骨血……
让他根本无法对着那双眼睛说出任何虚假的话。
这种无端的、陌生的失控感，让萨隆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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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陌生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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