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四年,即568年,京都邺城传来帝王驾崩的消息。
那是三月份的时候,雨水顺着檐角连成一串哒哒地落下,重重地砸在地面,溅起一滩涟漪。
细细的雨丝飘荡着,就像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而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三月黏稠的花香,晕染在了远方重叠如画的群山上。
李祖娥推开门,便望见有人迎着细雨骑马而来,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寂幽静的山林里,从肮脏的泥水里疾驰而过,又急又快,声声敲在人的心弦上。
白马停于寺前,马背上的人快速翻身下马,与老尼轻语几句,来到她面前站定,而后恭谨跪于地上。
“他想见您。”
那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停顿,声音轻且低:“最后一面。”
她立于门前,指尖掐入掌心犹然不觉,白净如花瓣般的面庞上是冰雪一样的冷漠。
大概是三月的花混着雨水散发的香气太馥郁,缓缓地,她乌黑的眸里泪珠凝集,滚落下来。
她记得,自己出嫁时,也是三月。
那时候的邺城里开满了花,春光潋滟,绿柳扶风。
她知道她所嫁何人,却不是她想嫁之人。
那是东魏的高家。
528年,北魏的灵太后联合男宠郑俨、徐纥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年仅十九岁的年轻天子元诩。
因元诩无子,灵太后便立了临洮王元宝晖那年仅三岁的幼子元钊做皇帝,举国哗然。
这也导致北魏权臣尔朱荣终于有了名正言顺杀向洛阳的理由。
他以为孝明帝报仇为由,率军从晋阳南下,拥立彭城王元勰之子——长乐王元子攸即位,是为孝庄帝,并将自己的女儿尔朱英娥嫁给他为后。
随后尔朱荣于四月份率军渡过黄河,以祭天为由将北魏朝臣诱骗至河阴。
后又以丞相高阳王元雍要谋反为由,对北魏皇室、百官大开杀戒,并将灵太后和幼主元钊沉入黄河。
——史称“河阴之变”。
至此,尔朱荣彻底掌握北魏实权。
一直到530年,被尔朱氏逼到走投无路的孝庄帝决定放手一搏。
他以皇后诞下皇子为由,趁尔朱荣满心欣喜入宫探望外孙的时候,亲手杀死了尔朱荣。
而同年十二月,为尔朱荣报仇的侄子尔朱兆竟然将孝庄帝缢死在晋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原本是尔朱荣麾下的高欢趁机收编六镇余部,镇压流民起义,一举推翻了尔朱氏政权,也造成了政局愈发动荡,致使北魏诸王各自逃生。
532年,高欢立了平阳王元修为孝武帝,并将自己的嫡长女高璎许配给他。
未料两年后,年仅二十二岁的元修就和高欢决裂。
他只带走了自己的堂姐兼情妇平原公主元明月一路向西投奔权臣宇文泰。
元修本以为自此便可以摆脱傀儡君王的命运,却未料到自己和元明月最终都死在了宇文泰的手里。
宇文泰改立了元明月胞兄元宝炬为帝,建立了西魏。
元明月被宇文泰杀害的时候,李祖娥不过才六七岁。
她从长兄李祖昇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很美。
当时有首流传甚广的诗。
“朱门九重门九开,愿逐明月入君怀。”
元明月的父亲是北魏的京兆王元愉。
他和元明月母亲杨婉瀴的故事,在整个北魏也是被人津津乐道。
杨婉瀴本为歌女,却得元愉钟情。
元愉后来不仅将她纳为妾室,甚至让她认右中郎将李侍显为养父,改姓了赵郡李氏。
由此,杨婉瀴从地位卑微的歌女,一跃成为高门士族的贵女。
也因这份宠爱,杨婉櫻被元愉正妃于氏嫉恨后毁容削发,又被迫为尼遭到囚禁。
元愉却依然对她不离不弃。
这样一份真情在帝王家何其难得可贵,又是何时痴傻。
只可惜元愉谋反后被杀。
元明月未出生便失去了父亲,周岁时杨氏也被处死。
年幼的她只能和兄弟姐妹相依为命。
随即,她丈夫早亡,后面又陷入两个男人的争夺。
最终被堂弟元修觊觎,困入深宫。
表面她受到君王万般宠爱。
实则不过沦为填补**的玩物。
她明明有着饱含爱意和祝福的明月之名,父母盼其一生干净皎洁。
最后却如深陷暗渠阴沟,身不由己,任人践踏。
那时候的李祖娥还十分年幼,听完元明月的一生只天真问大哥:“为什么西魏帝要把自己的亲妹妹交给宇文泰呢?”
“他们从小就相依为命不是吗?”
“而且为什么宇文泰要杀平原公主呢?她都已经那么可怜了。”
大哥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摸了摸她的头。
元明月死的时候不过只有二十七岁。
她从未享受过父兄相护,母亲疼爱,空余美貌盛名,短暂匆忙的一生从不曾做过真正的自己,只做了昏聩帝王的玩物和乱世皇权的祭品。
那时候的李祖娥尚且不明白——
不明白……
皇室之中权力争夺的残酷性以及乱世于女子而言究竟有多残忍。
她们的婚姻和幸福会被当成联姻的棋子。
她们的身体会被当成战利品、她们的美貌被当成点缀。
而她们的子宫被当成繁衍子嗣的工具。
她们的人生、她们的生命和她们的命运,可以属于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属于她们自己。
而乱世中的兄弟姐妹都可以作为铺路往上的棋子。
那些亲情、感情都不过是最奢侈、也最容易要人性命的东西。
因为有了感情,便是有了牵绊,有了顾忌,也有了软肋。
多少人便是困于此,也亡于此,元愉便是如此。
在乱世中,真心是最不值钱却又最珍贵的东西。
而伴随着那些宗室贵族子弟们的,只有数不尽的阴谋、算计、背叛和时时刻刻的提防。
只是,那时候的她还被父兄护得极好,从不知这乱世中的残酷,也不明白在乱世中,女子光有美貌却无家世和权力伴身,究竟能够引来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觊觎和多大的灾祸和苦难。
534年,高欢将北魏孝文帝之曾孙,时年仅十一岁的元善见推上了天子的高位,建立东魏,与权臣宇文泰建立的西魏相抗衡。
从此天下也走向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天子年幼,高欢被拜封为大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从此大权独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国政尽在高欢手中。
从此高家内掌朝政,外控八方,权倾天下。
世人当时只道有高相国。
而不知有东魏帝,只惧高家,不惧元氏。
因此此时邺城的街头巷尾甚至还流传着一首童谣。
“可怜青雀子,飞来邺城里。羽翮垂欲成,化作鹦鹉子。”
唱出了少年天子元善见的艰险处境。
而李祖娥要嫁的,是高家那个在东魏出了名的傻公子。
高欢的次子——高洋。
世人皆道,这高洋不仅模样丑陋,而且行为粗鄙、沉默寡言,是个痴傻之人。
表面上,他是相国之子,正儿八经的嫡出次子,地位尊贵、荣华富贵。
然而,在东魏的朝堂上,人人都瞧不起这个傻子,背地里都嘲笑他。
尤其是在一众俊美兄弟的衬托下,高洋的存在仿佛就是整个高家的笑话。
李祖娥在成亲前也曾见过他一面。
那是539年,她的姐姐李祖猗刚被嫁给安乐王元昂为妻。
而李祖娥正值豆蔻年华,正是被父母纵得天真、懵懂不知世事的时候。
她既不知高洋是谁,不知自己作为赵郡李氏女儿家的命运,更不知李家二千金的美貌才情何时已经扬名整个赵郡和东魏,又如何惹到了丞相高欢的留意,使他亲携公子高洋亲临府邸前来求亲。
那时候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偷偷攀到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上。
李家的府邸里有片桃花林。
其中就有一棵桃树长得极高,它的枝干从深宅院内一直顺着飞檐高墙延伸出去。
她越爬得高、站得高,便能看到更美、更广的风景,不仅可以偷偷从枝叶阴翳里看到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能看到市井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还可以看到金檐玉瓦、在日色下闪闪发亮的皇城。
那也是邺城最美的时候。
无数的游人从各地而来,或乘舟游赏、或登高望远,或骑马狩猎,来此一赏春日盛景。
三月的桃花开得正盛,一簇簇的花瓣拥着她。
李祖娥就晃着小脚丫,枕着手半躺在桃花丛里,如同置身云端。
那时候的她,还做着美梦,她想着,要嫁,也是要嫁——
她在日色下微微合了眼,脑海里却浮现了一张脸。
——是东魏帝。
世人眼里,那住在皇城里的傀儡天子。
那世人眼里的傀儡天子元善见。
却是藏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温柔少年郎。
他是孝文帝元宏之曾孙,清河文宣王元亶之世子。
他是正儿八经的北魏皇亲国戚,也是世人眼里高氏挟天子以令诸侯时,北魏唯一仅存的正统。
而李祖娥父亲李希宗的曾祖曾是北魏太武帝时期的朝廷重臣,爵封高平王,其祖父也官至北魏西六兖州刺史,爵封濮阳候。
李希宗的父亲也官至北魏扬州刺史,袭爵濮阳伯。
她和元善见,亦称得上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他们曾一同赏过日色下的桃花、看过堂前飞檐下的归雁。
她也曾以为,他们还可以这般相处很久。
然而,元善见成了东魏的天子。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元善见搬进了有着高高宫墙、一眼望不到头的皇城里。
昔日,他还是可以同自己一起玩耍的世子哥哥。
可如今,他已为一国之君。
他们能够像从前那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元善见也愈发寡言少语,眉宇间总是流露出淡淡的愁绪。
可是在李祖娥的心里,他仍是没变的。
在李祖娥面前,他并不像东魏的君,依然是她自幼便喜欢的人。
只是距上次见到元善见,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李祖娥依稀记得那是十月份的时候,东魏城中寒风初起,西魏军在沙苑大败魏军的伏击战。
东魏丞相高欢趁着西魏丞相宇文泰攻占恒农之际,为一雪潼关战败之耻,亲率二十万大军进攻西魏。
却不料宇文泰只率数万人便大败高欢,歼东魏将士八万余人,战况传至东魏国内,人心皆惶。
而后,东魏又率军于河桥与宇文泰大军交战。
这次西魏最终战败,然而高欢也损失了自己心爱的大将高敖曹。
元善见和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犹自懵懂。
她问:“为何人们要打来打去,争来争去?”
她只知道,战争就意味着流血、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为了权势,为了荣华,为了天下,为了国……为了家。”
元善见说:“为了拥有,才要争夺,才要掠夺,因为他们怕,怕失去,怕得不到。”
他仍然有些青涩的俊秀面容上勾勒着一缕极淡的笑意,眉眼处又似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阴霾中。
元善见抬眸看着河对岸的落日,忽而抬起手,似是漫不经心地指了指。
“你看,那片云彩,真好看。”
云在霞光里,霞光映着云海,交织相融。
他说话时的模样,就像一片轻飘飘的云,云上浮着和煦的日光。
那片云似乎正落在元善见的身上,映得他的眉眼格外温柔。
李祖娥似懂非懂,却依稀看懂了落在他眸底的惆怅与不甘。
元善见微微垂眸,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风吹过时,他的发丝拂过她的指尖,痒痒的。
李祖娥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仰起头时,只对上元善见那温柔又无奈的目光。
“阿娥,你有一天……”
她听见元善见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在耳边响起。
“……会怨我吗。”
李祖娥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元善见那双如宝石一样漂亮的眸子里。
她愣了许久,才呆呆问道:“什么?”
元善见却已经撇过脸,霞光笼在他的面容上,让人瞧不真切,他声音低低的,带些涩意。
“没什么。”
而后元善见的影子,就像天上的那缕云一样,渐渐地被风吹散了。
李祖娥于桃花丛中,缓缓睁开眼来,有种睡了一觉、从梦里醒来时轻飘飘的恍惚感和眩晕感。
她靠着花枝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听见了贴身侍女绿鬟前来寻她的声音,暗自躲在花枝里偷笑。
正在这时,她听见外头的院里传来一阵喧嚣的人声,好奇地从桃树花枝里探出头暗暗打量时,正瞧见父亲和一群人从假山花园那边走了过来。
她连忙缩了缩脑袋,偷偷将身子往下一滑,藏进了层层叠叠的桃枝之间,只留一双眼睛偷偷往外瞧。
这一瞧,便又撞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似是一柄利箭般,朝她刺了过来。
李祖娥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凌厉的气势,只是这么远远的一瞥,都吓得她心魂一颤,几乎从桃树上跌了下来。
她捂着胸口,心脏怦怦地跳,惊魂未定,又忍不住偷偷地往外瞧。
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仍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她顿时有些羞恼,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忙将自己整个都藏在了桃花丛后面。
少顷,侍女绿鬟的声音再次在树下传来。
“小姐,您又跑哪儿去了?”
李祖娥这才从桃树后探出头来,熟练轻巧,三两步就下了树,绿鬟连忙快步走来扶住她。
“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绿鬟嗔怪道:“您又上树做什么?您不是答应过夫人,日后绝不再上树了吗?”
她噘嘴,不乐意道:“我才不要呢,这满树的桃花多好看呀。再说了,我答应了母亲不上树,可我又没答应母亲不看风景。”
绿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劝道:“小姐,您可不能再这样任性妄为了。若是被夫人发现,奴婢可又要受责罚了。”
绿鬟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理了理身上的桃枝花瓣。
她不情不愿地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以后少上树就是了。”
突然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群人,她内心隐隐不安,问道:“对了,今天是何人来府上了?我刚刚可瞧见了。”
绿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犹豫片刻后,才低声道:“是丞相大人和高家二公子。”
李祖娥微微一怔,心下一紧,连忙追问道:“丞相大人和高公子?他们来做什么?”
绿鬟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才咬着唇说:“奴婢…也不清楚。”
李祖娥叹了口气,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垂眸思量片刻,对绿鬟说:“那我去瞧瞧。”
绿鬟闻言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她,劝道:“小姐,您别去啊。丞相大人和高公子可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万一他们怪罪下来……”
“那你就说,究竟是何事?”
她冷下脸来看着绿鬟。
她年纪虽然小,但是却很聪慧。
何况绿鬟还是从小就跟着她的丫头,绿鬟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她一眼就知道。
绿鬟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松开手,朝前院看了看,低声道:“小姐,我说了您别伤心。”
她似乎有些同情,开口道:“高相国今日是前来替二公子跟太守大人提亲的。”
李祖娥心下一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还从未想过真正嫁人的时候。
直到这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竟然也到了要嫁人,要议亲……
要被当做一枚联姻的棋子从这个家里被送出去的时候了么。
而父亲母亲他们也会舍得…
像他们送走大姐那般,像元善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高欢世子那般,像高丞相把自己的嫡女嫁给元修那般……
残忍地要把自己的后半生也托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吗?
李祖娥只觉得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差点站不稳。
她咬了咬唇:“父亲怎么说,他答应了?”
绿鬟垂着眸,没吭声。
李祖娥便已经清楚了。
高家是什么门第?
高欢亲自来替自己的儿子提亲,她父亲又岂会拒绝。
绿鬟低着头,不敢看她。
“二公子人挺好的。虽说比不得大公子。但好歹也是嫡出,而且……”
话还未完,李祖娥的眼泪就已经沉沉砸了下来。
她一手抹着泪,一边往长廊走。
“我要去见母亲。我不嫁,我不嫁他!”
李祖娥疾步向前,生怕再慢上一步,她就会马上嫁给高洋了。
长廊外,雕栏玉砌的栏杆在春日暖阳下泛着点点金光。
金色的光晃的刺眼,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疾步走下台阶后,李祖娥便朝着庭院前院奔去,衣袂翩飞间就像是一只缤纷的彩蝶。
绿鬟焦急地追在身后,一边喊道:“小姐!”
她置若罔闻,也管不得什么府里的规矩、父亲的呵斥和母亲的责罚了,只管穿过回廊往前院跑去。
她没见过那什么高家二公子,却也隐隐听得府里议论,那人不仅生得丑陋,而且性情痴傻。
父母亲素来疼爱自己,她如今倒要问问父母亲,为何会将自己许给这样一个人。
李祖娥红着眼睛,抹着眼泪。
长廊上,青玉石板的光泽冰冷刺骨,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芒,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闭了闭眼,泪眼朦胧间,一把便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这一撞撞得李祖娥七荤八素,连忙后退两步站稳,抬起头来。
入目,她便看见了父亲和丞相高欢的脸。
此时的她身形尚小,站在高大的高欢和父亲的面前,不过才堪堪到他们胸前,她只能仰着头望去。
绿鬟吓得连忙俯跪在地请罪,父亲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阿娥,父亲就是这般教你的!没规矩!还不赶紧向相国大人和二公子赔罪。”
李祖娥心里一惊,垂眸,掩去眼底的泪意。
很快,她便已恢复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俯身向高欢行礼,低垂着眼道:“小女祖娥见过丞相大人。”
空气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寂中。
李祖娥能感觉到此时有两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审视着她,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缓缓割裂着她的衣服,又像是有一层密不透风的蛛网将她整个人都缠住紧裹起来。
她的手心都忍不住泌出了汗意。
许久,高欢的笑声才在她的头上响起。
“这就是令千金?果然是绝色佳人,倒让本相看呆了去。”
李祖娥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听高欢道:“快起身。”
他又唤道:“子进,还不来见过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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