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知道有人跟着他们，裴绽雪有些局促，但到了药铺，她便放松下来。
炼丹所需的灵草自然不会摆在柜面上出售，等裴绽雪低着头跟掌柜聊了几句，一旁的裴知愚掏出几片金叶子，掌柜便将两人迎入了内堂。
“两位客人这边请。”掌柜言语间十分尊敬，大概是看出了两人修行者的身份。
等在内堂坐定，侍从端上来茶水，掌柜才说道：“月亮城地处偏僻，客人到月亮城来，是为了伴月花吧？”
“是。”裴知愚看了看裴绽雪，确定她不愿开口，便主动接过了闲聊的任务，“我们四处游历，正好经过此处，便想着过来买些伴月花。”
掌柜了然：“客人稍等片刻，虽说伴月花产自月亮城，却也没那么容易调货。”
裴知愚装作疑惑的模样：“既然是月亮城的特产，为何还要调货？”
“伴月花是清心丹的主要材料，早就供不应求，大部分货都运出城了。反倒是城内，会炼丹的修行者难求，留着也是浪费，储存量自然就少了。”掌柜面容和乐，耐心地解释。
“现下都封城了，这货岂不是要堆积在城里？”裴知愚状似无意的提及封城一事。
掌柜没露出什么异样：“近日刚封的城，想来很快就能解封了。”
裴知愚点点头：“希望早些解封，不然我和妹妹被困在城中，也是不便。”
“是啊，近日客人在外行动，要小心为是。”掌柜好意提醒，“不过客人看起来是修行之人，想来妖物也不会这般愚钝，招惹麻烦。”
两人又顺势聊起了城中那些被袭击的受难者，一旁的裴绽雪开始倒是听得认真，但当眼神无意扫过角落小桌上的零散草药，便起了兴趣。
她见两人聊的正欢，又不知道如何打断，只能等着，但因为心焦，目光总是掠过那些草药。
掌柜何等精明之人，一眼就看出了裴绽雪的心绪，目光也落在那堆草药上：“那是一个孩子摘来的，那孩子说有人收购这种野草，他便以为是草药，所以摘了些送到这里。”
“那不是草药？”裴知愚问道。
掌柜摇头：“也许是我才疏学浅，并未认出那是何物......客人这是认识？”
仙草奇珍数之不尽，他不过是个小城镇的药铺掌柜，不可能全都认得出。但眼前两位可是修行之人，也许见多识广，那野草保不齐就是仙草。
至于二人故意装作不认识，以求压价的可能，掌柜倒是没有去想。
一是修行者不缺那点银钱，就算是被仙门调侃为“穷鬼”的剑修，在凡世也是富贵人。二是修行者要是想要明抢，他一个小小药铺也做不了什么，对方何必如此兜圈子。
“我、我不认识，但闻起来有些熟悉......”裴绽雪站起身走到了小木桌边，拿起一株野草，举到鼻子下嗅了嗅，“若是方便，掌柜可否卖我两株，让我回去研究研究？”
“自然可以，这草于我而言不过是野草，客人想要，尽数拿去也行。”掌柜自然没有拒绝，就当结个善缘。
裴知愚倒是好奇：“既然是野草，掌柜又为何要留下这它？”
被问及此处，掌柜也有些感慨：“因为那送野草的孩子我认得，他与寡母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却十分懂事，近日他母亲生病了，他才想着采些草药换药钱。我告诉他这不是什么草药灵药，可见他困苦，才自己花钱买下了草药，就当积德行善了。”
“掌柜心善，定有福报。”裴知愚也跟着感慨。
“举手之劳罢了。”掌柜倒是不记在心上。
“那个孩子，住在何处？”裴绽雪皱着眉，低声询问。
掌柜有些诧异，又担心两人去寻那孩子的麻烦，并没有立刻说出来。
裴知愚无奈，掏出一块令牌：“我乃平州裴家人，再如何也不会对付那孤儿寡母。”
做灵草药材生意的，就没有不知道裴家的。
裴家本是仙门大户，家族中也出过几个大能，但直到上一任家主身死道消，近百年来都没有再出过一个有修行天赋的孩子。
短短百年，对修行者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一个没有修行者的修行家族而言，足以败落消失。
好在继任的家主还算有些本事，他虽然修为浅薄，却也将家族撑起来。新家主顶着无数双或戏谑或嘲笑的目光，带着族人开始做起生意，将裴家商行的名头出去，又凭着前任家主的友人关系，与首阳山的长老搭上，保住了家族。
没想到，如今裴家居然又有新人出世了。
“既是裴家贵客，我自是知无不言。”掌柜思索一二，便没在隐瞒。
......
裴家兄妹将附近草药店都逛了一圈，该问得差不多都问出来了，便回到了小旅店。
二人叫上秦越与江宿，在裴知愚房间里讨论。
裴知愚简单说了下失踪的男子，至今已经失踪了四名年轻男子，身份差距也大，有农家日常劳作的小儿子，也有镇上富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目前暂时不知道这些人的生辰八字，也无法断定他们失踪是否与命格有关。
“还有，阿雪在药铺看见了一种野草，她说竹溪城的水妖身上有这种野草的味道。”最后，裴知愚补充说道。
一旁的裴绽雪从乾坤袋里取出几株野草，摆在桌子上：“就是这些，这些草药有股火烧的味道，但我查看之后，发现草药药性属凉。”
“草药？”秦越虽然不是丹修，但自觉综合成绩不错，却也认不出这株野草，“看不出灵性波动。”
裴绽雪赶紧解释：“世间所有植株都有药性，这棵小草虽然没有灵性波动，却有极强的变化性，若是佐以合适的材料，也许能炼出药性更温和的换颜丹！”
三人齐齐看向她，目光都是诧异。
裴绽雪一提起炼丹，就会忘乎所以，对上三人的目光，不由赧然。
“你说这草药有极强的变化性？”裴知愚最先开口，“是什么方面的变化性？”
裴绽雪若有所思，然后按自己的理解说道：“可以引导属性的改变，比如一般的换颜丹变化外貌，是在骨肉上直接扭曲，矮个子直接垫高，高个子直接打碎骨头，所以会让服丹者在药效过去后感到浑身酸疼。但这个草药可以将一个人刻在血脉里的种族特性更改，从而调整外貌变化，甚至能短暂的更改修行者的灵力属性，比如让更加擅长攻击的修者变作灵力更加温和的治疗者。”
裴知愚有些意外得看了裴绽雪一眼，他知道裴绽雪喜欢丹道，却没想到她能短短时间内就分辨出陌生杂草的属性。
“改换属性？”江宿若有所思，“如果一个没有灵性的事物，突然成了妖物，算不算改换属性？”
若是如此，炼妖一事便有了解释。
裴绽雪听后思索一二：“我还没试过这种转换，需要先试验一番。”
“等等，你刚才的结论都是试验过之后得出的？”裴知愚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毕竟两人一路，并没看见她掏出丹炉。
裴绽雪不解，然后拂了拂腰间的挂饰，那是一个没有花生米大的小丹炉：“哥哥你忘记了，这是你送的生辰礼物，当时你就告诉我了，这是真的丹炉。”
裴知愚久久不语：“你用它炼丹？”
“那没有，这个挂饰太小了，无法融入太多材料，只能用来试验药性，而且可以随身携带，操作起来十分方便。”裴绽雪眉眼弯弯，“我的灵草图集全是用这个办法检测筛选的。”
这边裴知愚还在震惊反省，怀疑自己对妹妹的关心太少了，那头秦越已经开口。
“那个......不知裴姑娘可有拜师？我苍梧派的药尘长老在丹道一途颇有建树，裴姑娘可愿入我苍梧派？”
裴知愚：“？？？”
裴绽雪：“啊？”
一旁的江宿想了想说道：“其实我首阳山也有丹修大能。”
“江道友说笑了，首阳山以九霄御雷剑阵扬名天下，自然是以剑修为主，还是不要耽误裴姑娘修行丹道了。”秦越哪肯被人当面挖墙脚。
江宿却像是没听懂她的冷嘲热讽，反倒一脸不解：“首阳的烈阳长老乃是丹医并修的天才人物，与首阳弟子擅长用剑有什么关系？”
秦越还想再怼，就被一旁的裴知愚打断。
“你们给我停！”裴知愚面露不满，“阿雪是我裴家的人，拜不拜师还两说，你们吵什么吵！”
从两人争执可以看出，裴绽雪的炼丹天赋不低，因此裴知愚还是十分高兴的。
现在，首阳山和苍梧派的首席弟子都代表各自门派招揽收徒，要是裴绽雪拜入这两个门派，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即便他不在，裴家也不敢去找她的麻烦。
这如何想都是一桩好事，但看着秦越与江宿争执，裴知愚又觉得有些恼火。
阿雪还没说要拜师呢，这两个家伙就已经在为阿雪安排去处了！
被他这么一吼，两人总算是安静下来，话题也从拜师回归到了月亮城失踪案本身。
秦越轻咳两声：“所以，有人在收购这种草药，用途未知，但在竹溪城的水妖身上，发现了这种草药的气味？”
她拿起草药嗅了两下，除了泥腥味儿，什么也没闻出来。
秦越看向裴绽雪，这个弟子，她一定要替药尘长老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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