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便早早起来，并未惊动旁人，独自骑马去找母亲。
母亲见我挽起来的发髻道：“你终于还是长大了。”我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过了及笄之年，便是随时都会南下。我上前向母亲行跪拜大礼，拜谢母亲生养之恩。母亲将我扶起，拉着我进了她的房间，她将桌子上的木箱子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嫁妆，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交给你打理了。”我从母亲的手中接过木箱说：“母亲……”母亲打断我，说：“本来想等你出嫁再交到你手上，如今见你也是个伶俐的，便早早学些算账管家的本事吧。”其实这些倒也难不住我，连月来，王府里的事大多也是我在照应着。见母亲这样说，我便应下了，多年来她也早就无心操持这些俗事了。
因昨日的事，我并未安眠，母亲也看出了我的心事问：“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心不在焉的？”虽然难以启齿，若我不同母亲讲，那又能同谁说呢。我把近日田澈的反常和我的担忧都说与了母亲。母亲听后，神情只是有些诧异，她拉着我的手缓缓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只是拿他当你的弟弟？”我以为母亲会斥责我们违背纲常伦理，可是她却问起了我对田澈的想法，我赶忙向母亲保证说：“母亲，柚儿知道错了，以后定会离他远些，断不会叫母亲担忧。”心想：她这一生已经太苦了，实在不忍她再烦忧。母亲摇摇头道：“你们并未血脉相连，他未婚，你未嫁，有何不可？”我一脸的震惊，看着母亲，说：“什么？我们…不是姐…弟…”我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母亲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你父亲同我讲的。你叔父并不是你祖父的亲生孩子，是他副将的孩子。多年前，副将的妻子临盆之际，他却在与西夏的血战中不幸丧生，副将又是孤儿，最后只留下羸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幼子。你祖父的孩子因先天不足而夭折于襁褓之中，你祖母伤心欲绝。这时，你祖父念及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生活艰难，便抱回了副将的孩子，给了副将妻子一笔银钱，让她重新寻找自己的生活。就这样，你叔父便成了西北王府的小公子，现在的西北王。”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听懂了大概，我又问：“母亲，这件事叔父知道吗？”母亲摇了摇头道：“应该是不知，这件事在族内没几个人知道。虽说田氏人丁稀少，可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族叔，田氏历代先祖积攒下来的功勋王位断不会留给外人的。”我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看着母亲问：“田澈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我有些不安，母亲拍了拍我的手说：“他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是你心里是否真的喜欢他。” 她顿了顿，又说：“你们若真的互通心意，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你父兄誓死守卫的王位，也应该落还到田氏，也算没有辜负田氏历代先祖。”我有些担忧的说道：“母亲，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再者，如今我已及笄，不知道哪天一道圣旨，我不得不南下，而且我们都姓田，这让世人怎么看我们西北王府。”母亲摸着我的头，眼中满是心疼的说：“你父亲这一脉已经为了田氏家族几乎牺牲了全部，现在就只剩你一人，我只希望你余生能平安康健，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生无悔，希望你也可以。”我躲到了母亲怀里，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离开母亲那里已到午时，秋日凉爽舒适。我骑在马上边想刚才母亲和我的对话，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接受。心想：这时要是遇见田澈，会不会气氛更加紧张呢。我刚一回过神，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骑着马的人在远远看着我，是田澈，我的心瞬间紧张起来。他见我走过来，迎上前来，我问：“你怎么来了？”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回道：“今早我去找你，见你不在，猜想你应该是去见伯母了。” 我们并排骑着马，我说：“昨日及笄，今日理当去给母亲请安。”我看向他又问：“你一早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脸上有些羞涩，挠了挠头说：“昨日我多饮了几杯，冒犯到了你，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我回：“无妨，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并未抬头看他，以前觉得自己与田澈行为太过亲密，违反纲常伦理，今日知道我们并未血脉相通，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他问：“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城里有灯会，你要不要去啊？”我转头看向他说：“怪了，记得往年的灯会我们都是各自躲在各自的院中，并未听你要去什么灯会。”他解释道：“这不是功课已经修习的差不多了，又赶上府内变故，怕你一个人闷。”他的声音并不大，我答道：“那好吧，我还没怎么去过灯会，也不知道还能去几次。”见他正在看着我，有些出神，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他答道：“没有，没什么。”他又缓缓问道：“如果，他日真的要你南下入皇城，你真的甘愿吗？”我心想：当然不愿意了，父兄为了西北王府丧生，我再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岂不是冤大头了。我假装漫不经心说：“那你希望我去吗？”他回道：“当然不希望，希望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顿了顿，又说：“就像以前同你说的，我已经长大，定然能护住你，护住王府。”我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没冠礼，说什么护不护的。”片刻，他没再出声。
我们一起进了城，但还是前后回了王府，并未同行。
几日后田澈的生日，只在家中吃了家宴，我还是像往年一样送了他字画马具一类的物件，并没什么特殊。
连日来，我一直忙碌着母亲给我的一些她的田产铺子。
[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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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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