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宅邸,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用金钱与权势堆砌而成的中式堡垒。
占地广阔,飞檐斗拱,气派恢弘得近乎跋扈,每一寸砖瓦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历史的沉重感,足以让初入者感到无形的窒息。
这是慕子昂第一次带沈黎踏入这片属于慕氏权力核心的领地。
加长轿车无声滑入地下停车场,冰冷的空气瞬间裹挟上来。
司机躬身低声提醒:“少爷,老爷很早就在横厅等您了。”
慕子昂面无表情地颔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沈黎单薄的肩上,然后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走向专用电梯。
沈黎的手指冰凉,在他掌心微微瑟缩了一下,却被更紧地握住。
电梯内,慕子昂没有按下通往一楼横厅的按钮,而是直接按了二楼。
他侧目看向沉默不语的沈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先别让老头子知道你怀孕的事,你也不要见他。”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给予某种恩赐或承诺,“过几天,我会在正式的家庭聚会上宣布。”
“……”沈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没有任何抗议,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像一尊失去了自主灵魂的瓷偶。
二楼的空间同样极尽奢华,以深色复古中式风格装修,昂贵的沉香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每一件家具摆设都价值不菲,透着岁月的沉淀与冰冷的距离感。
巨大的朱木酒柜里,陈列着无数名贵藏酒,如同沉默的守卫。
慕子昂将沈黎领到一间卧室前。“以后你就住这里。”
他推开门。
房间很大,设施齐全,带有独立的卫浴和一间小巧的书房。
内部陈设简洁却难掩精致,看得出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虽空置已久,但被打理得一尘不染,仿佛随时等待主人的回归。
“有什么事,”慕子昂指了指门边的呼叫按铃和电子通讯屏,“就按这个呼叫管家。床头也有。”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你先好好休息。”
沈黎依旧只是点头,默默将肩上的外套脱下,递还给慕子昂。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哑地开口:“我的东西……都还没搬来。我……不太想现在就住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和压迫,远不如那间海景公寓能给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可以。”慕子昂语气出乎意料地平缓,他接过外套,顺势将沈黎拉进怀里,低头在他冰凉的鼻梁上落下一个轻吻,动作带着表演性的亲昵,“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嗯……”沈黎身体僵硬地应着,顿了顿,又想起更重要的事,小心翼翼的说着,“我电脑里还有一份重要文件……盛华那边的工作,我……”
“你现在的孕周还不够稳定,”慕子昂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等胎儿情况稳定了,我们再谈工作上的事,好吗?”
他伸手,似乎想抚摸沈黎的腹部,但最终只是虚虚地拂过。
“……”沈黎诧异地抬眼看他,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分辨出一丝真情实意,却只看到一片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温柔假面。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顺从地点头,手下意识地护住微隆的小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慕子昂……谢谢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慕子昂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浸满了蜜糖,眼底却毫无温度:“现在我们是夫妻,这是我们的孩子,说什么谢。”他扶着沈黎的肩,让他坐在床边,“我会聘请最专业的营养师和医生团队照顾你。你安心休息。”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慕子昂的身影。
沈黎独自坐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环视着这个华丽而冰冷的牢笼,心中一片茫然。
他清晰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交易,是假象,为何心底最深处,却仍可悲地残留着一丝清醒的沉沦?慕子昂此刻的“体贴”,难道真的有一分是为了他和孩子吗?
他的思绪被楼下隐约传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打断。
宅子的隔音极好,厚实的墙壁和地板将一切激烈都过滤得近乎无声。楼下的横厅,正上演着一场腥风血雨,而他,一无所知。
……
楼下横厅,风暴中心。
所有佣人和管家早已识趣地退避到最偏远的休息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顶级Alpha如同被侵占了领地的雄狮,在进行一场无声却足以撕裂空气的对峙。
浓郁而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一方是慕桑淮沉淀了数十年权势与威压的、如同陈年烈酒般呛人尼克罗尼信息素,另一方是慕子昂年轻锐利、带着毁灭性的、如同烈焰般灼人的威士忌味,在空中疯狂碰撞、绞杀,震得博古架上珍贵的古董瓷器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坠地。
“混账东西!”慕桑淮气得浑身剧烈发抖,那张并没有多少岁月痕迹,仍然显得俊俏甚至带着成熟魅力的脸,因极致暴怒而扭曲涨红,额角青筋狂跳,指着慕子昂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跟温家S级Omega的婚约,那是两家几代人心血的联结!是稳固慕氏基业的磐石!你说毁就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慕家列祖列宗!啊?!”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愤怒而破裂:“一个Beat!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下贱胚子!也配进我慕家的门?踏我慕家的祠堂?!你简直是鬼迷了心窍!还给人带到家里来?简直就是丢尽了我慕家的脸面!你……你这种忤逆子,不配做我慕桑淮的儿子!”
面对父亲排山倒海般的怒斥,慕子昂站得笔直,嘴角甚至勾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反击回去,精准地刺向对方最痛处:
“您老消消火,动这么大肝火,小心身体。”他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虚假的关切,随即化为尖锐的讽刺,“您又不缺我这一个儿子。外面您留下的风流种,还少吗?慕家的血脉,什么时候轮到担心被一个Beta‘玷污’了?”
他向前微倾,目光如刀,直视着父亲瞬间更加难看的脸:“您当年四处留情,弄出那么多私生子野种的时候,怎么不怕玷污了慕家高贵的血统?!现在倒来跟我摆家规、讲门第了?”
“你……你这个逆子!你竟敢……”慕桑淮被儿子毫不留情的揭短气得眼前发黑,呼吸粗重,几乎喘不上气,捂着胸口连连后退两步。
“我怎么不敢?”慕子昂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多年的怨毒和恨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谁稀罕当你儿子?!你以为我稀罕这个慕家继承人的位置?!至于那个什么温家小姐,谁爱娶谁娶去!反正证我已经领了!白纸黑字,法律承认,改不了!”
“你……你……”慕桑淮手指着他,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被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胸腔里拉风箱般的嗬嗬声。
“怎么?”慕子昂的眼神冰冷彻骨,甚至带上了一丝残忍的“劝慰”,“您老可千万保重好身体。您要是现在气出个好歹来……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还有商场上的对手,可都等着扑上来,把慕家这块肥肉撕扯得粉碎呢。您舍得?”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慕桑淮一声近乎气极反笑的、充满了无尽悲凉和暴怒的嘶吼,声音都破了音:“好!好!慕子昂!你够有种!够狠!这样跟你老子说话!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好样的!”
“多谢您老的夸奖。”慕子昂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慕桑淮剧烈地喘息着,试图找回父亲的威严和掌控感:“逆子!你尽快……尽快跟那个低贱的Beta离婚!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跟谁结婚,关你屁事!”慕子昂猛地停下原本欲离开的脚步,背对着父亲,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裹着冰冷的恨意。
慕桑淮冷笑一声,试图用年龄和资历压人:“我真是管你管得太少了!才让你如今无法无天,敢跟你老子对着干!早知道……早知道当初……”他气力不接,喘了一口大气,才恨恨道,“当初就该多生一个!省得迟早被你活活气死!”
慕子昂几乎要笑出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极致的嘲讽和玩味:“您老何止是‘该’生一个二胎啊?”他挑眉,目光扫过这空旷奢华的宅邸,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隐藏的污秽,“您外面留下的种,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怎么,是觉得那些都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才不得不忍着恶心继续用我这个‘逆子’?”
他慢条斯理地走近,声音压低,却更具杀伤力:“还是说,您其实根本就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没关系啊,去找,去找您那些藏在外面、听话懂事的私生子呗!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逆子’手里,把慕家抢过去!”
“慕子昂!!!”这一声咆哮用尽了慕桑淮全部的力气,震得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都簌簌作响,剧烈摇晃起来!他彻底破了音,脸色由红转白,青筋暴起,“你……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畜生!”
“大逆不道?”慕子昂冷笑一声,乜斜着眼看着几乎要气晕过去的父亲,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恨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您呢?您就喜欢端着那副爱妻爱子的完美绅士模样,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你自己!可背地里呢?四处留种,风流快活!”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哭腔和破碎:“母亲当年难产,躺在手术室里奄奄一息,需要家属签字救命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猛地向前一步,逼视着父亲瞬间僵住的脸,眼神如同泣血,“你在和那个新搞上的Omega私会!你甚至关了手机!”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还有肖叔叔……那个跟了慕家几十年、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的管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了掩盖你的丑事,逼得他走投无路,最后……”
“你竟然……竟然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低贱下人……”慕桑淮脸色煞白,气息不稳地打断,“他肖钊一条贱命!一个管家你是把他当做亲爹吗?他不过是带了你几年,你竟然……”
“我宁愿做他的儿子!”慕子昂猛地吼出这一句,积压的情感彻底决堤,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父亲,“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虚伪!冷血!不负责任!你——”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掷地有声地吐出最终的审判: “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给你做了儿子!”
话音落下,整个横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慕桑淮粗重狼狈的喘息声,和慕子昂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空气中碰撞的信息素缓缓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冰冷和彻骨的绝望。
慕子昂不再看父亲那张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被冰封覆盖。
他冷冷地转身,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决绝而清晰的嗒嗒声,径直走向电梯,再也没有回头。
慕桑淮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愤怒、震惊、或许还有一丝被戳中最痛处的狼狈与无法言说的愧悔。
水晶吊灯冰冷的光线倾泻而下,将这座豪奢宅邸映照得如同巨大的冰窟,寒意刺骨 .
这父子真的就是父慈子孝[无奈]
反正父子两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慕子昂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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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论如何把亲爹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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