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了一个时辰,曹空灵力深厚,但到底年轻,想真正去修复秦霜留下的结界,确实困难。
谈韶回头看了看正坐着看书的江寻,心理毫无负担地象征挣扎一下,走到江寻身边。
江寻淡淡地先开眼皮,看着他。
谈韶则笑意吟吟地说:“师兄,帮个忙吧。”
江寻不由得讥笑:“怎么,修补不完了?”
“是啊,到底是师祖嘛,我们怎么能与她老人家比呀。”
江寻抬眼看了一眼结界,已经被修补了一点,他眼底带了一丝意味深长,道:“你们?不是曹空一个人在忙活吗?”
谈韶面上波澜不惊,道:“我协助。”
“……”
见他沉默,谈韶道:“结界事关宾客安全,师兄你不是就管这个吗,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可是一个都跑不了。”
江寻微微一挑眉,有些不屑,又明知故问:“两个时辰可是你吹出来的。”
“那出门在外尤其在那一群找茬的人面前可不就要充充脸面。”谈韶理所当然道。
江寻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言语间带了一丝淡淡的讽意:“你还挺诚实。”
“那你愿意帮我们一下吗?”谈韶眼神越发炯炯有神。
江寻不说话,起身。
看着他往结界走的背影,谈韶有些小得意。
三人合力很快便将结界修理得差不多了,破坏结界的人到底胆子不大,没敢动太大手脚,因此三人修理起来也没那么难。
送走江寻以后,没过一会,入住的客人便来了。
沈洛桐亲自到场来迎接,带上了谈韶。
走在最前面的门派是千锁城,千锁城的地位仅次于镜水瑶宫,若说排面,自然也是当中拉的最大的。
千锁城此次城主和少城主都来了。
谈韶远远看上一眼,不经意间与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对视。
少年身着华丽,暗紫衣袍显得极为贵气沉稳,又不失少年气色,落后于千锁城城主傅楠一步,当是千锁城少城主,傅禹。
傅禹目光在谈韶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回了目光。
紧随他的父亲身后,来到沈洛桐面前。
沈洛桐向傅楠微微见礼,傅楠也甚是敷衍地回了一礼。
“蔽舍寒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沈洛桐淡声道。
闻言,傅楠一笑:“沈长老自谦了,人间至境至镜水,镜水之海自解罗,解罗殿之名早已令吾等神往,怎会有寒凉一说?”
沈洛桐眸色一冷,漠然对上傅楠笑意不达底的眼,冷冷道:“师兄并不在此,傅城主唱戏也要有人听才是。”
“这么说,沈长老也认为司徒宫主听得进本座的戏?”
两人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傅禹似乎想劝一劝自己父亲别说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沈洛桐冷笑道:“师兄会不会听这出戏我不知道,但他不会听进去。傅城主作为一城之主,一子之父,为人处世自当做出表率,如今做客宫门,这副唯恐天下不乱模样,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傅楠眸色流动,却是不以为然:“本座从来有一说一,对解罗殿的赞赏之意也是肺腑之言,只能说,沈长老多少风声鹤唳了些。”
一番话下来,沈洛桐脸色并不好看,她不是能忍的性子,只是在场门派不少,表面上实在不好弄不好看。
她几息之间调整好自己心态,道:“那还要多谢傅城主夸赞之意了。”
说罢转身,道:“家师先前有命难违,接下来便由我这弟子来安排诸位落脚。”
她侧眸看了谈韶一眼,谈韶立刻会意,面向诸位来客言笑晏晏:“解罗殿首徒谈韶,见过各位。”
傅楠半垂眼眸,打量了谈韶片刻,忽道:“沈长老这座下弟子倒是不错,根骨奇佳,还是长老眼光好。”
谈韶还未直起腰,闻言微微蹙眉,但很快整理好表情,起身道:“多谢傅城主夸赞。”
沈洛桐侧身望向两人,目光里带了一丝冰冷的探究,却并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去。
谈韶仿若无事,淡定自若:“还请诸位随我一道。”
话音刚落,傅楠直接越过他走向后院,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谈韶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抬眼却见傅禹停在了他面前。
“少城主。”
傅禹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语气里带着矜傲:“听闻秦老前辈酷爱侍弄花草灵芝,其中也不乏稀品昙花。”
“百花艳争春,唯昙花一现方觉园春,不想少城主也是赏花行家,想来定与师祖聊得来。”谈韶笑道。
“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傅禹轻声道,“往常见昙花,多于戌时前后,唯今夜不同,怕是子时重逢。”
谈韶没有立刻接话,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周围人,淡声问:“少城主何以见得?”
“故人告知罢了,”傅禹道,又矜贵地望向谈韶,“谈公子若是感兴趣,不如随我一起观赏,顺便叫上那位……曹公子。”
谈韶笑意一凝,未说话间,傅禹便快步赶上了傅楠,不给谈韶一丝反问的余地。
是夜。
曹空刚从沈洛怜处回来,便被谈韶拽到寝园里。
“今夜不回四季屿吗?”曹空问着,回眸便看到谈韶把门关上,却没有关严。
谈韶回头,斟酌一会,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有人想请我们晚上赏花。”
曹空:?
子时的钟声敲响,谈韶眼皮重重地抖了一下。
曹空哈欠已经不知道打多少个了,他瞧了瞧谈韶,眼神里的质疑又多了几分,正想说话,便听到门传来了声响。
两人精神一抖,只见木门很快动了动,像被风吹过一样,很快又被关上了。
再回首,身后早已坐了一个人。
“老爹?”
身后人灰眸鹤发,眉宇间竟是沉淀的冷淡与风霜,正是半妆掌权人,老爹。
谈韶显然有些喜出望外,坐到老爹身边:“你就是傅禹说的那个人?”
老爹望向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眸色沉了沉,问:“中毒了?”
谈韶抬眼看了眼曹空,却被曹空虚虚躲过目光,只好老实道:“小毒,不是很碍事。”
“是不是小毒我看看再说。”说完,老爹便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拿起谈韶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见状,曹空也赶忙坐到谈韶身边,面色带了一丝紧张。
片刻后,老爹眉头轻轻一蹙,问:“知道是谁做的吗?”
谈韶点点头,犹豫片刻问:“老爹,我这毒……”
“应该是一种寒毒,我没见过,稍后我取你一滴血,回去试着配制解药,”老爹道,“你们这一关就是几个月,该出来了。”
曹空有些忧愁:“细作没抓到宫门哪有那么容易解封。”
“那就送他们一个细作。”老爹淡声道,“你们不是说知道是谁拿了血羽吗?”
谈韶一愣,想了想道:“目前是可以确定拿了血羽的人是江寻,但我总觉得他也认出我来了,更何况血羽如今在他手上,我想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和他鱼死网破,毕竟从一个人手里抢血羽和从一个宗门手中抢那是不一样的。”
老爹闻言,似乎也在权衡这两者之间的利弊,最后点点头,道:“依你。”
随后他话锋一转:“只是这人伤了你,到底是不能放过的,血羽到手后,人就别留了。”
“自然,”曹空非常认同他的话,他眨着眼睛,“不过老爹,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爹一顿,看了看两人一脸好奇的脸,斟酌道:“我和千锁城城主,有些私交。”
说完,老爹就冷着一张脸,似乎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谈韶和曹空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便识趣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谈韶把手伸给他,看老爹看他的眼神,道:“不是要取血吗?”
老爹点点头,手轻轻一拂便不着伤痕地取走了谈韶一滴血。
“你有毒在身,后面有什么行动就不要枉自出手了,跟进曹空就行,”说罢又看向曹空,“后面除非必要时刻,能不动作就不动作,护好自己也要护好谈韶,万事等我。”
曹空庄重的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老爹起身,道:“我也要走了,你们万事留心。”
刚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曹空一眼:“别见人就板着,学学谈韶,放松点。”
“啊?”曹空一愣,转眼间老爹已经跑了。
“他什么意思?”曹空看向谈韶。
“让你放松点呗。”谈韶笑吟吟道。
“……”
翌日。
门派大会如期举行。
一众门主齐聚一堂,皆为血羽一事而来。
“血羽失踪?”
在司徒商说完有关寒川谷之事时,傅楠的嗤笑声尤为刺耳。
他玩味地看向司徒商:“穷奇都被封印在谷底,血羽又怎会失踪?若是宫主不想与我等共享这枚血羽,也不必找这么荒唐无稽的理由。”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司徒商的目光成分都有所变化。
司徒商脸色冰冷,沉声道:“本座乃宫门之首,自然一言九鼎,说宫门私吞,不知道是在看不起宫门还是看不起本座?”
傅楠把玩着桌上茶盏,笑道:“无心之言,倒教宫主多想了。”
“究竟是不是无心,我想傅城主心中自有定论。”沈洛桐冷冷道。
见时局不对,立刻有人出来打马虎眼:“沈长老,司徒宫主实在言重,傅城主不过是关心则乱嘛,大家自家人,自家人……”
“好一个关心则乱,想来不止傅城主这么想宫门,诸位怕是都有这个心思吧?”沈洛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
若是往常沈洛怜言语不当,沈洛桐定然会说她,不过罕见的是今日她也放纵了她。
“沈二长老这话可就不中听了……”
话未说完,天边忽而传来一阵撕裂声,顿时山间鸟兽暴走,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爆鸣声。
人群一片哗然。
司徒商猛然起身,几乎瞬移到了殿门外,望着泛红的天边,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很快,容烛便带了几人赶来,惊慌道:“禀宫主,有人在闯结界!”
“什么?!”司徒商眸色一暗,“成雪呢?”
“江师兄和莫师兄带人去拦了。”
“那便好。”说着,司徒商欲自行前往,却被沈洛桐拦了下来。
“师兄,此处你走不开,让我和阿怜去吧。”沈洛桐侧眸看了一眼或惊慌或看戏的人群,尤其是一派气定神闲的傅楠。
司徒商似乎被点醒了一般,迅速冷静下来,点头:“好,依你。”
沈洛桐很快带沈洛怜一道前往结界被破处。
此时,结界处。
一道被撕了大半的裂口子,赫然在目。
江寻与莫问正与一人酣战。
谈韶与曹空也是后到,来时便已看到他们已将闯结界者重伤。
谈韶手下一顿。
昨夜老爹才说要给宫门送个细作,今日便有人闯结界,难道,此人是半妆?
这难道是老爹的手笔?
谈韶直觉不对,老爹不会出卖半妆中人。
他正迟疑之际,便感到一阵疾风,这人竟然挣脱开江寻和莫问的束缚,掌间蓄力,猛然冲向谈韶。
“谈韶!”曹空惊道。
谈韶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在躲过他的进攻的同时,曹空也一剑刺穿了那人的手臂。
“啊!”
那人痛叫,在地上滚了几圈,江寻瞬移到他边上,用捆仙索将他捆住。
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目光看向谈韶。
此时,曹空正抓着谈韶的肩膀,语气急促:“伤到哪了?”
谈韶拍开他的手:“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曹空翻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没事发什么呆,那货怎么没抓死你?”
“那不好意思哈,能抓死我的人还没出生。”谈韶笑得很贱,说罢,看向了地上的人,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这人冲过来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这人的右眼,似乎泛着异样的光。
此时这人正狠狠地盯着他,只是瞳孔却是正常的黑褐色。
难道他看错了?
谈韶感觉头有点疼,刚要收回目光,便与江寻的目光撞上。
他微微一怔,不知道江寻看他多久了,但在他与他对视上是那一刻,他便移走目光了。
后来,沈洛桐两姐妹带人来将人犯带走,也在不久后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此人,是个异瞳人。
若说除了当年的冥帝及他的族人冥凰族是三界公敌,那另一个异瞳人这个群体的存在,便是另一个。
异瞳之人,天资异禀却暴戾异常,为三界所诛之。
初闻此消息,谈韶有种意料之中的意外,异瞳人,也就是他不是半妆人,他不是老爹安排的人,那么他在帮谁?帮……江寻?
所以,江寻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消息宫门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在门派大会上直接公诸于世。
毕竟异瞳出世乃三界大患,着实不能再藏。
此消息一出,在场众人都一时忘了血羽一事,沉浸在异瞳出世的恐慌中。
谈韶的视线穿过人群,投向直立于宫主身边的江寻。
江寻此时半垂着眼眸,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模样。
傅楠一听这话,一直的风轻云淡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不由得侧眸忘了傅禹一眼。
目光中带着不解。
然而傅禹也一脸懵,他也不知道老爹所说的送一个细作怎么变成了异瞳。
总之现场极其混乱,司徒商只好登高道:“自从十二年前不劫城二城主失踪,以不劫城为首的异瞳人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如今异瞳人骇然乍现,这与不劫城有无关系更是诸位心中之刺,因此,本座在此立誓,倘若有门派遭不劫城袭击,我宫门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担起救万民于水火的重任。”
“宫主大义!”
赞叹之声在人群之中此起彼伏。
毕竟不劫城可谓三界共敌。关于它的由来,据说是一对异瞳兄弟所创立,在围剿异瞳人的时代里,开辟出一方异瞳人的容身之处。
三界之中处处都有异瞳,至于为何会生出异瞳,无人得知,只是,若是有人家生出异瞳新生儿,都会将其溺毙在婴儿时期,但也有人家舍不得杀害亲生孩儿将其丢弃,久而久之也就有异瞳存活。
但存活的异瞳人常年要躲避三界追杀,因此对三界满怀仇恨,直到不劫城的创立,异瞳人汇聚一堂,更是开始了疯狂报复三界,无恶不作。直到十二年前一场意外,不劫城二城主失踪,自此不劫城便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
如今这个异瞳人,虽然不知他是不是不劫城之人,但他的出现,依旧可以向世人证明一点,异瞳人出来了。
此时众人都回忆起被不劫城支配的恐惧中,几乎无人还记得大家心心念念的血羽。
傅楠在探究这个异瞳人是不是老爹的细作这个问题无果后,果断利用这点,道:“这个异瞳人潜伏在宫门多年不曾被发现,如今却自爆身份,急于出宫,难道说,宫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亦或者,他想往宫外带什么东西?”
说罢,他淡淡一笑:“听说,他还是个高阶弟子。”
众人似乎被点醒了一般。
“莫非这人就是偷了血羽之人?”
“那血羽呢?被送出去了?”
“异瞳人也在找血羽……”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