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之后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怀着无法言说的情绪睁开双眼,跃入眼帘的却是——
一只狐狸的嘴筒子?
火红的狐狸甩甩一身蓬松的毛毛,“嗨!”他兴高采烈地和我打招呼。
等下……
怎么感觉,这只欠揍的狐狸,这么眼熟呢?
“你醒啦你醒啦!”他一个狐跃砰的把前爪抓进地里,又跳起来来回转身,弄得尘土飞扬,“你一睁眼我就知道是你!嘿!不枉我在这儿等了半天!”
“这是什么情况?”我低头环顾四周,看起来像是在山里。我的手……怎么是爪子?“我变成狐狸了?”
“我也变成狐狸了!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你也来陪我!嘿!现在我们是一对啦!”
“可是,我死得比你早。怎么会是你先投胎呢?”
“我也不知道!唔,是不是你中间又跑到别人那里去啦?哼,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把我抛下来了。我可是当了好久好久的狐狸才终于等到你!”说着,这只臭狐狸就一个屁股墩墩到我身上。
“瓦/尔/特!”我生气地对他呲了呲牙。
他非常惊喜地看着我:“你叫我名字啦!”
“不许用屁股撞我!”
“知道了知道了,别生气,”他的表情委委屈屈,“下次不会啦。”
看他这幅欠揍的样子,我真想站起来打他一顿。但是等我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浑身无力,动也动不得,肚子很难受。
“你先别起来,”瓦/尔/特说,“这只小狐狸没得吃,饿死了。你刚穿进来,小心再受伤!我去给你打猎去,等我!”
打、猎?
我的灵魂打了一个寒噤。
天哪,虽然我穿成了一只狐狸,但我的思想还是人的思想啊!难道,要我去吃生肉?
很快,瓦/尔/特就捕回来一只肥美的野兔。他真是不管到哪里都能变成如鱼得水的佼佼者。兔子还没断气,双腿挣扎了两下,被捕猎者一口甩到地上,脖子一歪彻底没了生气。
“快吃!”瓦/尔/特在我面前屈下身子,“现杀的!你也看见了~很新鲜!”
我扭过头。不肯吃。饿,当然很饿。可我是人,我不愿意像一只野兽一样生活。这并非是“还没饿急眼”的矫情,而是我深知一旦开了这个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甚至宁愿饿死。但愿我再睁眼的时候,不是一只狐狸;如果一定要是,也最好是一只没有人类记忆的狐狸!
“你快吃啊。”他用嘴筒子把兔子往我面前拱了拱。
我叹了口气:“你当狐狸多久了?”
“快一年啦!”
一年……也难怪。他早就接受了吧。
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情:“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很快就跑到人类社会了吗?怎么会还待在荒郊野外里捕猎为生?难不成这是一座深山老林?”
“不知道哦!”瓦/尔/特甩甩他毛绒绒的狐狸脑袋,“我刚睁眼的时候还是才出生的狐狸崽崽呢!跟着母狐狸一起生活、学习捕猎技巧。我离开狐狸家庭不久,也不知道这附近到底有没有人类社会。不过,我很快就要过生日了哦!”
他眨眨眼看着我,见我没有反应,显得稍微有点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快吃吧!你吃饱了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
“你快吃啊!”他有些急了,“你再不吃饭,会饿死的!”
我说,我不想吃生肉,我也不想当狐狸。我还是再重新投胎一遍吧。
“不行不行!”瓦/尔/特在我身边来回踱圈,“你不准死!去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死了我也去死好了!”
“你不用去死。你已经适应了狐狸的生活。可我实在无法接受。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是,却又有一点放心不下他。于是睁开眼睛,瞧着死去的兔子,压下心中涌起的悲凉:“这兔子你吃了吧。”
“我不吃!”
瓦/尔/特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到我身边。嫌弃地用嘴筒子把兔子怼到一边。
“我说了,你要死,我跟着你一块死得了!”
我觉得好笑:“我上辈子死的时候你也没跟着我去死。”
“那是因为我要抚养我们的孩子!”
他理直气壮地说。
见我流露出疑惑,他表现得十分坚定不移,说后代与血缘无关,领养又怎么了?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我就是他们的母亲!他抚养孩子长大,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我们的孩子吗……
我垂下眼睛。“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生肉……”
“你不吃生肉,”瓦/尔/特站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那我去给你摘些野果!你等我!千万别乱跑!”
他跑了两步,又转头看看我,回身将我一口叼住,拖到一处隐蔽的角落,伸出两只黑毛爪子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刨了个洞,把我推进去。
泥土的凉意和草木根茎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这是一种作为人类从未有过的、直接而原始的触感。
洞不大,刚好能容纳我蜷缩起来的身子,像一个简陋的巢穴。
“小心点。”
他说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独自待在洞里,疲惫和饥饿像潮水一样一阵阵袭来,冲刷着我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洞壁的泥土带着点湿气,蹭着我的皮毛,很奇怪,但并不难受。外面世界的声音被稍微隔绝了,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一些细微的、不知名小虫的鸣叫。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我并不想他被我的选择牵累,我也并没有那种偏执得要别人为我殉葬的恶习。
可是……生肉……鲜血……用四足奔跑,以猎杀为生……
我的胃部因饥饿而痉挛,但心理上的抗拒更加强烈。这真的是“我”在饿吗?还是一只属于大自然的、野蛮的、动物性的狐狸在饿呢。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火红的身影如同一团跃动的火焰,灵巧地穿过灌木,径直跑到洞前。
他嘴里叼着几颗看起来有些干瘪的、红褐色的野莓,小心翼翼地放在洞口。他的皮毛被树枝刮得有些凌乱,鼻尖还沾着一点泥,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献宝似的期待。
“找到了!这个季节果子好少,差点没找到!你快尝尝!”他急促地说,用嘴筒子把野莓朝我这边又推了推。
我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那几颗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寒碜的野果。这显然无法和肥美的兔子相比,甚至无法果腹。
但是。至少它并不血腥。
瓦/尔/特见我犹豫,急忙补充:“我尝过了!没毒!就是有点酸!”
我沉默了一下,终于慢慢伸出爪子,将一颗野莓拨到面前。闭上眼睛,用舌头卷了进去。
酸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炸开,带着一股野生植物特有的青涩气,并不美味,甚至有些刮嗓子。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的、清甜的汁液也缓缓渗出。
这味道……是干净的,是植物性的,是作为人类的我心理上能够接受的底线。
我一颗接一颗,慢慢地吃掉了所有野莓。肚子里的饥饿感只是被稍微安抚了一下,远未消除,甚至野莓的汁水还强化了胃酸。
但,终于,那种濒死的虚弱感似乎缓解了一点点。
瓦/尔/特紧张地盯着我,直到我吃完最后一颗,才长长舒了口气,整个狐狸都放松下来,开心地原地转了个圈。
“你吃了!太好了!”他兴奋地把脑袋探进洞里,蹭了蹭我的脸颊,“我就知道有办法!你别怕,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找果子!抓鱼给你吃!鱼也是生的,但没那么血淋淋,也许你能吃?你就当它是生鱼片!总之肯定饿不着你!”
鱼……
“淡水鱼有寄生虫……”
似乎变成狐狸了还这样挑剔显得实在矫情。我以为瓦/尔/特会变得不耐烦。但他只是用黑乎乎的爪子抓了抓脑袋:“那,鸟蛋你吃不吃?”
“别去了,”我说,“对你而言太危险。”
“你在关心我吗!”瓦/尔/特怔了一下。旋即,他趴了下来,脑袋搁在爪子上,眼睛亮晶晶的。
“别担心!我知道哪里有好掏的鸟窝,”他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不是那种凶巴巴的老鹰的窝,是矮树丛里一种小胖鸟的窝,它们胆子小,叫得响但不敢真的打架。我观察好久了,本来想等我自己馋了再去偷的。”
“……那,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把它们吃绝种了……”
“不会不会!”瓦/尔/特摇摇头,“我会留一两个蛋的!”
他又小声吐槽了一句:“自身难保了,还那么在意别人、哦不是、别鸟。”
我看着他那双重新焕发光彩的眼睛,那句“我还是想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也许……也许可以试试看?
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弱:“……谢谢。”
瓦/尔/特猛地顿住,然后,那双狐狸眼里似乎涌上了某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他再次用力地蹭了蹭我,毛茸茸的触感温暖而真实。
“不用谢,”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我们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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