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远是个医生。
众所知周,某些格外的帅气的总裁、明星、导演……身边总有那么一个医生朋友,他对他们嘘寒问暖,当爹又当妈,甚至还不计回报。
很可惜,李牧远是个兽医。
他在胡同里开了家私人诊所,因为价格亲民的原因,每天来找他看病的毛孩子很多。
车子开不进胡同,肖霁只能踩着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往里走,还没走到诊所,他就听见了猫飞狗跳的声音。
李牧远抬手抓住一只企图逃号的大胖橘,猫主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抬起爪子就往他身上挠,一时间猫毛和惨叫齐飞。
在洋洋洒洒的雪花里,李牧远看见黑着脸的肖霁。
他就这么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看着满地的猫毛,眉头拧起,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李牧远按住大橘,没工夫关照他的洁癖,忙里抽空道:“小师叔在里面打游戏呢,你自己进去找他。”
肖霁不是很想进去,他道:“你叫他出来。”
李牧远“嘿”了一声,“你知道我小师叔什么水平吗?平日里找他的人都排到……”
肖霁说:“来回的机票我包。”
李牧远把胖橘固定在桌子上,仰头就喊:“小师叔,肖霁来了!”
几分钟后,一个臭脸少年拿着手机从里面出来。少年看着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白T恤、黑裤衩,脚底踩着一双人字拖,他站在肖霁面前,眼睛只顾着盯手机,从兜里摸了根红绳就往他身上丢。
“两百。”
肖霁抽了张湿纸巾把红绳放里面捋了两遍才拢在手心里,他看了眼少年,没对他过于稚气的面庞做过多评价,道:“让李牧远把你卡号发我,到时候和机票一块打卡里。”
少年终于抬头了,“微信收款码不行吗?”
“……”
肖霁顿了顿,“可以。“
少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没成年,卡归我师父管,要是打卡里,不知道要被他吞多少。”
李牧远终于安顿好大橘,一边拍着身上的毛一边往他们这边走。他跟肖霁道:“小师叔刚高考完,最近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我师祖怕他往游戏里充钱,所以管控比较严格。”
当面被揭老底,少年臭着一张脸。
“你别看我师叔年纪小,本事却很大,只不过他们都是有规矩的,一般不轻易出手,你那绳子还是我跟他求来的。”
肖霁指尖勾着兜里的红绳。
这么会过去,那绳子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他张口想问些什么,被李牧远看见,打断道:“别问了,你朋友的事我问过了,他说他也看不出来,或许是时机未到。”
少年收了手机,抓了把乱糟糟的头顶,盯着肖霁看了会,忽然道:“你朋友的事我看不出来,但你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他动了动鼻子,“像阿飘,又不太像,但又不是生魂,好奇怪……”
肖霁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他淡淡道:“我是无神论者。”
李牧远瞪大双眼,“无神论者你还来求红绳?”
“手串比较重要,求个心安。”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可以不信,但不能没有吗?
东西拿到了,肖霁不愿意多待,跟李牧远和少年告别就要回去,临走时,少年给了他一道符。
“这个你拿着,虽然你身上的那个东西我没感受到恶意,以防万一,带着这个比较保险一点。”
想着他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少年补充,“求个心安。”
说完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价格很实惠的,一百五。”
肖霁看了会,最终还是收了。
李牧远送他出胡同,边走边揪身上的猫毛,看见路口停着的车他才停下脚步。
他看着肖霁,欲言又止,“那个……宋今雨的事医生怎么说?”
肖霁站定在车前,清晨的阳光将他影子拖得很长,他穿了件长款风衣,冷风从他发梢掠过,狭长的眼眸里沉着化不开的颜色,面上依旧很冷淡。
“就那样,没有受伤,身体也没出现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
李牧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拍了拍他肩膀。
宋今雨其人,李牧远拢共也只见过两三次。
他和肖霁是室友,但那时两人的关系并算不上多好,主要是肖霁太冷了,好像对谁都不在乎,住了两年,对方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大三的时候新生开学,李牧远被拉去当免费劳动力迎新,他在人来人往的新生里看见了肖霁。
快三十度的天,对方穿了件黑色T恤,裸露的在外的皮肤很白,都不用好像,他站在那里,的确能白得发光,顶着一张帅得出众的脸,在人堆里格外打眼。
短短几分钟,李牧远已经看见四五个新生上去问路要联系方式了,或许是觉得烦,到最后肖霁戴上了耳机。
后来宋今雨来了。
别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不一样,他手里就拉了个中号行李箱,箱子上放着个滑板,白T恤、黑色短裤,露出来的小腿笔直匀称,身量比肖霁稍微矮一点,手臂和脚两个色,一看就知道暑假几乎没怎么待在家,另一只空着的手拿着根冰棍,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好奇地东看西看。
肖霁走到他身后。
以往跟人握完手都要洗手的人,在黏腻的三十度高温里伸手揪住了少年了衣领。
宋今雨受惊地缩了下脖子,瞪着眼睛往后看。
肖霁拿着纸把他淌在手上的冰棍擦干净,又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李牧远站在门口,跟进来的两人打招呼。
宋今雨手里抱着滑板,对谁都很热情,见他打招呼,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好啊,我叫宋今雨,今天下雨的那个今雨。”
李牧远很好奇地问:“你跟肖霁是朋友吗?”
宋今雨往后看了眼,然后撇嘴,“我们一点都不熟,谁跟他是朋友。”
那是李牧远第一次见宋今雨。
第二次是在迎新的篮球场上,对方穿着9号球衣,像矫健的猎豹在场馆里腾飞,周围的欢呼一声盖过一声。
李牧远巡视了圈,在人群里发现了坐着计分的肖霁。
无论外界的气氛多热闹,他身边总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那双不带什么感情的眼睛盯着在跟队友击掌的少年,每当他得了一分,修长素净的手便悄无声息地翻一下牌子,带着点轻快的弧度。
那时的李牧远觉得很稀奇,肖霁和宋今雨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世界的,就连性格也天差地别,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他也没想到,看起来很热烈的宋今雨有一天会躺在医院里。
-
肖霁拿到绳子的第一时间开车去了医院。
早上的病房很安静,阿姨拿着拖把在打扫,地拖过一道,消毒水的味道就重上一分。
他在这里守里了两天,今天和前两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青雯坐在病床前,拿着刀边削苹果边絮叨,“你妹马上就放月假回来了,你不是答应她等她放月假就带她去吃她想吃的那家烤肉吗?你再不醒,小心宋今柔骂你,到时候你妈我也不帮你了……”
她说了很多,但病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说着说着周青雯再也说不下去,停下手,无声地抹了抹眼泪。
肖霁站在门口敲了下门。
周青雯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来,“小霁来了啊,进来坐。”
肖霁克制着没往病床上看。
“周姨。”
周青雯抽出张椅子放在肖霁跟前,“坐。”她又拿起放在一边没削完的苹果,“这么早就过来了,吃东西了没?姨给你削个苹果。”
肖霁不喜欢吃苹果,但没拒绝周青雯的好意。总要找些什么事给她做,才不会让她一直胡思乱想。
正想着,他眼神不由得往旁边飘了下。
病床上的人呼吸很均匀,平日里睁大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阖着,唇色淡到没有一点血色,几天过去,肖霁感觉他脸颊边笑一笑就能挤出的软肉也不见了,看起来凭白消瘦了很多。
他就这样让人毫无准备的陷入梦中,没谁知道究竟会不会醒来。
周青雯在一边说:“星星打小就很闹腾,他怎么也闲不住,不然他爸也不会让他去学体育。他身体很好,几乎很少生病,我从来……”
她停顿了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从来没见他这么安静过。”
肖霁的心忽然抽了下。
病房一时间很安静。
宋怀山拎着早餐从外面进来,看见肖霁在里面他也不觉得意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快来吃早餐,医生不是说了没生命危险,哭丧着个脸干什么?要我说,就把他那一屋子的什么手办都给烧了,指不定变成鬼了都要爬起来闹。”
周青雯把手里的苹果皮往他身上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丢完了,她又有些迟疑,“你说,烧了真的管用吗?要是烧了星星没醒,过后他又醒了怎么办?”
宋怀山把早餐放在柜子上,“凉拌,到时候就说是宋今柔烧的。”
周青雯:“……”
肖霁咳了声,道:“周姨,宋叔,我出去一下。”
宋怀山喊他:“吃了再走,猜到你要来,我多买了份。”
“我吃过了。”肖霁看了眼时间,“我去见见王叔,待会再回来。”
他口中的王叔是接了宋今雨的医生。
王亮十点的时候有台手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等着肖霁,见他来了,他拢拢手里的资料,朝他道:“来,坐。”
肖霁没坐,王亮也不在意,起身把门关了,“找你来是想跟你说说宋今雨的事。他这事呢,很奇怪,我去看了,那花池也才三十厘米的高度,摔的时候也不是头朝的地,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送他的来的那个朋友说,他当场就没了意识……”
王亮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接着往下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医院干久了,总会碰到点奇怪的事。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往外讲,作为医生,我也不能跟患者家属讲,但你喊我一声叔,你也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今天抛开医生的身份,这话是我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说的……”
他看着肖霁道:“他好几天都没醒了,你权当死马当成活马医,找个人给他看看,这有的事,说不准的……”
王亮的时间很紧,护士一喊,就着急忙慌地撂下肖霁走了。
肖霁陪周青雯和宋怀山坐了会,去医院的小卖部买了瓶咖啡。
他拿着咖啡上了车,先是用湿纸巾擦了手才拧开盖子。
瓶装的美式,味道算不上好,但咖啡因独有的苦味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就这么靠在车里,看着车库的灯无声闪烁。
喝了半瓶咖啡,肖霁拿出手机。
绿萝盆栽里的红色蘑菇闪了下,下一秒,客厅的画面出现在手机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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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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