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的過程異常順利。陳暮遠以「屋主朋友兼委託代理人」的身份,拿出了一份條款清晰、完全符合市場規範的租約,租金果然如他所言,遠低於周邊行情,卻又在一個不會讓人覺得「低到可疑」的合理範圍內。沈知晴仔細審閱後,懷著感激與一絲彷彿在做夢般的不真實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是搬家。沈知晴的東西不算多,但一個女孩子獨立操持總歸辛苦。她婉拒了陳暮遠提出請教會年輕人幫忙的建議——她考慮得很周全,不想讓太多人,尤其是教會圈子裡的人,過早地知曉她與陳暮遠成了鄰居,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和閒言碎語,這對她、對他都不好。
「我想僱用搬家公司,比較方便。」她對陳暮遠解釋道,語氣坦然。
陳暮遠聞言,眼中掠過一絲讚賞。他欣賞她的獨立和為人著想。他沒有堅持,只是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我認識一家搬運公司,是銀行的客戶,做事可靠,收費也公道。需要我把聯繫方式給你嗎?」
沈知晴接受了他的推薦。她聯繫後發現,這家公司報價確實合理,服務專業。對方並未因為是陳暮遠介紹而給予任何特殊折扣——沈知晴也嚴厲拒絕了對方試圖給出的「優惠價」。她深知銀行業最重誠信,絕不能讓陳暮遠因她而陷入任何可能被質疑利益衝突或不當關聯交易的尷尬境地。這不僅是保護他,也是維護她自己獨立、清白的「信用記錄」。陳暮遠得知她的處理方式後,心中對她的喜愛與敬重又添了幾分。
搬家那天,陳暮遠以鄰居和朋友的身份過來幫忙照看。他沒有越俎代庖,只是在她需要搭把手時才上前,大部分時間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確保一切順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搬進新居,搬運工人離開後,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夕陽的餘暉透過乾淨的玻璃窗,灑滿了整個客廳,為新家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光暈。
沈知晴環顧著這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安全的小天地,心中百感交集。從那夜幾乎流落街頭的驚慌,到此刻站在新起點上的安穩,這巨大的轉變,幾乎全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她轉過身,面向陳暮遠,心中積攢了許久的話語終於到了嘴邊。她看著他,目光清澈而真誠,帶著毋庸置疑的感激。
「陳執事,」她依舊沿用著這個稱呼,但語氣裡已沒了往日的疏離,反而充滿了一種柔和的、近乎依賴的親近,「真的……非常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陳暮遠靜靜地回望著她,看著她眼底映著的夕陽暖光,看著她臉上那份卸下防備後的柔軟與真摯。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那層堅冰,已然消融。
他向前邁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之間最後的一點距離。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與鄭重:
「知晴,」他喚了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彷彿已經練習了千百遍,「在這裡,就不用再叫『執事』了。」
他沒有說更多,但這簡單的一句話,一個稱呼的改變,已然劃下了一道新的界線——一道將教堂的職分與此刻私密的、僅屬於兩人的空間分隔開來的界線。
沈知晴的心因他這一聲呼喚而劇烈跳動起來,臉頰微熱。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裡不再只有長輩式的關懷,更有一種清晰的、將她視為平等個體的溫柔情愫。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仰頭,迎著他的目光,露出了一個極淺、卻蘊含了千言萬語的笑容。
一種溫暖而堅定的默契,在稱呼轉變的瞬間,在夕陽的餘暉裡,悄然達成。這彷彿一項歷經艱難談判後終於簽署的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雖然具體條款尚待細化(未來的相處模式),但合作的基本原則(彼此接納、嘗試靠近)與願景(共同期待的未來)已經確立,為後續的價值創造鋪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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