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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难

这话的意思是他吃亏就吃亏了。

稀奇!

还有摊主人主动吃亏的?

卢闰闰定睛一看,是个卖饼子的小贩,他喊得愈凄厉,买的人便愈多。她忍不住失笑摇头,这倒是脱颖而出的好卖法,在汴京,商贩云集,永远能瞧见新鲜事。

她也不由得去买了两个饼子,然后才坐回轿子里,继续前行。

轿子只到后门,平日里采买蔬食、放恭桶都是走这道门,往里是后罩房,穿了游廊和一个院子,就到了灶房。别看吴副都指挥使只是五品的官,但那是身居要职,而且他有位公主娘,宅院自然比一般京官要大得多。

否则,许多官员在汴京都得租宅子住,有些不善经营的官员,甚至是携家带口住在偏僻的陋巷穷舍。

文官俸禄虽丰厚,耐不住汴京屋舍价贵啊。

故而,卢闰闰对自己家有个好地段的三进大宅很是满意。这就像是在故宫边上有座四合院一样,就算她做个懒散的小娘子,也够活得安闲从容。

和守门的小厮说了来处,报了她娘的名号,就被放进去了。

今日吴副都指挥使家里办宴席,后门来来去去许多人,如川流涌动,什么搬菜的、送酒的,许多人都看着眼熟得很。毕竟名头大的,来去就那几家。

像是正在送酒的就是白矾楼的小厮,白矾楼也就是樊楼,据说樊楼原本是卖白矾的,也有说原来主人家是做贩卖白矾生意的,总之,老一辈汴京人都爱这么喊樊楼,好透点与众不同的骄矜,以此证明见多识广,是地地道道的汴京人。

那白矾楼跑腿的小厮见卢闰闰看他,忙点头扯笑,笑容尽显讨好和善之意。

卢闰闰瞥开眼睛,面无表情颔首了下,就走了。

不是她刻薄瞧不起人,做厨娘少不得同外人打交道,生疏些才不容易落人口实,而且接触的人杂,脾气越不好,人越计较,才越不容易遭欺软怕硬的人欺负。

这些都是她娘耳提面命的。

卢闰闰才不会自诩上辈子活过一回,就高高在上的看不起这个时代的一切规则。事实证明,她娘说的都是圭臬良言,自从她学会冷脸看一切,巷子里的小娘子小郎君没一个敢轻易招惹她。

虽然凭陈妈妈护短蛮横的威名,附近几个巷子本就没有小娘子小郎君敢欺负她……

卢闰闰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走到后罩房,这里又有一道门,守门的是两个身形粗壮敦实的婆子。她们俩查人就严得多,像前边送菜推车的人,菜就被挑三拣四,不得不私下偷偷塞了点钱给她们。

还有一个应也是外头请来的人,显然是刚出来做活没几日的小娘子,被刁难以后,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轮到卢闰闰的时候,要好一些,她穿衣打扮就有别于一般的市井人家的小娘子,板着脸,人又窈窕白皙,顿时显出些富贵人家厨娘的不俗气质,寻常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见那膀大腰粗的婆子面露踌躇,恐怕还是想要趁机要点钱。

卢闰闰当机立断,她蹙起眉,美丽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喝道:“若不信我,只管唤人喊我娘来查验,磨磨蹭蹭的把人拦在这做什么?耽误了宴席,不怕你家主人怪罪!”

没想到好好一个生得如画般娇美的小娘子,脾气竟这么差,也不知是怎么养的。另一个婆子拉了拉拦人的胖婆子的衣袖,胖婆子也知道若真的耽误了主家的宴席,丢了颜面,自己一个看门的婆子少不得挨罚,保不准还会被赶出去。

总之,暗地里收钱为难人的事,只能欺负欺负见不到主家,不敢得罪她们的人。

胖婆子退让了,撇了撇嘴不说话,另一个婆子就赶忙迎卢闰闰进去,殷勤赔笑道:“小娘子慢些走,往前走着就能见到灶房,今儿人多,一准不会认错。”

卢闰闰随意点了点头,她临进去前,看到那门边上站着的羞敛小娘子,忽而出声问道:“四司六局的?”

羞敛小娘子如蒙救星,眼中有光,重重点头。

卢闰闰哦了一声,招手喊她一块进去,状若寻常道:“走吧。”

随后,她便带着那羞敛小娘子,高高昂着脖子走进去。

正因如此,那赔笑的婆子才心有余悸的同胖婆子道:“好在没把人得罪了,这看着就像会闹事的主。”

胖婆子不忿,眼神怨怪,“左不过来日也是做厨娘的命,和我们这些下人有甚分别?也不知哪来的傲骨头。”

赔笑的婆子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自觉撇了下嘴角,掩饰住不屑,旋即解释起来,“你刚从庄子上来,怕是听闻的少了,像她娘那样的厨娘,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攀着比较的。那可是王公贵胄排着轿撵请她做菜,家里一串串铜钱堆成山呢!

“可惜我那女儿生得不够灵秀聪慧,否则,从小送去教习厨艺,又兼识字算术,等到如今,也能叫我一家衣食无忧了。”

听了赔笑婆子不甘愿的感慨,胖婆子简直要吓慌了,不由咋舌。

赔笑婆子的女儿她见过,生得端正美丽,为人灵巧,因此被娘子看中,做了二娘子院里的婢女,在她眼里已经是金玉一般的人儿了,连这都做不得厨娘?

胖婆子见识少,她以为的厨娘无非是乡野脚店里,一身肥腻油污的胖厨娘,终日与灶火为伴,拾掇得乱七八糟。她哪知道大富大贵之家请的厨娘是何等品貌,得堆多少金银奉养着,甚至到了让许多人家不重生男重生女的地步。

卢闰闰没把刚才的波折放在心上,她本就迟了,又被耽搁,一会儿定然少不得被阿娘骂,但她也不敢走得太粗鲁,在外头这样要是被她娘知道了,那可真就是……

毕竟能拿主家那样高的工钱与赏钱,总要做出姿态来,让人家觉得她们不是等闲人能请到的,如此一来,噱头足了,主家在宾客面前有了面子,她们也得了实惠,皆大欢喜嘛。

所以到了主家的地界,端起做派架子便万分紧要。

故而,她迈的步子虽小,却行得极快,裙摆并未大幅度摇晃,而是像流苏一般婷婷袅袅,只露出绣鞋尖尖,颇有几分勾栏里弹唱的伎人的婀娜闲适。

但这可不是贬低之词,宋时的勾栏是正经表演场所,那里的女伎人若是足够出色,还会被官家召进宫表演,有时还会得到敕封,追捧其就成为京都风尚。

而方才侥幸跟着卢闰闰进来的羞敛小娘子则亦步亦趋走在她身后,看着卢闰闰的眼神都泛着光。

“你、你人真好,你一开口,那婆子连拦都不敢拦,我、我姓余,家中行六,家住录事巷,你、你呢?”

这小娘子话倒是不少,就是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

卢闰闰听见录事巷的时候,心里闪过讶然,那里住的多是尼姑,以及许多妓院暗娼。她倒是不常去,不过录事巷的尼姑常常做针线活卖,陈妈妈有时贪便宜就会去那买些鞋袜袖筒之类。

为此,陈妈妈颇有微词,她说卢闰闰的祖母女红的手艺就极好,当时卢闰闰祖母家还养了一个专做针线的娘子,对心思灵巧的卢闰闰祖母可喜爱了,不惜倾囊相授。

结果,谭贤娘做人新妇,是一点没有学会,以至于卢闰闰学不到这份手艺,那些简单的活计如今甚至还要出去买。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卢闰闰面前说,是不敢在谭贤娘跟前念叨的。

卢闰闰只是在心里闪过讶异的念头,面上并未表露出来,人家什么出身有什么故事又和她没关系,所以她哦了一声,言简意赅道:“卢蔚,你可以喊我蔚娘。”

卢蔚是卢闰闰正经取的大名,她小时候家里怕养不活,于是算命取名,闰闰这个乳名是特意合了她的八字所取。

余六娘见卢闰闰没有因为自己的住处面露嫌恶,眼神里的欣喜,是怎么也掩不住。她想上前亲近,又不是很敢,一时踌躇起来。倒是卢闰闰,她都未放在心上,只随口闲聊,“你是四司六局里新来的吧?”

余六娘惊讶不已,看卢闰闰的目光更添了两分崇拜,“你怎么知道的?”

她刚问完,迎面走来一个四司六局的人,手上抱着花卉,显然是去布置宴席的,对面的女子见了卢闰闰,就笑吟吟打招呼,卢闰闰也礼貌唤人。

越往前头走,越能看到忙碌但井然有序的四司六局的人。

卢闰闰一经过,好多人同她打招呼,再不济也是含笑点头,倒比余六娘这个四司六局的人要显得熟稔许多。

卢闰闰没有回答余六娘,她摊了摊手,不言而喻。

因为四司六局的人大部分她都熟得很。

四司六局会承办官家、权贵,以及少数豪富的宴席,她们不但负责从宴席帖子到酒水醒酒茶,乃至场地、灯火、摆设、碗碟清洗等,从头至尾不需要主人家操一点心,还能根据主人家的要求,灵活变通。

只要银子够,就没有四司六局办不到的。

谭贤娘作为汴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厨娘,自然和四司六局多有交道,毕竟许多官宦人家指名道姓要请谭贤娘做菜。

卢闰闰也就熟稔了。

她要给她娘打下手嘛!

说着,就有一个娘子瞧见余六娘,急着斥责道:“头一日来怎么还迟了,若非妙慧师父一再请托,我可是不愿意领你的,油烛局的活计轻省,多少人抢着做呢!”

油烛局是四司六局里管宴席中灯火的,要看着火不熄灭,时不时添油,虽说不似台盘司能上菜见宾客得赏钱,但也算轻松,比起做浣衣妇和市井食铺的梭糟娘子,那真是不知体面了多少的好差事。

余六娘顿时脸色一白,忙不迭一个劲致歉。

卢闰闰见了,倒没多管闲事,她这时候插一两句嘴帮余六娘说话,自己良心是能痛快了,可余六娘还指着在人手底下做活挣工钱呢。

但也没必要留在这看人家的笑话。

卢闰闰和这油烛局的娘子问过好,就转身走人了。

她脚方才踏进门,就先侧身躲开了步履匆匆赶着送蜜饯果子盘的人。不过,她们虽急忙,步子却走得极稳,且忙中有序,显然是时常如此才练就的老练。

灶房内,悉数是四司六局的人,并无一个吴家下人。

吴家的几个灶台一块,仍旧是不够用的,灶房后面附带的小院子里简单支起了几口锅。

卢闰闰没有停留,她娘是不可能在这外面的。

果不其然,当她踏进门,就看到她娘身边簇拥着两三个人,正忙碌不已。虽是在灶房里,她的娘亲谭贤娘也仍是显得光彩照人,但也不稀奇,尽管她已经有了卢闰闰这么大的女儿,可实际才不过三十许的年纪,放在现代,正是干一番事业的大好年华。

而且她肤白,容貌秀美,在烟熏火燎的灶房里自是醒目。

比起时不时要提醒自己装一装的卢闰闰,谭贤娘一举一动就当真如仕女图一般,姿态窈窕美丽。

不过,当她开口的时候,这份岁月静好的美丽就被打破了。

“你是怎么摘的?这些花瓣边缘破损,如何用?”谭贤娘语气中尽是严厉不耐,斥责的语气听得人心里一颤。

见此情形,卢闰闰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谭贤娘余光看见了卢闰闰,目光凌厉,语气不留情面,嗤笑一声,“怎么?既到了,还杵在那做什么,要我请你上前来不成?”

卢闰闰当了她娘十几年的女儿,自然有眼色,忙不迭上前,不敢嬉皮笑脸,识时务地低头认错。

到底是亲生的,谭贤娘剜了她一眼,便继续告诫帮厨的娘子。

“你且记住,这道酥炸牡丹花片,最要紧的便是炸得轻薄美丽,虽裹了面糊,却能看见花瓣的脉络。可别以为裹了面衣炸就能遮住破损,今日可是魏国大长公主孙儿的百日宴,不知多少皇室贵胄前来。

若叫宾客看了笑话,丢的可不只是主家的面子,还有你四司六局的声誉,跟我谭贤娘的名气!

“若是再出错,就换个人给我帮手。”

谭贤娘平日里还是好说话的,可一旦涉及到厨艺,从来是正色敛容,眼里不容一粒沙子。

时人喜爱温婉清雅的女子,但在卢闰闰看来,比起文雅的举止,秀美的容貌,她娘亲在灶上认真严厉的模样,那份游刃有余的沉稳,才真正使得她整个人焕发光彩。

卢闰闰摇摇头,暂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主动接过那沥水竹篮,仔细打量起来,“破损的不多,我看还剩下些牡丹花,我摘了洗一洗,定是够的。”

谭贤娘本来也不是有意为难对方,她对事不对人,所以当卢闰闰来打圆场的时候,她轻轻颔首,而手上动作则不停,先是滴了几滴面糊试油温,确认可以后,才开始将完好的牡丹花瓣裹上面糊,入锅油炸,炸到浮起,趁着它还未完全发黄就夹起来。

卢闰闰去摘余下的牡丹花瓣,而谭贤娘手上不停,面上瞧不见什么神色,淡声和帮厨的那位娘子道:“这酥炸牡丹花片,要紧的不单是好吃酥脆,还要粉嫩好看,若是炸得通体酥黄,就少了牡丹的色泽,边缘泛黄即可,入口同样酥脆。”

卢闰闰偷偷点头,她娘严厉归严厉,人却是不差的,从不在暗里动手脚。

她开始认真摘牡丹花瓣,春日将将过去,牡丹有些过季,能找到这样尚未完全开,花瓣又要大而饱满的牡丹花可不容易,也贵得很呢。

卢闰闰坐在小竹凳上,重复着摘花瓣的动作,困意后知后觉袭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浮出些泪,正有些迷瞪呢,身边忽然飘来一阵浓香。

旁的香料不说,卢闰闰先嗅到的就是龙脑和麝香,这些都是昂贵香料,浓郁芬芳,四司六局的人可熏不起。

那定然就是宴席上染到的。

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她抬起头,果不其然,就是端着红木托盘的魏泱泱。

“卢闰闰!”

“魏泱泱!”

一个眨了眼,一个挑了眉,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杂嚼?”魏泱泱凑近她小声道。

卢闰闰点头,伸手比了个一。

魏泱泱颔首。

旋即两个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狡黠笑容。

1、酥炸牡丹花片:引用《宋宴》取的名字和做法,而原配方则是参考自《山家清供》中“每令后苑进生菜,必采牡丹瓣和之……其香尤可知也。”

2、油烛司:四司六局之一,主要管宴席上的炭火和灯烛。

3、台盘司:四司六局之一,主要管端菜劝酒,负责宴席上所有的盘碗器皿准备,还有给未赴宴的宾客送酒菜。

4、杂嚼:汴京的百姓管去州桥夜市吃宵夜叫做杂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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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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