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邱道区的时候,这里完全就是大众心目中污染区的样子——
一个临近污染圈,近乎荒废的城市。
昔日霓虹凝固成黑黢黢的灯箱,积水的广场倒印着坍塌大楼的残骸,早已停用的公共交通七横八错地停在路中央,到处都是贴满寻人启事的偌大告示,层层剥落的墙灰被掩盖在最下面。
白绥迷茫地踏进这片土地,第一次接触真正的生物污染。
他略过一张张泛黄了又不断被新的盖替的寻人启示,心中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生活在中央区,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里完全隔绝了所有的生物污染,温馨的伊甸园假象将所有的孩子打造成城堡里的王子公主,他们学习机甲操控,学习变异本能,他们走上战场,驱逐污染体对家乡的破坏。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独善其身的本能。
正常联区聚集所有的资源,以“人类最后希望”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彻底放弃污染区。
他们告诉所有人:污染区早已沦陷,只有刀尖舔血十恶不赦,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被遗留在了那里。
于是,没有人再去为他们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们对污染区群众避之唯恐不及,嘴上满是鄙夷,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们的罪恶。可心底里谁都清楚,这份排斥无关良知,不过是怕自己的资源被分走分毫 —— 哪怕正常联区的资源,早就足够建起一座座能隔绝污染圈的安全基地。
长大的环境告诉白绥,只有中央区的人民值得信任,他们因为自己良好的品德以及优秀的能力享受世界上最好的待遇和安全保障。
但是白绥同样也被他们放弃。
他呆愣愣地站在大大小小的寻人启事面前,心里突然觉得根深蒂固的某座堡垒轰然倒塌。
“你见过我的孩子吗?”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蹒跚地走到他的面前,指着寻人启事充满希冀地问道。
“他今年8岁,上个月刚刚变异,不过是C级,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女人眼神已经空洞浑浊,满脸的脏污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枯燥打结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的摇摆。
“请问您有见过他吗?”
她是一个普通人类。
在尸横遍地的环境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自己的孩子不会伤害任何人。
好象这样就有人能把他的孩子交还给她的身边。
“女士,如果您没有进化或者变异,可以向中央申请身份自查,确认无误后可以进入红字禁区,那里可以确保普通人类的安全。”白绥急迫地说着。
当时的他只以为是邱道区的地理过于偏僻,许多战时保护法案没有被普及,只要过多宣传,就可以暂时给他们一个庇护的方向……
“我不能去那里。”那个女人盯着白绥,面黄肌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温情:“如果我都不留在这里,我的孩子怎么办?”
白绥突然愣住,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会有当地政府……会保护好未成年变异者,他……”
女人空洞的眼睛里渗出泪水,源源不断的泪珠滑落她清瘦的面庞。
“不会有的,我的孩子只有我。”
“只有我……”
女人不断的呢喃着这几句话,像是突然想明白一样,猛然跌跌撞撞往前跑:
“我要变异,我要变异。”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我要变异。”
“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才能找到我的孩子。”
这就是中央联区告诉所说的沦陷真相。
已然疯魔的女人越走越远,最后疯狂的嘶吼嚎叫。
精神突破临界值时,她的额头出现显眼的S级变异标志——
但她此时的精神状态明显无法支持住这强大的生物融合。
下一瞬间,皮肉被疯狂生长的骨血顶破,清瘦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一双锋利的象牙随着尖叫刺破脸颊。
她扑在地上痛苦的嘶哑翻滚,最后变成一只没有知觉的母象。
周围的尖叫此起彼伏,直接激怒刚刚异化的母象。
母象横冲直撞,那双悲怆空洞的眼睛被愤怒与凶狠代替。
长鸣直冲天际,笨拙的躯体直直冲向人群。
四散而逃的人们里有无知的孩子,踉跄的老人,残废的青年。
一个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原地,颤抖着举起异化成动物爪子的双手,试图用幼小的身躯挡在所有人面前保护他们。
母象红着眼猛冲向她,最后倒在女孩的面前。
鲜血溅在女孩的脸上,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灰暗的天空和满地暗沉的血液融为一体,她看到对面的白绥。
过分暴乱的背景让她分不清是折断翅膀的天使还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银色哑光质地的离子手枪高高举起对准倒在血泊中的母象,他的眼睛疏离又充满悲伤。
也是在那一天,白绥的手腕处出现了妖艳红色的B级变异标志。
——
“明桦生,我有把握的,你不用担心我。”白绥重新带上卫衣帽子,冲明桦生露出一个微笑:“你先不用出来,相信我。”
白绥做过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明桦生从来就知道。
半晌,他撤回菲涅尔斯,疲惫地闭上眼睛:“好,我相信你。不过必要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地带走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同样也有自己的坚持。
白绥眼底划过看不懂的情绪,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转身看了明桦生最后一眼,最终一个人穿过刚刚来时的空洞。
明桦生看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胸前挂着的那一串戒指,并不明显地收了一枚素戒。
与菲涅尔斯地密钥为一对的素戒。
*
白绥退回到刚刚的甬道,防滑地砖又重新变成了苔藓满地的泥泞小道。
甬道深处又是不可见底的黑色。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入黑暗,恍惚间感觉手中还依旧存留刚刚窝在一起的温度。
白绥呼出一口气,转而恢复坚定的目光,微皱着眉在看不见的环境里不断摸索。
甬道壁传来几下突兀尖锐的掌声,抖落下来的泥屑散落在他的头顶。
“这里咯,白理事~”粘腻又恶心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白绥辨认出是刚刚环境里齐尔德斯的声音。
裹着冷意的调笑顺着黑暗缠在白绥周围,齐尔德斯这次学聪明,不再近身白绥。
“白理事要不要猜猜我的显性拟化呀。”
脚步由近至远,白绥没有任何搭话的**亦步亦趋地跟着。
齐尔德斯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冲着白绥矫揉造作地扭着身子:“白理事好冷漠呦。”
随后指节扣了扣冰冷的石壁,沉闷的声响落下,一道幽兰的光茫顺着墙缝洇开,像活过来的藤曼般勾勒出石门轮廓。
白绥祭出金纹短刃,指尖抵着刃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微眯着的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一个闪身齐尔德斯半个身子探了进去,忽然回头。
目光先落在白绥攥着刀的手上,那双攥着短刃的手指修长分明,指腹泛着冷白,却称的卫衣袖口腕间的淡青色血管越发明显。
齐尔德斯喉咙滚出低笑,目光黏在白绥身上,舌尖抵了下唇角,眼尾弯起变态的神情。
“刀攥这么紧,白理事,我们是来邀请你共事的,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跟你们共事?”白绥猛地抬眼,瞳仁冷的像寒星,攥着刀的手缓缓抬起,眼神精准锁定齐尔德斯的脖颈,像是随时准备出击:“又想被砸在墙上抠不下来?”
齐尔德斯心口猛然一缩。
他可太知道白绥的B级变异不同于别人的B级,如果对方真想撕破脸直接杀死他。
那他毫无胜算。
方才那点戏谑瞬间僵在脸上,齐尔德斯强撑着扯出笑容,声音虚浮:
“没有什么暗哨,里面的人想见你,就你们两个。”
白绥依旧半抬着手臂僵持警惕地盯着他。
“他说的是真的,遂遂,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半开的石门里传来人声,语调放的极缓,语气和煦的像某个多年不见的朋友自然地打着招呼,可尾音若有若无的沉闷,像藏在暖光里的冷刺,让人后颈一阵不适。
声音撞进耳朵的时候,白绥手臂一僵,动作和眼神骤然顿住。
一阵恍惚冲淡了眼底的冰寒,极淡的忪怔甚至揉平了蹙起的眉眼,喉结无意识地滚了两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在脑子里撞,这声音太过熟悉,却怎么也抓不住对应的轮廓。
白绥下意识抬步,朝着泛着幽兰光茫的石门走了过去。
脚步放的极慢,攥紧袖中短刃的指尖过于用力甚至划出一道血痕,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往门后那片阴影走去。
齐尔德斯看着他略过的背影,鼻尖撞进的桂花清香是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他多少次偷偷潜入邱道区,因为白绥的警惕,只能远远地闻到若有若无的凌冽淡香。
这次真的太近了。
齐尔德斯眼神瞬间发烫。
那道背影清瘦挺拔,宽松卫衣也遮不住的利落腰线。
呼吸逐渐变得贪婪,齐尔德斯控制不住地伸出手。
白绥迷蒙的眼神突然清明,肩背骤然一绷,没有半分犹豫,握住短刃的手臂扬起刀落,动作快的只剩道寒光!
溅起的血花炸开在空中,白绥的衣角没有被沾染分毫。
齐尔德斯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被切下来的半个手掌。
眼底疯狂的迷恋被剧痛冲散,鲜血疯狂涌出,却没有再得到白绥施舍的半个眼神。
白绥收起短刃转身走进了石门,冷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清淡的桂花香也没有被恶心的血腥味沾染分毫。
“跳梁小丑。”
他看到最后的视角,是自己匍匐在地上,看着高不可攀的人款步离开。
那道石门将他永远扔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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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篇轻松温馨救赎向《病弱美人他哥是大佬》(腹黑阴骘占有欲超强A*单纯病弱小美人O)
有人看出来伏笔吗~遂遂一开始不是变异者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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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灯塔实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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