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仲夏突然加快了脚步,奔向了颜冬的怀抱。
阳光恰好地照亮他们的轮廓,恋人的拥抱,美得天造地设。
就连太阳都愿意成全他们。
仲夏自幽暗的走廊走出,落入了光芒万丈。
远远地,岁眠的思绪停了几秒,她依旧在遇见颜冬的时候,移不开望向他的视线。
他是她世界的漩涡中心,哪怕看他一眼,甚至就觉得周身的风暴,都会戛然而止,云淡风轻。
只是看着他们在光里拥抱,为何她的心,会隐隐作痛?
明明,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应该无怨无悔才对?
心痛还是不甘?
可是不被爱的人,始终都是多余的那个。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不是颜冬的选择。
岁眠移开了视线,她选择了转身回头,却在自己的房门前,看到了等待的边远。
他不知道站在原地多久,又看了多少,只是他的眉眼深沉,悲悯地就好像。
他看穿了自己的转身逃避的无奈,岁眠是如此认为的。
边远快步地出来,拉过她的手,“回来吃饭吧,你一定饿了。”
他没问任何一句,关于她刚才和仲夏的谈话内容。
岁眠以为他不好奇,可是,他的小动作,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边远明明看到了她手里的信封,却装作视而不见。
边远关上了门,耐心地替她布置好了餐桌,上面摆满了好吃的,糯米鸡,生滚牛肉粥……
几乎都是清淡的,没有一样油炸的东西。
他替她拉开了椅子,岁眠就坐。
“试试这个牛肉粥,再不吃就老了……”
边远拿小碗盛给她,递到面前,还冒着热气。
色香味俱全,可是岁眠实在没有胃口,手边还放着信封。
她其实,很想拆开来看,可是,她却没有勇气。
无论是向颜冬坦白心意。
还是跨越七年,向现在的自己,坦白当年那个十六岁小女孩的心意。
都是羞于启齿的。
前者是害怕被拒绝。
后者,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辜负了当年的勇敢。
甚至因为自己这些年的怯弱。
才让这份见不得人的感情,又重见天日。
明明,她可以把这份爱意,藏在心底,只让自己一个人知晓。
可是她的迟疑,所有人都知晓了。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不应该,认识她才对。
“想看就看吧。”
边远看出了她在犹豫什么,他长手把信封先移到身前。
轻轻地捏起来,端详着上面,十六岁的岁眠留下的字迹。
笔锋凌厉,行云流水,她写得字,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颜冬收。”
正面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只是在背面,还特意地画了日出。
惟妙惟俏,一轮褪色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还有两个小人,站在原地,像是在看日出。
其实边远知道,那不是日出,而是日落。
只是褪色了,周边的彩霞已经散去了颜色,只有一丝笔划过的痕迹。
边远像是在出神,他摩挲着粗糙的信封,迟迟没有说话。
“还给我吧。”
岁眠轻轻地从他手里抽走,起身把信封藏到了枕头底下,又很快地坐回来。
“为什么不看?”
边远突然看着她,岁眠拿起了勺子,一勺又一勺地灌着粥,鲜美,很是可口。
“没什么好看的。”
岁眠放下勺子,就像她放下了刚才看见的他们拥抱的那一幕。
“难道?你有兴趣看?”
边远收回了手,他沉默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学着放下了,边远,你也应该……”
岁眠想劝他,可是,边远突然地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桌布。
他的反应甚大,就连岁眠都吓了一跳。
边远抬头,他看着窗外一清二楚的景色,成片的翠绿之间,有一片白色的方块。
亮着水晶一般的闪光,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矿,暴露在世人面前。
那是颜冬对于仲夏,彰显的独一无二的爱意。
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
他转回头,望着眼里闪着惊讶的岁眠,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要是吃完了,就让人来收吧,我先下去了,作为伴郎,我还有很多事。”
岁眠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何边远为何急匆匆地要走……
可看着他失望地低头离开。
岁眠竟然,想出言挽留他。
也许,是感情之中,不被爱的那个人。
向来要经历爱而不得的痛苦。
□□焚身,却无能为力。
她能理解边远对于自己的执着,就像,她执着于颜冬一样。
只是,她选择的,是默默地站在远处注视,只要他获得幸福。
而边远,选择的,是日复一日地制造着相处的机会。
他曾经开玩笑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岁眠以为只是玩笑,可是他真的做到了。
每次换工作,边远也会在差不多的行业。
就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他随时随地,出现在和自己,不远不近的距离。
甚至,她都快习惯了,边远的存在。
一个如此优秀的人,热爱自由,却甘愿被自己束缚。
有时候,岁眠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
一罪是暗恋颜冬,藏在心底就算了,还让仲夏知道,特别是在他们婚礼的今天。
二罪是辜负边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偏爱,可自己对他的无动于衷。
想到此处,岁眠放下了一切。
她夺门而出,边远走得快,岁眠快速地看了眼走廊尽头。
边远此刻背着手,面向窗外,阳光落在他黑色的西服上,刺绣的金丝银线发出淡淡微光。
下颌锋利,鼻梁高挺,眼眸深邃。
他此刻,也站在了光里。
和颜冬刚才的身影重合,乍一看,并无丝毫的区别。
可是哪怕身形再像,岁眠也不会认错。
举手投足之间,边远是落单的温柔王子,而颜冬,是桀骜不驯的国王。
哪怕可以以假乱真,自欺欺人。
他们的内核,却是天差地别。
只要岁眠愿意,她可以接受李代桃僵,让边远成全自己的暗恋。
可那是,最卑鄙的做法。
在看见边远在洒金的阳光里,静谧地望风的时候,岁眠想了很多。
“边远,你等一下!”
她远远地喊他。
边远像是被她喊住,转过侧脸,回身那刻,眼睛明亮,带着惊喜的神色。
岁眠快步地跑到他的身前,气喘吁吁。
“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边远抬手,轻轻地撩开她散乱的头发,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岁眠把东西交给他,边远定睛一看,是刚才她不让看的信封。
“我下午观礼之后,就走了。”
“那晚宴?你不去了?”
“不去了。”
边远的话里吃惊,岁眠笑了笑,她本来就没打算,长留。
又或者说,只是,不想在此地长留。
边远迟疑,举着信封,“那你给我这个?”
岁眠看着这封信,想到了仲夏交给她时的柔和的眉眼。
她何时低头过?
这不是仲夏的性格,她应该,也很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岁眠不想还想当,那个横跨在仲夏和颜冬之间的隔阂。
从前无人知晓的隐秘,现在,却公之于众。
前尘往事,即便已经没人记得,可是依旧会让人惴惴不安。
岁眠看着边远,郑重地说道。
“婚礼后,你替我交给仲夏吧,就说,这都是以前的事,她想怎么处理都好。”
“我不想,我和她还有颜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毕竟,柳雪和她要好。”
“你知道的,柳雪听风就是雨,我不知道,她在仲夏面前说了什么,才让仲夏一早来找我。”
边远的目光深沉,他像是明白岁眠的深意,笑似清风。
甚至有些戏谑。
“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是愿意成全他。”
他抿着嘴,轻轻摇头,聚焦在信封的画画上。
良久,边远移开视线,望着岁眠白净的脸,她眼神熠熠。
唯有和颜冬有关的事,她才会如此勇敢。
她可以委曲求全,可以虚与委蛇。
边远见过她爱颜冬的所有模样,所以更明白。
岁眠的让步,是始终没有放下过颜冬。
只是,她的选择是体面。
老同学的身份也好,陌生人的身份也好,她都扮演得很好。
“刚才,颜冬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我以为,你会一直注视他。”
边远的话很轻,“在你转身看见我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他的温柔里,为何要融进许多的追问?
岁眠侧过脸,她不忍心,回答他这个问题。
难道要她反问他?
为什么不问,信的内容?是什么?
可是在饭桌上,他看到了背面的日落,就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晨起的阳光愈发浓烈,窗明几净,外面天气正晴朗。
岁眠看着外边的景致出神,回眸一刻,边远还是深切地望着自己。
他始终都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岁眠觉得,她和边远之间,应该有结果了。
就像她和颜冬,即便她现在再放不下他,那也只是刻舟求剑。
执迷不悟,何尝又不是歧路一条。
岁眠迎上他殷切的目光,“边远,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好天气的话,我想,和你看一场日出。”
边远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
岁眠还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除了,高中时候,他向自己告白的那一次。
边远眼里的喜悦转瞬即逝,“可是,你不是今晚要走?”
岁眠轻松地说道:“我只是不去晚宴。”
她目光悠远地望向远方,眼神却无法聚焦。
“至于看日出的地点,就选在当年,春游的那座山吧,我知道,那里看日出,一定会很美。”
边远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低眸从侧边看她的眼睛。
他的话到了嘴边,可是咽了下去,只换了一句感慨。
“这还是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约我。”
边远看着她的发丝在耳畔起舞,他的眼眸之中,流露着淡淡的伤感。
“无论是哪里,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陪你。”
边远在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哪怕,是你和他,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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