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的日光透过纯净的钻石，经色散折射出蓝色、紫色和火焰般的光芒。法提亚将钻石从正对太阳的方向移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昨日，站在疑似阿迦毗的夫人的画像前，他想到人类流行用戒指求婚，表达爱与誓约。于是，他计划打造十枚戒指来向艾妮莫斯表示自己十足的诚意与爱意。
今天，因为无事可做，又懒得讨好怪脾气的阿迦毗，他便提前将这计划付诸实践，原材料便是白龙伙伴送给他的各种宝石。
尽管作品略有瑕疵，有的切面角度不那么对称、完美，但作为练手的首作，他觉得已经相当不错。
不远处，坐在桌子旁独自饮茶的阿迦毗不甚高兴地盯着他，道：“一大早就折腾这种无用的物什，有什么出息？”
“你这每天躲在极地的家伙，你懂什么？”法提亚低声嘟囔。
“……你说什么？”阿迦毗紧紧握住了茶杯，“别开着大门坐在门槛上，风雪一直在往里灌！你要么滚进来，要么滚出去，当然后者更好！”
“哦。”法提亚只得起身，听从城堡主人的话，把大门关上了，并且选了前者：回到了城堡。
让他离开？他才不走。
“我说过，你不跟我交代赛以琉的事，我是不会走的……你终于愿意开口了？”法提亚问。
阿迦毗沉默良久，道：“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那你怎么还留着她的画像？而且城堡里就这一份画像。”
“现在已经没人记得她啦，就像没人记得我一样。”阿迦毗自嘲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法提亚越来越不懂了。
“从前，她深深地伤害了我，她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我，只为获得能够帮助人类对抗魔族的办法。”
“什么办法？”
“快速获得魔力，用魔物的诅咒或是魔族的血液……伊契洛居然没跟你说过，看来你在他眼里不过还是给小家伙。”
“你别打岔！那后来呢？”
“她把这个秘密传到了菲奥城，后来就多了很多魔法师，足以同魔族匹敌。我知道是她做的，她也承认，于是我把她关入了大牢……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杀了她吗？”
想到此前魔族俘虏们的惨状，法提亚下意识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她也是我的爱人，她有我的孩子，我是她的共犯。”阿迦毗垂下眼睛，紧紧握住了茶杯，“所以我央求伊契洛放了她，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我愿意被流放……”
“等等！”法提亚站了起来，“爱人？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卡塔拉·赛以琉。”
法提亚大惊，艾妮莫斯·赛以琉……艾妮莫斯的父亲竟然是阿迦毗，一个魔族！
他后退了一步，满脸难以置信。
“你干嘛这副表情？这关你什么事？”阿迦毗撇下茶杯，深绿的眼眸满含不解。
“人类、魔族、赛以琉……”法提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身朝大门走去。
“喂，你这是去哪里！？”阿迦毗站了起来。
大门被推开，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踏进了风雪中。接着一阵地动山摇，漆黑的巨龙腾空而起，向南方的天空飞去。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万里无云，但是艾妮莫斯的心情格外阴郁。
她来到法庭后，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不能与任何人见面。几乎数个小时，她都坐在桌前翻阅着起诉书，等待传唤。
当然，仍然在骑士们的看护下，以“犯人”的身份。
终于，房间门被打开，法庭的传唤到了。伊凡德等骑士带她进去，大厅各席包括旁听席都坐满了人，更有无座的人们挤到了大门、过道处。
她走到了被告席中，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庭长和陪审员们窸窸窣窣地翻阅着资料，又左右互相看了几眼，接着望向了被告席。
“艾妮莫斯·赛以琉，请站起来。”庭长抬眸看向她。
艾妮莫斯站了起来。
“你的真名叫什么？”
“就是艾妮莫斯·赛以琉。”
“你的身份是？”
“教会职员，中级魔法师。”
接着，庭长又问了出生地、年纪、信仰、婚姻等状况。最后他询问：“收到起诉书副本了吗？”
“收到了。”
“请坐。”
艾妮莫斯坐下后暗暗环视四方，玛伊莎女士、以西结先生都在，还有许多黑法师同事们。原告席处，卡尔、戴维等白法师盯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感到坐立难安，这是她不曾熟悉的“战斗”方式。庭长的声音响起，他开始念起诉书。
“……年十月十二日凌晨一点，教会一名修士莫尔斯被杀身亡，致命伤是贯穿胸膛的魔法攻击，经在场多人目击，攻击出自艾妮莫斯·赛以琉之手。经查，同为教会职员的卡尔、戴维、莫尔斯等人约赛以琉于午夜在剧院会面，实则因积怨围攻赛以琉。赛以琉反击中，杀死莫尔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庭长详细讲述了起诉书中的记录、证词、鉴定结果等，而后开始宣布相关法律条款和审理说明，审讯正式开始了。
“艾妮莫斯·赛以琉……”待艾妮莫斯站起来，庭长又继续说，“你被控蓄意挟持、攻击莫尔斯修士，致其死亡，你是否承认自己犯罪？”
她刚想开口，身边的律师率先发话：
“尊敬的庭长、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艾妮莫斯对莫尔斯的死亡并无预期、绝非蓄意，坚决否认‘蓄意攻击致人死亡’的罪名。
“她的行为乃正当防卫。事发时，当事人正遭到五位魔法师的围攻，生命安全被严重侵害，她反击的目的是防卫自身。
“且当事人当时瞄准的是已严重威胁自身安危的卡尔，并非莫尔斯。卡尔躲开后魔法术式才击中后方的莫尔斯，这完全超出当事人的预期……
最后，律师熟稔地念出了相关条款，坚称艾妮莫斯不构成犯罪，不应承担罪责，并十分得体地感谢庭长和各位陪审员。
艾妮莫斯为律师的专业感到一丝安心，并庆幸自己没有发言，否则也许一开口就表示自己承认自己杀人了……
庭长询问原告席，并让其发言。卡尔当即反驳道：“艾妮莫斯与莫尔斯修士积怨已久，这一点有许多证人可以作证，她是优秀的魔法师，完全有能力控制术式的轨迹，但仍旧趁此机会杀死了莫尔斯。”
接着，是几位白法师证人，他们详细说了两人的恩怨，包括素来的不和，以及莫尔斯背刺艾妮莫斯导致她落入魔族之手，因此两人矛盾加剧的事。
旁听席中，人们窃窃私语起来，怎么也不敢相信修士会做出这样卑鄙的事，莫尔斯当即给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威尔和达里安也在旁听席之列，他们焦急地思考着，极力想跟上大人们发言的速度。
玛伊莎女士面无表情地看着法官席处，只希望他们记住希普洛的“恩惠”，如约放了艾妮莫斯。
“虽有恩怨，但莫尔斯修士等人首先对我方当事人发起了意图不轨的邀约，并首先向我方当事人发起攻击，仍旧符合正当防卫的事实与条款。”艾妮莫斯的律师死守了这一点。
接着，原告被告双方进行了激烈且充分的交流。艾妮莫斯也配合律师的观点，极力为自己辩解。
法庭上终于开始沉默之时，庭长宣布审讯暂停十分钟。各位大人们走动起来，去了隔壁的议事室。
艾妮莫斯身边的律师也站起来，向她点头示意后，也去了议事室，他的辩论还没结束。伊凡德等骑士也上前，把她带出了法庭。
卡尔和戴维走到雅各主教处，几人脸上难掩愤怒与难堪。
“艾妮莫斯应该能被无罪释放吧？”索菲亚已有一丝高兴，辩护很顺利。
“肯定的。”歌蒙微笑着点头。
达里安听到这番议论，拿胳膊肘捅了捅威尔，露出一个想让朋友放心的笑容。
玛伊莎和以西结仍旧保持沉默，以西结不知道白法师还有什么底牌，而玛伊莎看向雅各主教等人的目光充满警告。
十分钟后，审讯再度开始，艾妮莫斯被传唤回被告席。书记官开始宣读鉴定、验尸报告，陪审员们查看物证。
一切检查完毕，又拖了老半天时间，庭长宣布调查结束，案件审讯进入尾声。
“诸位陪审员、律师先生们，感谢你们的出席，本次案件是一个典型的正当防卫案件。”接着他又口若悬河地讲了一段批判话，继续将话题回到了案件上，“赛以琉具备良好的道德与职业素养，在生命受到来自人数、实力远超自己的群体的威胁下，为保护自己不慎误杀他人，因此本次审讯结果是，赛以琉无罪……”
“太好了！”索菲亚低声道。以西结、玛伊莎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雅各主教望了卡尔一眼。他当即站起来，大声道：“等等！我还有一事没说……”
庭长将眼镜往下拉了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让他发言。
“她有罪！”卡尔大声宣布，声音带着一丝癫狂。艾妮莫斯不知为何心头一颤，看向了他，只见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伸手指向了她。
庭长敲了敲法槌，道：“经各方审议，我们都同意赛以琉无罪……”
“她有罪！因为她身体里流有魔族的血液，她是一个人类女子与魔族的私生子！”
法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接着骚乱起来，旁听席及过道处抱着看戏想法来的人们惊呼起来。
艾妮莫斯也瞪大了眼睛，瞳孔震颤着，接着下意识看向玛伊莎的方向。以西结、亚纶、塞缪尔等人也齐齐望向玛伊莎，显然不认为她不知道什么。但只见她面容仍旧沉着冷静，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我……是魔族？”艾妮莫斯喃喃自语，刹那间她想起了那晚被玛伊莎女士斩下头颅的魔族，魔王伊契洛宣布决斗停止的一幕，以及在月下死亡的西塞罗。
这段故事在这章写不完了……还剩一点下一章一定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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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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