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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真正的罪魁祸首,东方不败听后竟也一时无话可辨。
他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方是沉着声的开口。
“真正差点毁了你徒弟的人是本座,所有的错,所有的责,本座也愿一力承担。”
他扬高下巴,如悬崖上不肯低头的一枝凌霄花。
“你有仇有怨大可朝着本座发泄,本座绝无二话,只望你能放了她们俩。”
中途他浅浅望了一眼脚边直接愣住的两人,心口变得沉重两分。
过了片响,他终是忍不住的长叹一声,竟然第一次缓和了语气,好声好气的和紫衣人商量起来。
“毕竟是楼兰身边跟随长大的婢女,和她们情深义重,若你杀了她们,她定会怪你。”他说,“你身为她的亲师,又一直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疼她入骨,何必为了两个不足为重的婢女,惹她白白的伤心落泪?”
紫衣人没想到他死到临头竟然还在操心别人的死活。
甚至言谈之间都深深的顾及着自家徒儿的好坏,心里登时对他刮目相看,愈发欣赏了。
可是再欣赏他,也不妨碍自己要杀他。
紫衣人只是思虑了短短片刻便轻易的应了下来。
“好,看在你一腔痴情的份上,她俩可以活。”紫衣人云淡风轻的颔首。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吾会命人砍断她们的双腿,也算为你陪葬,路上有伴。”
这个结果并不如人意。东方不败闻言深深皱眉。
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说了。
斜对面的几个宫女早已准备好了相应工具,面无表情的拿着锋利的刀向他们走近。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一人深陷困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纵有满身本事在这一刻也是无可奈何。
此番绝境之下,纵是神仙也难搭救。
地上的两姐妹已然颤抖着的闭紧了双目。
被绑着动惮不得的东方不败也轻轻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从头到尾,他竟始终保持平心静气的沉稳姿态,连眼皮也没抬过半分。
不知是他早已明白结局无法更改学会了妥协,还是心里另有自己的小小打算。
直到那宫女手里的剔骨刀即将触及东方不败的外衣,他忽地微微抬眼,嘴唇蠕动似要说什么话。
恰好这时,一道熟悉的冷沉嗓音突兀响起。
“通通住手。”
所有人闻声回头,便见紫衣金纱的楼兰直直的站在后方,脸色肃穆,长长的紫色衣纱垂在脚边。
她的身后则是近也不敢近,远也不敢远,紧随其后的十二位护法。
瞧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爱徒,紫衣人的面色顿时一变。
冰冷的目光直接越过楼兰,对那十二个白袍人高声问责。
“都是怎么办的事,让你们今日守着她在宫主殿不准出来,竟连个人也守不好么?吾养你们有何用!”
紧跟后面的十二位护法也是没办法,苦巴巴的向其请罪。
“老主人,并非属下们办事不利,实在是小主人的威胁让属下们不得不放她出来呀......”
话未说完便被紫衣人厉声打断。
“胡说八道,吾徒的武功全无,眼睛也失了效,手不提肩不能抗,她还能对你们做出什么威胁?!”
与此同时,早有识趣懂意的宫女们收到紫衣人的暗示,暗中偷偷向楼兰的身边靠近。
她们的动作楼兰早有察觉,却是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管匕首,接着抵在自己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虽是无缘无故的坏了,但所有人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她的一身武功全系在她的那双奇眼上,若是她亲自毁掉,那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毫无办法,只得连叹惋惜之情。
因此满殿之人见之陡然大惊,接着纷纷冷吸一口气,简直快吓呆了。
尤其是前方的师父和东方不败,更是瞪大了眼眶,神情错愕又惊慌。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主,是靠什么威胁的手段,才能从被护法们团团守住的宫主殿顺利的走了出来。
“吾徒,你别动,千万别乱动!”师父快步上前劝止,嗓子快破了音,“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
“楼兰,你疯了,做什么蠢事?”东方不败同样大惊失色,厉声大喊,“给我快放下刀,快放下!”
折棠玉奴也被吓得不轻,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花容失色的尖声唤着宫主。
楼兰眼皮都不动一下,一边稳稳拿着刀,锋利刀尖与眼睛不过分毫距离,一边步步缓慢而稳重的向台前走近。
在她行走的过程里,人群都为她主动的留出一条宽路供她自然走过,且半分不敢乱动。
她们连呼吸都压低了,唯恐惊到了宫主纤细的手腕,事后悔之不及。
直到师父的面前,她也没放下手,淡淡然的抬眼看向台上师父难掩仓皇的脸,平静的唤了一声师父。
“爱徒,吾的好孩子,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师父的眼睛在她手里的刀和她的眼睛两端来回的晃,脸都急白了两分,声音也发着微微的抖,近乎颤栗。
“师父老了实在是经不住吓,你快快放下刀,否则师父真要被你吓坏了,好孩子,你快些放下刀,放下刀师父什么都依着你,这还不成么!?”
“师父,放了她们。”楼兰眼也不眨,坚定如山。
“你放了她们,徒儿就放下刀。”
“行行行,放放放!”师父想都不想,立马答应。
“吾会放了她们,保证半根指头都不动。”
“还有东方不败。”楼兰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目光和师父紧紧相对,提出明确的要求。
“放他走,放他离开艳阳宫,让他完好无损的下山,路上无人阻拦。”
闻言,师父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道:“现在外面人人都在寻找此处,若他出去泄露了宫里的事......”
“他不会的。”
楼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替他保证.
“徒儿愿以性命担保,他不会对任何人出卖关于艳阳宫的一切消息,若他违背此言,徒儿便自请退出宫位,废掉全身筋脉以偿泄露宫秘的罪孽。”
艳阳宫的宫主位得之不易,练武之人更是视武如命。
若是废掉全身筋脉便终身如同废人,这是比死了还要残忍的惩罚呀。
听罢,师父当即愣在了原地,全身僵硬如石,一双盛满不可思议的眼神就这般死死的盯住她。
诡异的沉默了许久后,最后才听师父颤颤的压着声,轻轻地问她。
“吾徒,为了这么一个凡夫俗子,你真心甘愿要为他承担这些沉重的代价么?”
“徒儿愿意。”
“他到底是哪点值得你为他如此?”师父不甘心的问,“是他勾引你的脸,还是他会哄你的嘴,亦或那颗所谓的摸不着看不见的真心?”
“徒儿不知。”她坦坦荡荡的就答。
“徒儿讲不清其中的缘故,但徒儿不愿看他吃苦,更不想见他受到半分的伤害,若他伤了一丝半毫,徒儿比自己受了伤还要更加疼。”
“那若是吾毁了他的脸,封了他的嘴,打断他的腿呢?”
师父慢慢的站直身体,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一字一句的沉声质问。
“吾让他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残废,你还会不会这样的心疼他,在意他,为了他不惜违逆师父?”
“徒儿依旧。”她还是想都不想的答。
“只要他还是他,为了他千千万万次,徒儿仍是心甘情愿,请师父成全徒儿的心意。”
闻言紫衣人的身体便是一僵。
成全?
又是成全。
怎么个个都在和自己说成全,又要自己成全什么呢?
自己成全了她们,那谁又来成全自己呢?
紫衣人怔愣愣的望着她半分不曾犹豫过,神情坚定的白嫩脸庞,忽然就不再说话了。
这对世上关系最亲厚的师徒为了一个外人争锋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过,当场陷入一阵僵硬凝滞的沉默里。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站着望着,心头高悬,大气不敢出。
唯独被紧绑着的东方不败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狭长眼角微妙的挑了起来。
他的眼睛先是落在了楼兰的身上,接着又缓慢落在紫衣人的脸上。
即便受到亲徒以自身的性命威胁,紫衣人的脸色还是很快恢复了平淡。
甚至平淡的几乎看不到刚才任何的一丝情绪。
下一刻,紫衣人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松动,可一种掌控万物的气势徒然爆发。
一种强大的可怕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了过来,死死笼罩着每一个人。
在这种可怖的威严下,在场之人个个噤如寒蝉,后背疯狂的滚下汗水。
唯独楼兰直挺挺的站在台下迎面对峙着,神情稳如泰山,手指捏紧刀柄,不曾泄露一丝一毫的退让之色。
紫衣人说:“放下刀。”
楼兰不动:“放他走。”
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徒,今日却为了一个外人不惜与自己当场反抗,一言一行都是十足叛逆。
紫衣人却没有怒色斥责,也没有失望质问。
仅有一双锐目紧紧的攫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愈发沉寂的气氛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凝重可怖的空气在整个大殿迅速弥漫。
东方不败的视线仅在这一对师徒间停顿了不过半柱香,玲珑心窍便极其敏锐的找到了紫衣人的软肋。
唯一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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