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正在播出春节联欢晚会,虽然节目一年比一年更让人瞌睡,但依旧是不可或缺的除夕夜背景音。
景绮在厨房帮黄真芳、黄真秀炸春卷,黄芽菜肉丝馅的,是景绮的最爱。景绮的爸爸、叔叔还在吃老酒,两人聊国际形势、贪腐案件,仿佛是在北京中心就职的头头脑脑。外公、外婆早早地坐在沙发上,偶尔和小辈们交谈几句。
何天畔自动和Kingsley组队,仗着Kingsley年纪小,他正试图移花接木、信口开河,营造出一个强大有力、无所不能的舅舅形象。然而Kingsley并不好骗,他小跑着借来景绮的手机,打开乐高城堡的成品照:“你看,你和妈妈的‘烂尾楼’被我和乐乐哥修好了。”
又是“乐乐哥”!“怎么‘乐乐哥’比我这个亲舅舅去你家还多呢?”何天畔人设扫地,不满地吐槽了一句。
听者有意,黄真芳立马忧心起来:“你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进家里呢。”
“没办法啊,为了工作。”景绮说谎不打草稿。呵,要是黄真芳知道这个小男生不止进了家门,还跟景绮在家门外怒亲十分钟,会怎样。
想到这里,景绮的心里甚至涌起了一丝偷偷干坏事的隐秘的喜悦。
她从骨子里讨厌循规蹈矩,偏偏她生在最传统的家庭。
景绮的外婆外公年纪大了,除夕团圆饭吃到十点多便各自散了场。临走前,外婆撑着拐杖塞给景绮一个红包。黄真芳眼尖,当即抬高了声音拦下:“她都当妈妈了,还给她做什么。还给你外婆!”后半句是冲景绮说的。
“要你管!”外婆呛声回去,“就算当了妈妈,也是我的外孙女。我们绮绮的红包谁都抢不走。”
景绮没来由地热了眼眶,扑过去抱了抱外婆。
何天畔在一旁耸着肩膀,“啧啧啧”地感慨“婆孙情深”。他从小把事情想得简单,生老病死仿佛是方程式演算,不像景绮总有那么多情绪颠簸。
Kingsley在景绮的外婆家玩嗨了,也可能是被何天畔带坏了。回家的路上居然毫无睡意,小嘴没停过,趴在窗框上,巴拉巴拉地念了一路。
他惊喜于有人放烟花:“妈妈,你不是说上海不能放烟花吗!”
“等他放完就要被警察叔叔带走了。”景绮的回答有点残忍。
“妈妈,我觉得外婆和姨婆长得好像噢。”
“还好吧,外婆像女老太太,姨婆像男老太太。”景绮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就选择附和,而Kingsley也完全没有被泼冷水的感觉,继续“妈妈、妈妈”地发问。
这让景绮想起自己唤醒扫地机器人的场景,必须有称谓当作前缀,不然唤醒就会失败。
“乖宝啊。”景绮停好车,将Kingsley从安全座椅里捞出,她还没有机会继续说话,Kingsley又问,“妈妈,为什么在上海大家都要把屁股对准车位,不能把头停进去吗。”
景绮皱眉,似乎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她转而戳了戳Kingsley的眉心,嗔怪道:“你从哪里遗传的‘话痨’体质啊。你妈妈我好像没有那么爱问十万个为什么啊。”
Kingsley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将何天畔吊儿郎当的姿势学了六七分相像。
景绮冲他摇了摇头,评价道:“这样不帅气!”她太知道如何阻止自家爱臭美的儿子。于是Kingsley立马挺起小胸膛,站得笔笔直。
“哟,训儿子呢。”某位吊儿郎当的始祖插着大得失去比例的裤子口袋走了过来。他大概是受了小鲜肉们动不动187、190的身高刺激,换上了厚底鞋。
好在他有点习惯性驼背,站在景绮身边,并没有带来什么压迫感。
“哟,是你啊。大过年的孤家寡人,有点可怜噢。” 景绮一只手牵着Kingsley,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径直往电梯厅走去。即使和唐润也搭话,她也没有放慢脚步。
唐润也甩了甩头,替自己挽尊:“明天要录东方台的晚会,录完我就回家。”
“噢,歌曲串烧是吧。我看和你一起的还有两个00后爱豆,就算是假唱,你也要加油噢!Kingsley,跟润润叔叔说加油!”她浅笑盈盈,她阴阳怪气,她教Kingsley一起握紧拳头甜甜地喊“加油”!
真是的!什么假唱,简直抹黑他在小朋友心中的形象。
唐润也深呼一口气,将嘴角咧到最大,默念:“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妈妈。”Kingsley的脑袋里又冒出新的问题,“润润叔叔是在背唐诗吗?”
景绮撅着嘴连连摇头:“不是。他呀,才不会背唐诗,只会念一些老掉牙的陈年老梗。”为避免Kingsley追问什么是陈年老梗,景绮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一些妈妈小时候流行的东西,土土的,已经Out了。”
“景、绮,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啊!”唐润也终于忍不住提高音量。他不爽地拿手指关节敲击着墙上的瓷砖。
“没有呀,我只是太了解你了嘛。”景绮冲他装无辜,仿佛完全不知道他情绪的起伏是因为什么。
唐润也一边冷哼,一边翻白眼:“真令人感动呢。”
“是吗?”景绮继续对他微笑,是一种阴险的又充满不满的笑,“感动吗?那——合同是不是可以签啦。”
“我操!”唐润也一脸不耐烦到差点就飙出了国粹,结果碰到Kingsley纯真好奇的圆眼珠,他只能把“操”字咽了下去,“现在是下班时间,能不能不要提这些。我们公司法务都回老家过年了,哪有空给你过合同。”
“这种狗……”小孩子当前,实在不宜吵架,景绮咬了咬下嘴唇,哀叹一大口气,把“屎”字吞回了肚子。她换上无奈语气,继续说道:“拜托大明星,我们内娱什么时候有下班时间了。”
“大过年的,你真的好烦啊!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做不到了。”
除非,是那些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事情。
两人赌气的空挡,Kingsley已经摁好了楼层。
叮咚,到家了,直接越过了唐润也的那一层。
“留步,不用送。”景绮伸出手臂拦在电梯口,一副不想让他污染家里空气的样子。
切,谁要送他们了。但是!不让他送是吧,那他就非要送。
唐润也用胸口撞开景绮的手,假模假样地牵起了Kingsley的手:“大过年的,叔叔一个人好可怜呀,让我进去喝口茶好不好。”
Kingsley懵懂地昂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景绮。
景绮坚决摇头:“我妈刚刚教育我,不能让别的男人进我的家门。”
唐润也嗤笑一声:“绮绮,不要说进你的家门,我连你的……”他挑眉威胁,断句断在不清不楚、不三不四的地方。
原来无情无义拿着把柄当利剑是这么爽的事情啊。
要不是顾及Kingsley在场,景绮恨不得把他拎到墙角狠狠踹一顿,踹到脸上身上青青紫紫,然后再五花大绑吊到电视台门口。她侧过头,压着声音警告唐润也:“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警告你,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你放心,只要我心情好,我永远不会说。”唐润也抬起和Kingsley十指紧扣的手,得意地在空中晃了晃。
“现在,可以邀请我进去了吗?”
景绮当真给唐润也泡了杯茶,便带着Kingsley去浴室洗漱,彻底放任他不管了。
唐润也坐不住一秒,脱了羽绒服,一个人逛遍角角落落。
冷艳。他的脑子里忽然浮出这两个字。没错,这间称得上豪宅的屋子很冷艳,充斥着拿铁灰和鱼肚白的空间里,硬生生地嵌入了几处高饱和度的色块。
要么极华丽、要么极冷清,分界线清晰可见。
“这个是古董嘛?还是你1688买的假货啊。”正如景绮了解唐润也,唐润也也很了解景绮。这女人爱花钱,但只为自己认为值得的奢侈品花钱。该做冤大头的时候就做冤大头,该抠门的时候就抠门。
没有回应,唐润也无所谓,权当是浴室隔音效果太好。
一刻钟后,景绮抱着一筐衣服出来了,身后跟了个热气腾腾的小尾巴。Kingsley头发刚刚吹干,蓬松地像是霸王洗发水广告。
“帮忙调高下地暖温度。”景绮给唐润也使了个眼色。
唐润也嘟嘟囔囔:“我是客人好吧。”但还是乖乖地把地暖调高了。经过Kingsley的时候,他没有忍住冲动,在Kingsley的小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一把。
“天啊,你怎么有这么多头发。”语气里是百分百真挚的羡慕。
景绮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啪地打掉唐润也的手:“刚给他洗好的,你那个脏手给我拿开!”
“咦!男孩子讲究那么多干嘛。”
“有本事你别洗。带着你三天三夜不洗的头发去见粉丝,我看你粉丝还留下几个。”景绮瞪他,一天天的,就知道满嘴跑火车、教坏小孩子。
唐润也嘴硬,继续说:“我现在都是铁板钉钉的老粉,他们跟我是心灵共振,不在乎这点外表的。”
景绮送他一枚假笑:“你把人老珠黄说得挺清新脱俗的。”
她四字成语、双重叠加,唐润也一时之间没词反击了。
“好了哦,就看一刻钟电视,要去睡觉咯。”景绮把Kingsley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扭头又对唐润也说,“一刻钟后,你也回家睡觉。”
“我要是不回呢。”唐润也今晚爱上了唱反调,他觉得惹怒景绮是一件少有的能让自己快速开心起来的事情。
Kingsley有样学样,转过身,和唐润也一样朝着景绮坐,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如同蚊子叫一样:“我要是不睡呢。”
景绮可不是好惹的,大的小的她统统有办法,她先是把Kingsley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贴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说:“我会告诉Daddy你不乖噢。”
然后眼神扫向唐润也:“你是要我——打、电、话、给、辉、哥、吗!”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是吧。”唐润也鼓掌,为她高呼“Bravo”。
他足够热情,又充满了反叛精神,躲在景绮怀里的Kingsley崇拜地望着他,低声地说道:“好酷。”
两个字,如同强效催化剂,鼓舞唐润也要把Kingsley救出景绮的魔爪。
“我们来玩游戏吧。”他起身,两手一拍,如同电视剧的开机仪式。
景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给我坐下。”
“算了,忘记你输不起了。Kingsley宝宝,我们还是照顾女生,不玩就不玩吧。”
“非要大年夜挑衅我是吧。”什么输不起,什么照顾女生,明知道唐润也是故意激将,景绮还是上了钩,“玩就玩。反正玩什么,都是你输!”
这一次,唐润也反应快,“我操”两个字统统没有发出声音,都化作一个用力的抿嘴。
“我也要玩。”Kingsley钻出一个小脑袋,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冲着景绮发动纯真攻击。
“没问题!”唐润也振臂一呼,替景绮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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