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年在心里疯狂掐人中。
偷偷包庇可以,但光明正大舞到班主任面前,兄弟再神通广大也救不了你啊。
这几天问他作业都说有写完,结果就是这种质量?
张老师戳着作业纸页,一字一顿道:“这种作业,还有班上其他滥竽充数的,接下来我都会重点关注。牧年,辛苦你帮我列一下名单了。”
阮牧年点头:“嗯嗯。”
“当然了,学生会交出这种作业,”张老师长叹一口气,情绪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我当老师的也得反省。牧年,你跟我说实话吧,大家对物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放心说,不用有什么顾虑。”
这怎么随便说,阮牧年微笑,大脑疾速运转,斟酌着说:“呃,其实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刚接触不太适应您的教学风格,也可能每天都有物理作业所以做不过来……”
这话也没错,昨天周三没有物理课,但张老师还是布置了作业,想来大部分同学应付作业的原因在此。
张老师支着额头,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了。这边的作业已经改完,辛苦你搬去发了。另外,最后一节自习课叫桑群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阮牧年点到一半的头顿了顿,有些迟疑:“啊。”
“怎么,”张老师的目光很快犀利地看过来,问,“他今天也不在吗?”
糟了,看这反应,班主任恐怕早就知道桑群每节自习课都会翘掉的习惯。
“我会叫他来的,”阮牧年说,“如果他早上没来的话,那我下午再叫一遍。”
也不奢望课代表真能叫动那尊我行我素的大神,班主任疲惫地点点头,让他回教室了。
现在是第三节课课间,阮牧年搬着作业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后面的过道留着一半空位,同桌正趴在座位上补觉。
这些天他很少跟桑群互道晚安,后者回来得很晚,那时他通常早已睡下。
以前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事情,老师忍无可忍喊桑群面谈之类的,但最后都会被他挡回去,不知用了什么办法。
张老师是很不一样的,但桑群同样不会轻易对别人敞开心扉。
真是难办啊。
把写好提醒的纸条塞到桑群的课本底下,阮牧年走向讲台发作业。
不知道桑群会不会去办公室,他走后课本里夹的纸条已经不见了,但没什么重要的事,桑群一般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午休回出租屋,桑群整个中午都没回来。
虽说他提前交代过不用做他的午饭,阮牧年还是有些担心。
下午看见他精神良好地坐在座位上,阮牧年稍松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低声问:“班主任怎么说?”
桑群抬头,眼带疑惑:“什么班主任。”
阮牧年:“……”
阮牧年:“我早上塞给你的纸条没看?”
上课不好沟通,下课某人又睡得香甜,他特地用纸条交流,这人居然没看到?
“纸条?”桑群回忆,“我还以为是草稿垃圾,直接扔了。”
阮牧年:“……”
完了,某人这算是直接放了班主任的鸽子。
“……总之待会儿有空你赶紧去一趟办公室吧,”大致交代了一下早上的情况,阮牧年扶额道,“做好心理准备,张老师不是能随便搪塞过去的人。”
桑群:“哦。”
总会有一些同理心过强的老师想拉他一把,或许拯救一名叛逆学生能给人带来成就感吧。
见怪不怪。
本是这样想的,但没想到见班主任的第一句话,就短暂地让他惊诧了一下。
“桑群同学,”张老师坐在办公椅上,平和地看着他,问,“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
“什么,”怔了怔,桑群下意识蹙眉,道,“没有。”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每节自习课你都不在教室里呢?”班主任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探究,“后门的保安大哥总说差点就能逮住那个翻墙的小子——是你吧?”
吹什么牛呢,桑群心想,就大叔那速度连他影子都不一定看清,还差点。
班主任眯起眼:“桑群?”
“嗯?”桑群应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短短几个字简直让人火大,班主任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不上自习课,那你是跑出去干什么了?”
桑群却避开了这个问题:“抱歉,需要补假条吗?”
班主任:“……”
规矩上是这样,但这是重点吗?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你不上自习的理由,跟不申请晚自习的理由是一样的吗?”
桑群顿了顿:“……嗯。”
“你说家离学校路程遥远,”班主任看着他说,“可我前两天分明碰见你在路口买馄饨,还提进旁边的小区里——遥远?”
桑群眼皮一跳,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午休暂住,”桑群想了个理由,“晚上回家。”
“是吗,”班主任问,“那你今早的自习课又干什么去了?”
“……”
桑群保持沉默。
“本来我觉得,高二的孩子,离成年也不远了,应该有自己做选择和负责任的权利,”张老师微微皱眉,缓缓道,“但是桑群,拒绝沟通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打个电话跟你家长沟通了。”
什么。
桑群眉心皱起,说了第一句长句:“没必要。就是单纯逃课,如果您觉得妨碍到了您的工作,我可以写检讨反省。”
张老师:“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桑群沉默以对。
办公室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虽然非常凑巧没有旁人在场,但还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班主任没再说话,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档案册,已是明晃晃的威胁。
桑群垂着眼看向那本牛皮簿子,鼻尖回想起一股熟悉的灰尘味。
“没必要。”他说,“我理解我的有些行为可能给您管理班级造成了困扰,抱歉,下次我会尽量不给您添麻烦……但也请您尊重学生的**,有些事不适合全盘托出。”
他的嗓音依旧冷淡平静,仿佛竖起坚固的冰墙抗拒所有人的靠近,礼貌但疏离,愿意向规则妥协但不会迈出舒适圈半步。
就算……
桑群默想,如果班主任执意要打,那就打吧。
反正档案里面记录的那串号码,早就是空号了。
班主任看着他,心感无奈的同时,也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不同于同龄人的一面。
他的目光……太平静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管教,一开始跟人家闹不痛快肯定是不可取的。班主任本也没有叫家长的意图,只是想逼一逼,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他一点。
可惜桑群的嘴戒过毒,根本撬不开。
“行吧,”班主任没再继续逼问,揉了揉眉心,“假条需要家长签名同意,再拿给我审批。另外,你这几天的物理作业不合格,重新做一遍吧,有什么不会的多问问同桌。”
“好,”桑群依旧淡淡道,“谢谢老师。”
办公室的门正对着太阳,桑群离开时,背影轮廓在光下模糊削减,看起来仿佛一片薄削的纸。
然而纸是脆弱的,桑群不是。
回到教室,同桌推了一张纸条到他桌面上,一面写满了“不是垃圾”,另一面写了三个字“怎么样”。
桑群提笔,回他“没事”,然后把不是垃圾的垃圾丢回去。
快下课的时候,桑群戳了戳旁边人的腰,低低说了句:“钥匙。”
出租屋的钥匙只有一把,这些天由阮牧年带着,晚上特意留门桑群才能进来。
说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桑群今晚不去晚自习,但也不会再外出了。
阮牧年把钥匙放到他手心,又轻轻捏了捏。
一起吧。
放学一起回去吧。
桑群会意,颔首。
阮牧年照例留下来多写了会儿作业,桑群单肩拉着书包在巷口等他。
今天的桑群格外沉默,拎过阮牧年的书包也只是安静地走在前面,阮牧年或多或少猜到了些什么,没敢贸然搭话。
拧锁,开门,阮牧年先进门,接过书包们放到椅子上,而桑群合上门,原地倚靠在门板上。
阮牧年回头,叫了他一声:“桑群。”
桑群就这样看着他,然后张开手。
阮牧年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柔顺的发丝贴在颈侧,阮牧年的拥抱一直很柔软,像塑料袋一样。
难怪人们喜欢毛绒绒,玩偶宠物之类的,抱在怀里很治愈,比如团团、囊囊,比如年年,能让人心情变好。
阮牧年问他:“怎么一下午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桑群将下巴搭在对方肩上,安静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阮牧年抱在他背后的手轻轻滑动,连拍带抚,小心地问:“班主任她……说了什么?”
“……她差点要给我妈打电话,”桑群闷嗤一声,说,“都拿出档案册了。”
阮牧年心里一紧:“那她……”
“没事,”桑群说,“没事。只是想到那份档案很久没更新了……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记得那串数字。”
阮牧年怔了怔,隐约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肌肉记忆吧,”他强硬地转移这个话题,问,“这几天怎么这么忙?看你都没休息好。”
“嗯,”桑群闭上眼,放低嗓音道,“有一批货加急,这些天一直在赶工。今天中午终于忙完了,晚上休息一下。”
“那你待会儿赶紧去补一下眠,”阮牧年说,“我煮点东西温在锅里,你醒了去吃,好不好?”
桑群靠着他没动弹:“嗯。”
阮牧年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要原地睡着啦?”
“没,”桑群转过脸,鼻尖抵着阮牧年的侧颈,气息温热,“我不全是因为这些事低落,不用刻意安慰我。”
“坏心情是需要调节的,”阮牧年抱着他轻柔地说,“如果你愿意倾诉,会好受很多;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能多抱抱你了。”
“小塑料袋,”桑群捏了捏他的腰,说,“我只是忽然觉得,挂念的总是抓不住,想忘记的却始终忘不掉……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怎么会抓不住呢?”阮牧年抱紧他,“你只要张开手,就会有人牵住你了。”
“谁啊。”
“谁都有。但你要张开手,要走到太阳底下。”
“那多热。”
“……那带把遮阳伞吧,可以抹点防晒霜,但不要太多哦,不然看不清你原来的脸了。”
“笨不笨,戴顶帽子就足够了。”
“还有腿呀,手臂呀,这些地方就让它晒吗?”
“晒得到吗,反正你总缠着。”
“把我当遮阳伞啊?”阮牧年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美得你。”
桑群轻哼。
他们都没有提及想忘记的为什么忘不掉。既然想让那些过往埋葬在记忆的云雾里,就不需要过多谈论。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像两块小蛋糕一样黏在一起,声音低低地说着话,话题漫无边际随心所欲,现实的重担在这样的时刻被他们抛在脑后,只剩下畅谈的苍穹宇宙和身边的人。
这些年这样的场景其实很少见了。但幸运的是,如果桑群想,阮牧年依旧会朝他走来,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感觉怀里的人已经泛起困意,阮牧年顺着他的脊椎骨轻抚:“去床上睡吧。”
桑群确实很累,聊了一会儿天,终于把那根紧绷的弦慢慢松掉,倦意随之涌上。
安顿好某人,阮牧年给团团换了个姿势和朝向,轻声嘱咐它:“阿君羊容易做噩梦,团团,你要照顾好他。”
团团无声地表示收到。
轻轻合上门,再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温好饭菜,阮牧年给桑群写了张纸条,是今天的作业清单,然后把作业一本一本在桌上按顺序叠好,以免某人又乱做。
背起书包,可怜的物代要回去上晚自习了。
经过作业一事,班主任还没机会在全班面前发作,可想而知明天的物理课得有多煎熬。
晚上回去再监督着桑群把物理作业赶一下吧,别的科就算了,班主任可不能正面刚啊。
果不其然,张老师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严厉批评了三班这次的作业情况。
全班噤若寒蝉,埋着头瑟瑟挨批。
巴掌打够了,班主任缓过语气,开始表扬那些作业质量一直优秀的同学,接着给全班递了颗甜枣。
“这次的事我也反省了一下,有些作业确实安排得不妥当,”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说,“所以接下来,我会减少每天的作业量,尽量控制在二三十分钟内,当天没课就不布置作业了——”
话音未落,班级内已经有小小的躁动。
减少作业谁不高兴啊?
“但是,”班主任话锋一转,“我对物理作业质量的要求会提高,不仅要自己思考自己动笔写完,还要及时用红笔批改,归纳整理在错题本里……”
有得必有失,班主任的要求不算严格,之前没讲清楚才会招致那么多同学敷衍的恶果,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这消息已经算是福音了。
“另外,”班主任还没讲完,“为了督促大家努力学习物理,我想了想,决定在班里设置学习小组,大家自发组队,互相监督互相学习……”
张老师没把话说全,只给了大家这么个方向,这几天可以多找人交流沟通,下周二之前要把小组定下来。
果然还是采取措施了,弄完这个小组,到时候肯定会给他们排名,什么月考平均分最低的小组接受惩罚之类的,以此激励大家发奋学习。
阮牧年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种学习方式,受累的往往是小组内成绩好的同学,一旦彼此之间的学习节奏没有调好,就很容易降低效率。
下课后,张老师递给他一张名单。
“这是我根据上学期期末物理年段排名以及这几次作业情况选出来的学习小组组长,”办公室里,班主任捧着咖啡说,“到时候你把它贴到教室后面,让每个小组确定好人员之后,在名单上签字。”
“好的老师。”
阮牧年接过表格,第一行赫然躺着他的名字。
“另外,牧年,老师想拜托你一件事。”
张老师的语气有些怪异,阮牧年抬眼:“什么事啊?”
“老师想在你的小组里,给桑群预定一个位置,可以吗?”
阮牧年愣了愣:“这……”
“我看了他上学期的物理成绩,在我们班基本倒数,”张老师说,“作为弥补,你们小组只要3个人就够了,别的小组5个人,你觉得能接受吗?”
“呃,”阮牧年道,“这是要给我设置什么KPI吗。”
张老师笑了笑,说:“没有没有,可能这么说有些唐突,但老师希望你可以听完我这么做的理由。”
阮牧年点点头:“老师您说。”
“你知道桑群家里的情况吗?”张老师忽然发问。
阮牧年僵了一下:“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他是那种不爱学习的孩子,”张老师叹了口气,说,“但后来……总之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他似乎一直在打工。”
所以才会晚自习不上,自习课翘课。
张老师:“昨天我想跟他谈谈,却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能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强,况且我才刚教你们没多久,有戒备心是正常的。但能考进咱们二中,中考成绩不会差,既然生活上帮不了他什么,总要在学校里多抓抓他的学习。”
“当然了,老师不是不讲道理随便压榨课代表的人,”张老师补充,“趁着这次建立学习小组的机会,老师想拜托你帮这个忙,尽量试一试。
“国庆前,就是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到时候不论结果怎么样,如果你不愿意再帮下去,随时可以跟我说,老师会另想办法,不再麻烦你……”
“牧年,”张老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有些灼热的真挚,“可以吗?”
来晚了orz祝大家520快乐~
很想加更但存稿不允许……补个在一起后的小剧场吧。
小剧场:
阮牧年:今天是520耶。
桑群:哦。
阮牧年:你为什么还在沙发上瘫着,我们不应该出门约会吗?
桑群:五月那么多日子,急什么。
阮牧年:哪里那么多日子?
桑群(闭眼):521(我爱你)、523(我爱桑)、527(我爱群),这些多呢。
阮牧年:……那525(我爱牧)呢?
桑群(敷衍):嗯……都算上。
阮牧年(晃人):别赖沙发了,快起来。
桑群(不为所动勾手指):新沙发很舒服,你也来试试。
阮牧年(被转移注意力,凑过去):真的?当初你还说它颜色丑。
桑群(把人拉到身上亲几口):嗯……腰疼,陪我待会儿。
阮牧年(脸红心虚,抱住他):好哦。
没事,就算520躺过去了,后面还有521、523、525、527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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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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