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宇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不，疯的不是这个世界，是已经在麻将桌前坐下的谢妄远。
是的，麻将桌。
房间里不是什么他们想象的最终考验，更不是什么淫'乱的多人运动场所，反而宽敞明亮，空调温度适宜，几个小推车上摆满了零食饮料和酒，还有……好几张麻将桌。
显而易见，这是间麻将房。
冯宇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大费周章的一场宴会，谢妄远找的不是什么“男伴”，更不是什么所有人以为的床伴、情人，而是麻友。
冯宇看着谢妄远单手托腮，一个个点着跟自己一样怔愣、表情裂开的Beta挨个坐下，然后看着那张让自己脸红心跳的脸转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桌子：“你，坐这儿。”
冯宇摆动着不像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四肢，在谢妄远对面僵硬地坐下。
不多不少，加上谢妄远和任逸，刚好三桌。
为了这身衣服饿了两天没怎么吃饭，来之前精心打扮，辛辛苦苦填好的表还在第二个包厢里被男人随手扔了的冯宇的郁闷心情，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冯宇填表格的时候，比自己当年高考时还要认真，绞尽脑汁想着那些娱乐项目自己都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满足谢妄远的要求，填到最后甚至还在庆幸，自己变成网红以前只跟一个Omega谈了段很纯情的恋爱，没有过什么过激行为。
对面的这个Alpha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颗刚刚进门前还意乱情迷、浮想联翩的少男心在看到麻将桌时碎了。
不仅稀碎，还像喂了狗。
原来，他妈跟他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走歪门邪道是对的。
冯宇心里愤愤，饿了大半天的肚子直叫，他也顾不上什么衣服什么仪态了，从身旁小推车上拿了包零食撕开，咬得嘎吱嘎吱响。
这样还是不解气，冯宇又抬头瞪了一眼，正好对上谢妄远的视线：“今晚不玩太麻烦的，简单点。自由碰和杠，上家吃，推倒胡，怎么样？”
如果是五分钟前，跟谢妄远这样的对视一定会让冯宇心动不已，但现在的冯宇只想大声吐槽：你丫不会玩麻烦的就直接说不会啊！
不过，冯宇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得罪谢妄远：“……好的谢二少。”
但很快，冯宇就发现，自己的少男心喂的不是简单的狗，是一只菜狗。
怎么会有人自己定了玩法，却连自己的上家下家都分不清楚啊！
冯宇心很累，但更心累的还在后面，因为他又发现，身边这个他之前以为是谢妄远情人的Beta，牌技跟谢妄远一样菜。
想起Beta刚刚轻蔑的笑，此时已经从小情小爱中清醒过来的冯宇只想摇着他的肩膀把他摇醒：你牌技这么烂，怎么有脸挑衅别人啊！
手里捏着一万、二万和四万不知道扔哪个，莫名其妙又被白了一眼的任逸：“？”
果然，不管在哪里，出牌太慢都是会被嫌弃的。
不想被嫌弃的任逸把手里的二万打了出去。
冯宇不是C城人，他家乡人爱好麻将，他从小就跟着自己亲妈耳濡目染，虽然学习不咋样，记牌却是一顶一的好。
今晚的计划是没戏了，冷静下来的冯宇也琢磨出来了，这谢二少到底好不好男色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场宴会完完全全是在做戏。
只有他们这群想着出卖自己身体来傍个金主的可笑戏子当了真。
冯宇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觉得现在不温不火的自己其实也挺好，赚的钱够自己花，还能偶尔打点给亲妈当零花。
不过冯宇也知道，多一个大腿那就是多一条路，更别提是谢妄远如此粗壮的大腿。
不该想的那些他是不敢想了，可是在麻将桌上……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跟冯宇一起坐下的Beta还十分没眼力见儿，每次冯宇特意打出去的牌不是被他吃了就是碰了。
冯宇：“……”
冯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像今晚这么拼命了。
这一夜，一张麻将桌上四个人，两个菜狗，一个猪队友，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冯宇克服一切困难，给谢妄远点了好几次炮。
谢妄远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看看自己手边越堆越多的筹码币，挑了下一边的眉毛，推倒面前的牌道：“又胡了。”
“啊？远哥，你今晚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任逸苦哈哈地数着自己的币递过去，“我怎么一次都没胡过啊？”
欲言又止的冯宇：“……”
拜托，菜狗可以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吗？！
这一夜，冯宇脑筋转得飞快，不仅要跟猪队友斗智斗勇，还要应付菜狗时神时鬼不自知的牌技，还不能点得太明显被看出来。
外面天光渐露，冯宇终于成功把谢妄远变成三桌人里筹码币最多的那个赢家。
任务完成，冯宇的脑子也彻底罢工了，浑身是汗地瘫在椅子里，觉得自己不像是熬了一个通宵，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
谢妄远却还精神得很，打了一晚上麻将，他总算过足了瘾，随手把手边推得高高的筹码币推倒。
稀里哗啦掉落的声音中，Alpha目光沉沉，语气也沉：“下面的餐厅准备了早餐，吃过后想直接休息的这层有房间，想回去的安排车送你们回去。筹码是助兴的，不管还剩多少，一会儿在外面留下自己联系方式，会转一笔……”
谢妄远顿了一下，敲了两下桌子才说：“陪玩费？或者别的费——你们想怎么理解都行。”
冯宇想起自己被收走的手机和私人物品，小声说：“……封口费。”
声音很小，只是他离谢妄远太近，冯宇看见对面的Alpha抬了下眼，知道自己的吐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冯宇有些战战兢兢，却听见谢妄远的声音中好像带着点笑意：“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
听懂了的冯宇跟其他几个Beta互相对视了几眼。
没人会蠢到把这事儿说出去，毕竟他们来的目的本就不单纯，如果被外界知道他们想着爬上谢二少的床，最后却只爬上了他的麻将桌……
他们这些小网红虽然算不上出名，但也丢不起这个人。
倒还不如被大众以为真是来爬床的，不管怎么说，顶着跟谢妄远春风一度的名号，那也多少是有点用的。
至于另外的桌上脸色已经发黑的那个明星……估计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冒着被拍到的风险也要过来参加这场晚宴，却连跟谢妄远同桌打麻将的机会都没捞着。
陆陆续续有Beta迟疑起身，准备去餐厅解决早餐。
冯宇用脑过度，吃了一晚上零食也不解饿，看了眼谢妄远，见他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也跟着站起身。
谢妄远却又敲了下桌子：“你，叫什么来着？”
冯宇一下子站直身子，结巴道：“冯、冯宇。谢二少，我刚刚就是……”
“啧。”谢妄远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解释，从桌上扯了张纸巾，“有笔吗？”
冯宇不明所以：“没、没有……”
任逸摸了摸口袋，昨天从会议室直接溜了还真顺走支笔，掏出来扔给谢妄远。
纸巾上不好写字，谢妄远写完号码，放弃了签名，直接递给冯宇：“下次缺人叫你。”
冯宇双手接过来：“谢、谢谢谢二少、任二少。”
麻将打了一整晚，他自然也知道了任逸的来历，一度想穿越回去把昨晚的自己打醒，居然把堂堂任家少爷当成谢妄远的情人。
在餐厅吃早餐时，冯宇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居然真的就靠小小的麻将拿到了谢妄远的联系方式。
虽然不知道谢妄远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但人脉、机会不都是这样慢慢积攒的吗。
麻将里面也有人情世故，亲妈果然诚不欺他。
* * *
谢妄远和任逸打完麻将去补觉的时候，这场盛宴不仅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几个小时，还屠了大部分板块新闻的榜，就差人尽皆知了。
人们的猎奇心理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于晞乐的绯闻，总有人不关心，你说一个有钱富二代在国外风流，总有人不觉得奇怪。
可豪门、纨绔、私人会所、多人盛宴、神秘进场表格、挑选Beta男伴……
就这些词随便几个组在一起，那怎么都得吃上一口。
这天还正好是周一，刚结束周末的上班族本就上班如上坟，逮着豪门世家这么大的八卦，恨不能摸鱼吃上一整天的瓜。
秦氏也不例外。
秦驭刚结束上午的会议，路过茶水间时，听见几个凑在一起的公司员工话间隐隐透出春水溪风和盛宴两个词。
秦驭抬手看了眼手表，上午十一点半。
坐电梯上了顶楼，秦驭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处里的人也不知低着头在看什么，没有一个人察觉他回来了。
秦驭按下办公室的门把手，又折了回去。
何瑞是个Beta，是秦驭的助理，上午的例会他没有去参加，完成秦驭给他的其他工作后，眼见快到下班时间，索性在秘书处吃瓜打发时间。
他正看着视频，头顶光线骤然一暗，何瑞抬起头：“……”
何瑞愣了一秒，很快将手机锁了屏，但在后台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据会所知情人称，这场盛宴中，数十位Beta衣衫不整地哭着离开，其中疑似还有某当红偶像的身影！最后，这位谢家二少足足留下了十个Beta！而且，极尽奢华的宴会厅一整晚都没有再出来一个人，定是彻夜……”
何瑞：“……”
秘书处寂静得像深夜里的坟头，何瑞解锁手机，暂停视频，缓缓起身：“秦总……”
男人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他的桌面，一言不发地走了。
听到旁边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何瑞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里，看着桌上手机画面里衣衫不整的英俊Alpha，疑惑道：“现在……流行这种型的Alpha？”
旁边的小秘书笑嘻嘻回道：“什么这种型那种型，只要是Alpha，可不都很受欢迎吗！更别提谢二少这种……一看就很能干的……”
“长得是挺帅，谢家基因也不错，就是私生活也太乱了，十个啊！一个一小时，一晚上就没了，哪有时间休息啊？”
“他们这种人都不用休息的！越是纵'欲过度越是精神百倍，真是奇了怪了……”
旁边的门似乎又开了，聊得正欢的所有人瞬间坐回去安静如鸡，听着那沉稳脚步声渐近。
“何瑞。”脚步声停在秘书处门外，声音冷淡，“去城南度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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