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闲在黑夜中朝着来时的路拼命狂奔,心里着急的不行,那种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实在没办法,逸闲只好扯下披在肩头的薄毯,咬咬牙敬出了自己少得可怜的法力。只见他伸手用力一点,毛毯像有东西支撑一般,立刻在黄沙中四角站立。
逸闲跳上毛毯,喊了一声:“驾!”毛毯便像马儿一样奔跑起来,只不过马儿换成毛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喜感。坐在毛毯上的逸闲不停地喊着快快快!无奈毛毯不是骏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有越跑越慢的趋势。
突然,逸闲耳边传来幽幽一句:“这么急,是要到哪儿去?”
这冷不防的一句话让逸闲浑身一个激灵,猛的转过头去,手里的匕首就已经先一步挥了出去,却只砍下对方几缕发丝。
就见阿洛不知何时正坐在他身后,仰着头俯视自己。
逸闲迟疑一秒收回匕首,一改之前的凌厉之态,哀怨道:“我的爷!我说我的宝马怎么越跑越慢,你快给老子下去!你我的事先放一边,我有急事要办。”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逸闲眯起眼睛犹豫道,“等等,你不是应该睡着的么?”
“就凭你那点劣质的安眠粉就想让我睡着?”说着,只见阿洛目光一凌,从腰间掏出一把剑来,此剑寒光流转,映在阿洛的眸子里使他看起来更薄情了几分。阿洛将剑朝空中一甩,人也跟着跳上剑去,他低头看着还坐在毛毯上呆若木鸡的逸闲,伸出手淡淡道:“既然是急事,我送你去。”
“你有这么好心?”
“上来。”
见对方并无解释的意思,逸闲又问道:“那两个孩子呢?”
“我自然安顿好了。”见逸闲一脸狐疑,阿洛轻轻敞开乾坤袋,里面传出轻微的鼾声。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拿乾坤袋装活人的。”
“紫金的乾坤袋配上灵犀珠便可。”说着又朝逸闲晃了晃伸出的手,“到底来不来?”
逸闲这才勉强相信,看着那把流光四溢的宝剑嘟囔道,“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说完拍掉阿洛伸过来的手,纵身一跃也跳上剑去,毛毯如释重负,立即滑上逸闲的肩膀。
“去哪里?”
“飞煌客栈东。”
说罢阿洛御剑带着逸闲冲向上空朝前飞去,速度极快,逸闲就觉得洌烈的狂风不要命似的割在脸上。
“怎么我说往东你就往东?真不怕我骗你?”逸闲扯着嗓子喊着,又往阿洛身后躲了躲,好避开如刀的狂风。
“不用这么大声,我耳朵又没聋。”阿洛声音不大,却在狂风中依旧显得清晰。
闻言,逸闲翻了个白眼。
“你肯定与这些孩子的丢失有关,但我还不确定你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阿洛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姑且认为你是好人,信你一回。”
逸闲乐了,“我怎么就成好人了?就因为我反对你拿人做饵?”
“这只是一方面。”两人离飞煌客栈还有些距离,阿洛便多说了几句,“我如果记得没错,那日午时有一对逃难的母子点的是一小碗素面,但端给他们的却是大碗的鸡蛋面。我如果猜得没错,你包裹里还留着给我的那份馕饼吧。”
逸闲愣住了,阿洛说这话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感情,可不知怎么的,逸闲有点不知所措,只安静的躲在阿洛身后,他有点后悔问了刚才那句话,他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也没想到惜字如金的这人这次能说这么多。
他的确在看到那对母子望着菜单牌子犹豫时就注意到了他们,看那位母亲的举止神态,以前定是位家境不错的小姐,也不知怎么就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就在快把菜单看穿时,母亲开口为他们两人点了一小份素面。逸闲想也没想,转身便给后厨报了一大碗还不忘给加了个鸡蛋。
逸闲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举手之劳,更是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的,不,应该说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他这样一个人会做什么。他已经习惯了活在别人的指点与谩骂声中,只求自己能隐匿于人群,默默无闻,不被人所察觉的活着。
可是,这个阿洛却发现了自己。
不知怎的,逸闲有点想笑,他轻哼一声,“骂我什么的都有,不过被骂作好人还是第一次。”
“是么。”阿洛随意应道。
等等,那对母子……突然逸闲想到了什么,他问阿洛:“阿洛,你觉得今天吃面的那个孩子大概多大?”
此话一出,阿洛也立即明白了逸闲的意思,答道:“大概十岁左右。”
“没错,**不离十!这附近已经很少见到孩童了。唉!”逸闲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握紧了拳头。当时自己一心都在眼前这个可疑的阿洛身上,却忽略了最该被关注的那个孩子。那位母亲已经经历了家世没落,现在还要面临失去孩子,这该是多么大的打击!想到这儿,逸闲心里更着急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逸闲的情绪,身前传来一句:“站稳了!”随着阿洛这句提醒,逸闲感到脚下踩的利剑速度明显更快了。
过了飞煌客栈之后,逸闲便感觉不到目标的具体位置了,于是两人便落地搜寻。
“还不打算告诉我一切么?”阿洛一边搜索一边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阿洛闻言顿了一下,这句话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反倒是你,你到底是谁?”逸闲反问:“你绝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简单。”
“我的确是镖师,只不过出身仙界名门,法器便自然多一些。我要找到雇主的孩子,就得先找到抓他的人,你现在显然也在找这个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看了逸闲一眼,阿洛接着说:“你若是帮我找到了犯人,那两个用来做饵的孩子自然也就没事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逸闲没有松口的意思。
阿洛也不恼,说道:“孩童丢失这件事已经闹了许久,想要立即找到凶手当然也非易事。我来之前自然做过一些调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逸闲皱起眉头示意他继续。
“我发现所有丢失的孩童在丢失之前一定去过飞煌客栈。来到客栈看到你后本来我是对你有所怀疑的,毕竟接触到客人最多的似乎整个客栈里就数店里的伙计了,而那些后厨的膳夫基本看不到店里客人的情况,但是你却说你是两个多月前才来的。而在我和你的交谈中,客栈的老板娘也主动参与进来,这说明在客栈忙的时候她是会过来帮忙的。那在你没来飞煌客栈时,想必应该是她在做着你现在的工作。所以,那位老板娘的嫌疑才是最大的。而你早就知道了这些,我不清楚你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向官府报案,但显然你在以一己之力阻止她。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近两个月没有类似事件再出现的原因。我说的对么?”
“既然你都知道问题出在客栈,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来苍山?”
“这些都是猜测,验证这个猜测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把你和老板娘分开。”
逸闲啧了一声,当初自己真是财迷心窍了。
两个月前,逸闲行至关口,在一处城墙砖块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标记,这已经不是这些年逸闲见的第一个了。这标记由两个方框组成,第一个方框只在正中有一点;而第二个方框中四个黑点位于四个方位,围着中间的空心白点。逸闲从第一次看到这个标记便明白这个标记是给自己看的。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时至今日,仍有人相信他还活着。
但逸闲发现只要此标记一出现就说明周围有怪事发生。果然,逸闲在附近一打听,便听说了这关外的蹊跷事,于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来到此地才发现这里的官僚只是张贴了告示,也仅在最初寻过几次丢失的孩童,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于是逸闲又去到距离最近的通仙堂,就见到写有这次事件的牌子挂在极不起眼的角落,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
在这个世界,修仙之人很受尊敬,人们修仙是为了飞升成仙,只有飞升,修行才算是被天道所认可,才能去往仙界,拥有成神的机会。而能够飞升成仙之人往往都来自仙门大宗。久而久之,便有人去仙门寻求帮助,祈求仙门能知会远在仙界的昔日弟子帮忙解决凡人无法解决的困难,比如捉妖等等。而仙人们也发现比起吸取缥缈的天地精气修炼,帮助人们解决问题得到的因果福报更能够大大延长仙寿,增强法力。
可是经过多年演变,掌管通仙之门的仙宗逐渐都做起了这门生意,他们将人间疾苦明码标价,出的钱越高换来的请仙牌等级和法力越强,这些高级的请仙牌更容易引起仙界仙人们的注意。请仙牌等级越高,仙人们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神值也越多,神值便是由因果福报量化而来的。有了神值,仙人们便可以延长仙寿,增加化神的可能。
而这里的官府根本不肯出这笔请仙牌的钱,有百姓想要号召大家一起凑这个钱,但没有小孩子的家庭认为事不关己,更不愿出钱请仙,于是几经曲折也就凑了寥寥,将就挂了个请仙牌祈求哪位大度的仙人能够摘下。
现在的请仙牌分为低阶、中阶、高阶和特阶,分别坠以灰白色、蓝色、红色和紫色的穗子。不用说,这块请仙牌便是坠着灰白的坠子。
通仙堂角落里的这个请仙牌始终挂在那里,逸闲毫不怀疑,拨动一下那坠子,便会扬起一层灰尘。
逸闲看到如此情形,不禁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做点什么。他花了十天走遍了丢失儿童的村落,问遍街坊邻居,和阿洛一样,他发现孩子们丢失前都去过飞煌客栈。于是他好几天都徘徊在飞煌客栈外,想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顺便看看自己该怎么混进去。
有一天,逸闲像往常一样饿着肚子缩在客栈外的角落盯着人来人往的客栈大门时,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他循着味道抬头一看,客栈的老板娘正低头看着他,手里朝他递过来一个馕,笑着冲他说:“快吃吧。渴的话,门口那个井可以随便打水喝的。”看着逸闲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整个馕,老板娘打趣的说道:“我看你整天在这边闲逛,没事做的话要不要来我店里跑堂?最近店里忙,正好缺人手。”逸闲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打入了客栈内部。
“你叫什么名字?”
逸闲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那就叫你阿闲好了。”
逸闲有一瞬的愣神,老板娘带他进客栈时的笑容还历历在目。他的字里也有一个“闲”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么久了,居然又有人开口叫他阿闲了。
逸闲直直的盯着阿洛的双眼,“你分析的很对,但是你要再相信我一次,这一切不是老板娘的错,她……她也是受害者。”逸闲眼神有些暗淡,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一拍大腿继续道,“诶呀!别找了,我突然想到我还有只灵犬呢!”
只见逸闲从布袋里拿出一张包裹馕的油纸,认真的比划着折了几下,又在折好的东西上栓了一根长长的红绳,把它放在地上轻轻吹了一口气,一副准备遛狗的样子。
阿洛觉得眼前的人当真是天马行空,话题转变之快都让他有点始料未及,也不知他究竟师承哪家,竟如此荒唐多变。
他听着逸闲的话指着地上的一团纸挑了挑眉,问:“你管这东西叫灵犬?”
逸闲则以一副少见多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对着地上的“灵犬”自豪说道:“追!”
果然那“灵犬”朝前奔去,两人在后抓着红绳紧紧跟上。
“我见已有牌子挂在通仙堂,通仙堂会通知仙界的,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追踪过程中,阿洛竟然还能毫不喘气的说话。
“你懂个屁!指望通仙堂黄花菜都凉几盘了!通仙堂那些家伙眼里只有钱。仙界也好不到哪去。那些个自称仙人的家伙,哪个不是只想着多摘些轻巧又有丰厚神值的请仙牌?以这里的情况,他们才不愿趟这趟浑水呢,何况能拿的神值又少得可怜!”
阿洛不语,暗自捏了捏手里坠着灰白色穗子的低阶请仙牌。
很快,两人看到前方沙丘下似乎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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