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巡听着自己的妻子的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生怕她说出些什么,投胎成他们小孩的话。嘴唇抖了半天,最后哆嗦出来一句:“老婆,要不咱还是让他走吧?”
琴雅书手在黑影上拍了拍,扭头对着徐行止说:“他离开之后会去哪?”
徐行止看向琴雅书脸上的内疚,让他有些无奈,淡声道:“这对你来说不重要,好好休息,之后你们没有缘分。”
这话一出,鬼婴便被徐行止从琴雅书面前拎了起来,抬腿朝着门外走去,他的余光扫过琴雅书。
琴雅书靠坐在床上,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而楚楠巡抬起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擦下脸上的泪痕。
门缓缓合拢,徐行止左手牵着季良辰,右手拎着鬼婴朝着客房走去,树影在头顶晃过,雨点窸窸窣窣的从叶片上滑落。
“下雨了。”季良辰垂着眼,单手指着竹林后的身影。
一道黑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范无咎朝着徐行止微微点头。
视线却落在徐行止手里抓着的鬼婴,青灰色的手指点向那鹌鹑似的鬼婴身上,乌黑的铁链死死的绕在他扭曲的手臂上。
范无咎闭上眼睛,手里的铁链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又想怎么做好人?”
徐行止松开手,那鬼婴顺着铁链被范无咎从空中拖走,双手举起耸肩,无奈道:“八爷,您来代表着有罪,我想做好人,不也得按照您的规矩来。”
“现在知道有规矩?”范无咎扯开嘴角拎着鬼婴,“阳间的事我不好管,你找来我来我就和你透个底,他转世成不了人。”
徐行止点头,范无咎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从口袋里摸了摸发现没有元宝,只好拿出一张黄符。
徐行止说:“没带元宝,八爷您不行凑活一下,或者回头我再补给您?”
范无咎看向徐行止手里泛着白光的符纸,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说:“徐行止记得回头补,还有小心点你旁边的那个僵尸。他不正常,你手里的黄符应该贴他脑袋上,而不是给我。”
徐行止:“我也没正常到哪去,八爷您不也不是人……”心道自己死不了,季良辰死了能动。
咋说都大差不差,不过就是生鲜和干货的区别,话里话外都是对季良辰的偏袒。
这话一出,范无咎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珠扭动:“你就这么喜欢?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
话毕,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将亮不亮的天光。
鸟鸣声在头顶响起,前山的燃香的烟并没有被雨水压下,徐行止只觉得季良辰的手比平时更冷,牵着他朝着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肩头稀疏被雨水打湿,额头的发丝贴在皮肤上。
气氛有些安静,徐行止坐在木床上,扯了扯季良辰,问:“从刚才就一声不吭,怎么了?”
季良辰长叹一口气,手指在徐行止白皙的掌心中划过。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黑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窗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眉宇间却藏着怒意。
看着眼前的人,徐行止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美人嗔怒。
这个词在脑子里出现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疯了,想着季良辰喜欢生气,但也不是女孩,长得好看,但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在撒娇?定是这段时间季良辰说的话,让自己有些误会,误会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寻常,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徐行止暗道自己定是有误会,犹豫着说:“久瞑,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等会去之后,休息一段时间,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怎么了哥哥?”季良辰侧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鲜红的耳坠晃动,手掌撑在身侧,向后斜靠在墙壁上,“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要回去才敢讲与我听?”
徐行止撑着脸,脑子里不断的闪过季良辰的话,轻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还有前几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羡慕唐柳……”
他越说,越觉得都是些废话,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季良辰的意思,只是忍不住的想逃避,可心底又在期待,同时怕期待落空。
季良辰盯着徐行止闪躲的眼睛,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魂思而梦绕之,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所以徐老板你能懂我的意思,对吗?”
徐行止耳朵发麻,身体发僵,“那是悼念亡妻的句子,你用在这不合……”
肩膀上一热,徐行止还想说些什么,嘴唇上却传来凉意,垂眸看见季良辰的指背挡在他的唇前。
那双黑色的眼睛凑在身前,季良辰:“哥哥,我想要的答案,你知道对吧?”
徐行止硬着头皮,只觉得脸上发热,在他面前自己的脑子发懵,搞不懂明明平时清醒的脑子,对上季良辰怎么老是转不动,愣愣点头。
季良辰凑在徐行止眼前,三根手指挡住他的唇和鼻尖前,在自己的手心上落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我等得起,无论多久。”
徐行止就跟着吻落在他唇上似的,猛的站起身,差点撞在窗户上,拽着袖子挡着自己的脸。
从旁边的茶壶中倒出水,水流撞在杯底不受控制的朝着外面飞溅。
“我,我知道了,我……”
这个吻根本不是重点。他手攥着杯子,哆哆嗦嗦的洒了一半,就算想了许多答案。也未曾想到,季良辰会如此直白,可自己只觉得难以启齿,爱吗?肯定爱,但这爱对吗,他搞不懂,正思考着如何回答。
猝不及防,徐行止手被攥住,杯子被重新倒满。
“不急,哥哥,你说过我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季良辰笑了笑,“我喜欢你,不是只是对哥哥的喜欢,你知道对吧?”
徐行止脸呼吸都像是被季良辰攥在掌心,这句话直白的有些过分,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闭上眼,点了点头。
徐行止:“我知道了,我会给你答案的。”
季良辰的笑声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响起,从他徐行止手中将杯子抽走,脸颊顶在他湿润的掌心,声音带着喜悦:“…我将竭尽全力的,期待,那个答案。”
听他这么说,徐行止忍不住有些心酸。
自己当初明明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脚踹开,可他却好像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将他们相处的数十载,放进了心底。
凭借着那自己几乎忘却的记忆,撑到了现在,却不敢来寻自己,直到自己闯进去。他才小心翼翼的那颗满怀着期待的心,捧到自己面前,好在自己虽然没接,却也没敢摔……
心跳渐渐变缓,徐行止手在他后背上轻拍,只听季良辰声音有些闷。
季良辰:“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早就想好法子,让黑无常来接鬼婴。我说的那些法子,哥哥看来是不是上不的台面?”
徐行止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失笑解释:“怎么会上不了台面,能解决事情的方法都好。只不过既然那鬼婴愿意配合,放一条生路给他也无妨。他只不过是有私心想活,并不是毫无缘由,更何况并未铸成大错。”
好一会,季良辰才睁开眼睛,道:“可常人在剪刀捅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黑色眸子像是装着的波涛,最终不甘的平静下来,注视着徐行止抿紧的唇,“哥哥,你说呢?”
“那只能算他幸运,遇到的是我啊。”徐行止笑眯眯的和他解释,“不生气,久暝,等回去我带你去集会上逛逛,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嗯。”季良辰闷声回答。
躺在床上,熟悉的木香从身侧飘了过来,徐行止干脆找了纸笔将汤药写好,在前殿看到正在做早课的楚楠逢和姬八。
姬八身下垫着一块锦团垫,圆溜溜的眼睛扫着坐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两排小道士,一副监工的模样。
雨珠斜斜的落下,在大殿门口撑了一把伞,为其挡住落下的水珠。
徐行止慢步朝着前殿走去,朝着姬八招了招手。
姬八抬起脑袋,不情不愿的从锦团上一跃而下,两只黑色的爪子踩在门边的水龙头上:“那个小鬼头解决了?”
徐行止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到正在做早课的众人,说:“解决了,小八你是打算跟我先回家,还是再这等等楠逢,他应该要考个级?”
姬八抬起爪子,徐行止很有默契的伸手拖住黑中泛红的大鸟,顺手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羽毛。羽毛因为下雨有些潮湿,有点潮,比起在h城差了不少。
姬八犹豫了一会,抖了抖身上的潮气,说:“那我和他说一声,跟你回家,这里起太早了,楚楠逢非得拉我起来听他们念书。”
整齐的念经声在大殿中回荡,楚楠逢坐在桌头的位置,盯着书面,口中不停。
房檐上漂浮的金线随着他们口中的经文,不停的流动变深最终顺着窗口飘出,落在四周围绕的群山上,每个词落下,周遭的叶片就泛出一抹绿色涌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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