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全神贯注地摇动骰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侧耳静静听着。
整个空间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两个一、一个五，一个六，还有两个被压在了下面。
“大还是小”
“大。两个一、一个五，三个六。”
众人的目光看向我，都带着不相信。
我撇了撇嘴，不相信就算咯。
赵师傅心急，直接抓着大师傅的手打开。
两个一、一个五，一个六，还有两个被压在了下面。
众人看我的目光带了些震惊，赵师傅把上面的骰子拿下来，下面压着的两个还真是两个六。
“你小子，还不错。”大师傅赞赏地夸了几句，然后又来了一轮。
接下来分别是，三个一、一个二、一个四、一个五，小。
两个一、一个二、三个三、一个五，大。
我压得分毫不差，赵师傅放下骰盅过来抱住我，“小牡丹，下次你陪师傅一起玩好不好，赚到的银子，我七你三。”
我掏了掏耳朵，把赵师傅推开：“我自己来，那可是十成银子。”
“本场算你过关，接下来还有几场，你准备好了吗？”赵师傅还想说什么，被大师傅打断了话语，大师傅收起骰盅，捏起找师傅的衣领拉到她旁边，语气不悦：“你有我还不够？”
“够够够。”赵师傅瞬间怂了起来，撒着娇道：“你肯定比那个小鬼重要。”
我？招谁惹谁？
老鸨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噙着看好戏的表情，转着手上的烟枪，“别管他俩，走，赶下一场。”
牌九、双陆、麻将、叶子牌......各种技法都来了三局，我除了麻将被他们三人耍赖互相喂牌以微弱的劣势输了一局，其他全部大获全胜。
“不来了，这不欺负人吗？”
赵师傅把牌往中间一推，整个人往后躺着，瘫坐在后面，两条腿伸得老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牡丹，我之后绝对不会和你打牌。”
“你这牌技太吓人了。”
赵师傅摇了摇脑袋，声音惨兮兮。
大师傅把自己腰后的靠垫塞到赵师傅背后，拿起她的手来揉着，边揉便跟我说：
“牡丹，你表现很好。”
“你出师了。”
大师傅掏出一个精雕细琢的木雕的令牌递给我，我摸着还有余温，疑惑道：“这是什么？”
“京城的一座赌坊。”
“什么！”
我、赵师傅、老鸨三个人都震惊地发出声音，全赌坊的人注意都转移到我们身上。
我们瞬间噤声，只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震撼，而当事人已经拿起桌上的玲珑玉杯小酌起来。
“你怎么京城还有一座赌坊？”老鸨声音特别小，靠地大师傅特别近，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
赵师傅也连忙拉近椅子，往大师傅那边靠了靠。
大师傅嘴角微微翘起，不紧不慢地饮完手中的酒，淡淡地说：“我赌计如此高超。”
“在京城有一间赌坊，又有何稀奇。”语气十分自得。
我们三人相视一眼，然后对大师傅群起而攻之。
最后她被逼得无奈只好答应请赵师傅和老鸨在得空的时候去京城一趟，并且包了他们京城之行的所有开销。
至于我，我拿着手中的赌坊令牌嘿嘿一笑，大师傅对我都这么好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京城。
老鸨得到大师傅满意的答复，突然想起我来，道：“既然考验都结束了，大家都回去吧。”
“牡丹，你跟我来。”
都要走到门口了，老鸨又折回去在大师父面前说了一句：“答应的京城之行，可别耍赖。”
“放心。”大师傅一脸无语地答应。
得到准信，老鸨这才放心地返回。
我跟着老鸨去了她的房间，二楼最东边的一间房，我来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进了房间，老鸨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没有人，这才关了门。
她倒了壶白茶，让我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学这些东西吗？”
我心中一惊，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缘由，我想起我娘去世那天，老鸨屋中多出来的一杯热茶。
会不会和那未知的客人有关？
老鸨看着我的神情，淡定道：“不用猜了，你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只不过，教你这些，确实和你娘的死有一些关系。”
“你娘死后那天，一个人来找我，他说这一切和尚书府，也就是你那便宜爹有关。”
“过不了多久，尚书府就会派人来接你，他让我在此期间将所有青楼头牌该学的东西都交给你，并给了我丰厚的银子。”
“我本来就要让你学习这些来接替你娘，但本想着循序渐进，没想到那件事发生的那么突然。”
“所以就让这几位当了你的师傅。”
老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讲清楚，我对此半信半疑。
“不能告诉我名字，但是那人帮我，必然有他的道理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花大笔银子让老鸨教我究竟所图什么？
“他说，你被接入尚书府后，他自会主动见你。”
“但前提是，你能活着回到尚书府。”
老鸨说出的话让我一惊，活着回到尚书府？难道我去京城的路上还有刺杀吗？
老鸨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嘱咐我道：“京城大户不必江城，自然万般凶险，你定万般小心。”
“我和你娘年轻时便相识，如此这般我也不愿意见到。”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簪，放到我的手里，苦口婆心道：“我也没有什么珍惜的东西，这玉簪便留给你做纪念吧。”
我手下玉簪，终是忍不住趴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聊完之后，我便回了牡丹房，仔细打量着老鸨给我的这个玉簪。
做工精细，头上蟠螭纹路颇为像京城制品，样式也是近年来的流行，可是楼里人说老鸨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京城，从哪里来的如此制品？
莫不是有京城人氏给她的，可是她作何要将此物给我，还不说明来路。
我心中思忖度量一番，便有了轻重，将这玉簪好好地收起来。
没过几天，碧云居来了贵客，是尚书府的人。
他们的人，拿着我爹文怀明的亲笔书信来找人，碧云居的人一看文怀明三个字就一切明朗了，哪里还需要他们精心去找。
楼里的人都说我的福气到了，京城做大官的爹终于要来接我回京享福了。我和脸上噙着笑意的老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流出意味不明的深意。连去京城的路上都凶多吉少，这去了府宅又有多少享乐日子呢？
我面上不显，笑呵呵地应对着祝福，声音响亮地交谈，面露担忧：
“我这一去京城不知要多久，还真是舍不得我的好姐妹阿紫。”
“等我回了京城，可要时常和阿紫往来书信。”
“希望阿紫在楼里也能快乐。”
众人听了我的话，顿时明白了我什么意思，纷纷笑眯眯地响应：“大家都是姐妹，肯定要相互照应，阿紫在楼里一定快乐。”
“是吧，阿紫。”红衣蓝裙的一个姐姐，脸上涂满了脂粉，嘴角咧着笑，搂过阿紫，亲昵地问道。
阿紫眼中盈着泪水，眼里满满都是不舍，她任由姐姐搂着，嘴巴撅得老高。
“等我在京城安定了，就来接你。”我靠近阿紫，趴在她耳朵上轻轻地说。
“真的吗？”她很快破涕为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般闪耀。
“真的。”我伸出小拇指，和她的手相扣盖章，含笑道：“这下定好了。”
阿紫紧紧抱着我，哭得更不成声了。
次日。
我收拾完所有的行李，便和楼里的姐妹们挥手告别，上了尚书府的马车。
马车内部有个小桌，正中间摆放着鲜花和茶具，车厢里的坐垫还是用锦绣缎制成的，车窗边挂着花环和银灯笼，到了晚上，整个马车也是亮堂的。
尚书府派了三辆马车，我的在正中间，前面打头的是尚书府丫鬟的马车，后面是储粮和吃食，这趟前往京城的路有些遥远，他们准备了挺多东西。车上驾驶着的都是些健壮的人。
我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震撼于京城大户的奢华，我在碧云居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好的料子，他们竟然用来做马车中的垫子。
还有鲜花，只是来接我，不知道这车中为什么还要摆上鲜花，真是浪费。
刚出了城，中途我想要小厕，一个丫鬟贴身陪着我，我虽然有些尴尬但实在憋不住了，只得让她背过头去。
夜晚悉悉索索，静悄悄的。
“翠菊，你在吗？”
没有声音回我，我一时有些害怕，地上有个人影在满满靠近我。
我神经紧张，看向我右手边有一个木棍，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我直接抄起木棍往后面打去。
“哎哟。”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紧闭的眼睛。
“阿紫！”
阿紫正揉着被我打了一棍子的胳膊，瞬间红了一片，翠菊死死地躺在她旁边。
她对上我狐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找城东陈大夫买了点蒙汗药，把她给蒙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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