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可以住酒店。而且我去不是玩的,主要是想取点景。”宋绮珍答的很快,害怕说慢一点陈瑞玉就不带她去了。
陈瑞玉欲言又止,她本打算说这半车斗玉米卖完可能还不够一晚酒店钱的,但是想想这跟宋绮珍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回去带设备吧,也不一定会过夜,说不定我们运气好到那就卖完了。不过也难说,最好还是带点洗漱用品。”
宋绮珍麻溜的回家收拾东西,她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外面飘着,快速收拾好装备随时出发,已经是基本功。
陈瑞玉的驾驶舱收拾的非常干净,后排甚至已经铺好了被褥,位置确实只能容下一个人。虽然西川已经进入夏天,但完全不同于江宁梅雨季的潮湿闷热,这儿的天气非常舒爽,晚上甚至还有一点冷,睡在这里没有一点问题。
“你上午也累了,要不躺到后面休息?这车开不快,到县城得个把小时。”
宋绮珍是有点累,而且她颈椎不好,货车副驾驶的车座看着也不是很舒服。可是她觉得后排怎么说也是陈瑞玉睡觉的地方,她躺上去不太好。
“不用了,我正好看看风景,也方便拍东西。”
陈瑞玉没有再说,踩住离合挂档出发。
青山绿水间,车子好像在画中行驶。
宋绮珍的视线却下意识停留下陈瑞玉的手上,淤青、擦伤、血点,惨不忍睹,但她的换挡操作又很灵活,感觉一点也不疼,伤口仿佛长在别人手上。
“昨天伤口涂药了嘛?”
说起涂药,陈瑞玉不免想起前天晚上的场景,耳朵一阵发热,目视前方强装淡定的说:“涂了,没多大事已经快好了,干活磕一下碰一下都正常,不用担心。”
“你是从小就这么厉害?”不是优秀是厉害。
“也不是从小,是上初中之后吧。那时候我爸出去打工在外面又找了一个,跟我妈离婚了,家里就剩我们母女三个,当时我妹妹也很小,所以我就慢慢开始多干点活,给我妈减轻负担。”
陈瑞玉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宋绮珍,继续说:“你不用这个表情,没什么的,现在离婚也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
可是在十几年前,村子里还没有离婚的人,她爸陈峻岭是第一个。
那时候妈妈承担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要强的她除了要面对村子里的流言蜚语,还要和陈峻岭争家产。当时陈峻岭外面的女人已经有了身孕,是个男孩,陈峻岭想要赶快再婚给那个男孩上户口。
妈妈就提出离婚可以,但是她不离开长留村,宅基地她要一块,家里的四亩地也是她的。
否则就不离婚。
陈峻岭不同意,那时候别说长留村,十里八村也没有离婚的先例,但要把祖宅分给别人他是不同意的。当时还活着的爷爷也不同意,村长知道后去骂了他,说不同意两个孙女跟着谁?去哪里住?
当时她妹妹圆圆刚学会走路,舅舅带着小姨几次来长留村为妈妈撑腰。
她二叔陈山岭还找人偷走了舅舅的自行车,舅舅气不过,跑到陈家老宅砸了他们的锅。总之事情闹了大半年,她家的事情比当时的电视连续剧都精彩,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是那个女人要生了,陈峻岭等不了了,加上村长也从中间说和,这婚才算是离了。
当时村里人大都是站在她们母女这边,一起戳陈家的脊梁骨,陈峻岭也没有脸继续在老家待,回到打工的地方安了家。后来爷爷去世和大忌日他回来过,其余时候都没再见到过人。
虽然陈瑞玉几句话概括了过往的十几年,可是从她现在这么能干,宋绮丽珍也能想象到中间这些年,她们母女吃了多少苦。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道歉:“对不起啊,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宋绮珍也不想继续深挖,就将话题转移到玉米上,“我们要不要问问火锅店和酒店要不要玉米?”今天午饭成爷爷煮了一些端过来给大家尝,她觉得很好吃。
不同于以往她吃到的,这里的玉米很香甜,一口咬下去爆汁水。
除了这里的水土,应该也跟玉米比较嫩有关系。
她习惯了叫玉米为玉米,这里玉米叫苞谷。
“可以尝试,小宋同志,你还是挺有种地觉悟的吗?留下来吧,跟我一起做大做强。”陈瑞玉知道宋绮珍是想转移话题,就也配合着她逗乐。
“你肯定也早就想到了,还在这笑话我。”
“真没想到,我原先想着就是找个不收保护费的地儿卖卖得了,要不老头儿心情得半年过不来,老一辈儿心疼庄稼。”
她之前没有想着给火锅店和酒店推,是潜意识里认定这些店里肯定都有固定的苞谷供货商了。
两人先到了张灵店里,张灵不在,陈瑞玉就拿出十几棒苞谷送给负责收菜的老孙,客气道:“孙叔,这也是自家地里种的,给你们尝尝鲜。”
老孙乐呵呵的收下,问道:“你还种苞谷啊?”
“地多啥都种点。”
老孙看她后车斗都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今天已经采了两筐了,改明儿需要了找你订哈。”
陈瑞玉知道这是婉拒,挥挥手表示没事,就带着宋绮珍走了。货没有卖出去,宋绮珍不免失望,到了酒店又遭遇了一回打击,再坐回车上就开始唉声叹气,看陈瑞玉话没有说破,也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早就想到了结果会这样。
可还是陪着她试了。
两人只好再找了一个河边停下,把摊子支起来,说是摊子,也就是车边斜放了一块木板。
上面写着:自家甜苞谷,一块钱一根,五块钱六根,十块钱十三根。
坎级式营销。
此时天色已晚,宋绮珍在不碍事的地方将设备打开,调试参数,点了录像开始。
“这块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多,咱这位置城管也不来收费,美呆呆。”陈瑞玉一边说,一边将路上买的果茶递过去。
“你不是第一次来了吧?”毕竟作战经验十足。
宋绮珍挨着陈瑞玉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屁股底下垫了个化肥袋子,是洗干净的。
“是的,有些东西镇上不好卖,就得来县城,之前冬天农闲的时候我会去批发水果拉过来卖。”陈瑞玉大口啄着吸管,一天天的累死她了。
“你还有闲着的时候?”
“之前冬天有,今年就不一定了。今年地儿多,我想再搭两个大棚,冬季也不准备都种小麦了,想种点其他东西。”
“比如呢?”宋绮珍看那边有两位阿姨走了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陈瑞玉。
陈瑞玉也看到了,马上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阿姨,看看苞谷吧,今天刚从地里掰的,可嫩了。”
“打农药了吗?”
“农药肯定是打了,除草剂啥的,别的没有,苞谷好养活。”
“五块钱能不能给七根,能给我就要了。”
“这样我亏本啊阿姨,不过您是我第一个顾客,就给您了,权当送您一根尝尝鲜。”
宋绮珍也站起来,拿着塑料袋在旁边等着,阿姨乐呵呵的买了五块钱的,还要自己挑。
两位阿姨走后,陈瑞玉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好呢,之前有朋友建议我种药材,但药材周期太长了,如果种了芦笋就有些勉强了。”主要她也没有钱投资那么多。
宋绮珍听懂了她没说出来的话,就是钱不够造呗。
大约是陈瑞玉看出来了她并不想继续投资,加上最近事连事,也没再拉着她说追加投资的事。
遛弯的叔叔阿姨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人认出了陈瑞玉,停下来和她闲聊两句。
人都爱看热闹,摊子前聚了几波人,卖了百十块钱的。
待到了饭点,客流逐渐少了。
陈瑞玉喊宋绮珍也过来休息一会儿,并指着天边让她看。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霞光倒影下河水里,随着河水流动。
宋绮珍重新站在摄影机支架后,捕捉着这美丽宁和的画面。
不一会儿,不远处有个烧烤摊支了起来,年纪轻轻的老板娘跑过来问她们苞谷怎么卖。
“你要烧烤用还是自己回家吃?”
“烧烤用,今天去菜市场晚了,苞谷都太干巴了,就没买。”
“那我这也不行,我这苞谷都还嫩着呢,适合煮着吃。”
老板娘说了句好的吧,又回去给正在烧炭的老板说,没一会儿夫妻二人一起过来了。
“你先拿给我一根试试行不行?我不掰子,切段烤。”
一根苞谷没啥,陈瑞玉随手就给了,等人走了对宋绮珍说:“咱晚上吃烧烤吧,他家应该还不错。”
“你之前吃过?”
“没有,我就是看他们都穿的干干净净,支开的桌子上也没有油腥,选食材也讲究,有做事精神的人烤出来的东西应该不难吃。”
宋绮珍双手抱臂,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向前一步问道:“陈瑞玉,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社会学啊?干嘛问这个?”
两人凑的越来越近,她的额头对着宋绮珍的鼻尖,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注意到她牙齿很白,说话间都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还好有位叔叔过来买玉米,陈瑞玉才回过神来。
晚上两人的晚餐就是烧烤,诚如陈瑞玉所说,味道确实不错,宋绮珍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买了一瓶老板娘自酿的梅子酒。
陈瑞玉凑上去闻了一下,酒味很重,度数应该不低:“你别喝了吧?”
“没事的,我喝了你妈酿的酒不也没事?”
宋绮珍爱好不多,喝酒算一个,偶尔喜欢小酌一杯。
陈瑞玉也没再劝,想着都是成年人了,宋绮珍也不是做事没把握的人,就纵容着她一杯一杯的喝。
而她还要开车,不能喝酒,“这个茄子上的蒜有点辣,你小心点。”
西川的蒜相比较于其他地方的,口感要辣一点。但不同于辣椒的辣,辣椒是辣在舌头,蒜是辣在胃里,吃多了胃里会有灼烧感。
说者无意,听者灵光一现!
“蒜,蒜也可以种啊!还有青花椒,就是这种调味品,产量多,种植周期也短,产品保鲜时间长,主要运输也方便。等你以后视频账号起来了,完全可以开个网店卖这些东西。”
宋绮珍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这里待久了被影响了,脑子里也开始不自觉琢磨种地的事。
“种蒜还没琢磨过,但青花椒我还真想过,我们这耕田以丘陵地形为主,有些小块的斜坡,种庄稼平时不好灌溉,种花椒就合适。不过我手里资金比较紧张,准备一步步来。”
“我有钱呀!我可以给你投资,你需要多少?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陈瑞玉看对面坐着的人眼神已有些迷离,脸颊也已微红,没忍住隔着桌子伸手去捏了捏,笑道:“宋大摄影师,你好像喝多了。”
要是清醒的时候,别说五十万一百万,估计让她再投十万都难。不过自己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是宋绮珍,来到一个陌生的村子,面对一群陌生的人,五万都不会出。
人家又不欠她的。
“我没喝多,我,认真的!我真的觉得,大蒜和青花椒,连带着你的芦笋,都,可以种。”
某人说话已有些不连贯。
“好,等明天我们再商量,你先坐着别动,我去结账。”陈瑞玉一边哄着,一边拎着酒瓶径直去了烧烤摊。
“老板娘,你这多少度啊?”
“啊?自己酿的梅子酒,哪有什么度数?”
正在撒孜然的老板往这边看了看,笑道:“你朋友喝多了啊?你把车开过来我们帮你看着,你先送她回去吧。”
老板娘也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喝醉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会帮她们看摊。
夫妻俩一唱一和,陈瑞玉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说白了就是宋绮珍人菜瘾大,也不能怪别人。
“没事,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结账吧。”
“别给钱了,拿苞谷换吧,刚有顾客说苞谷好吃。我们正准备找你多买点,烤不完也可以整颗卖。”
最后两家就以苞谷做了交换,陈瑞玉刚回去开始收摊,又收到老孙的电话,问她苞谷还有没,让她送过去点。说今天火锅店客人多,张灵尝了他们苞谷不错,可以作为赠菜送给顾客。
现在她的火锅店还在宣传期,经常会搞赠菜的活动,反正苞谷也便宜,一根切上个三四段就够一小盘了。
陈瑞玉正想问宋绮珍还行不行,就听到砰的一声,转身就看到人已经歪在地上了。她赶紧将人去抱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检查了头上有没有磕碰到。
还好烧烤摊凳子很低,没什么表面伤。
“宋绮珍,醒醒。”
叫不醒又拍了拍她的脸,“酒鬼,醒醒。”
“宋绮珍,你相机被人偷走了。”
“人偷走了?相机呢?”
人终于有点意识,嘟囔了一句又歪在了她怀里。
陈瑞玉无语望天,感情这酒鬼还知道惦记自己的相机,半扶半拽,又抱又推的将人给整到了驾驶舱后排躺下。
人虽不重,可也给她累出一脑门子汗,后背火辣辣的疼,估计是太用力伤痂崩开了。
没敢休息,她又开车去了张灵火锅店,张灵太忙也没露面,老孙带人过来拾了五筐。
“二百六十三根,给你记账上哈。”
“没问题,一块钱一根,感谢孙叔今天帮忙了啊。”趁伙计们去送筐,陈瑞玉将一盒烟塞给了孙叔,这苞谷能到张灵面前,孙叔肯定是使了劲的。
“你这丫头太客气了,上次我扭着手腕,还是你给我带的膏药。”老孙又把烟递了回去。
陈瑞玉又塞了回去,“一码归一码,人多,别推让了。”
“行,你回去慢点。”
孙叔走后,陈瑞玉过去关车门,看了眼散乱在车厢里的苞谷,还得有两筐多,明早去赶个早集应该就结束了。
这个点回村肯定是不行了,她开车去了一家连锁酒店,找服务员一起把人拉下来。
办理入住的时候,服务员看了两人身份证,又问了她们关系,最后非常委婉的表达了如果人吐在房间里,需要额外再交清洁费。
经历八**十一难,终于将人安置在床上躺好,陈瑞玉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去洗了个澡,才出来给宋绮珍收拾,
这人也挺乖,喝多了也不闹,
想着她脸上擦了防晒,就先用卸妆湿巾给她擦,完了又用洗脸巾给她擦脸、脖子、手,反正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擦了。
期间宋绮珍有转醒的迹象,也是,从河边到火锅店又到酒店,来来回回也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醒了就起来刷刷牙。”
“妈妈,难受!”
人眼睛都没睁,就喊难受,“你可别给我长辈份,那你先躺会,我下去给你买药。”她记得路拐角有家药店还开着,
药买回来已经十一点了,宋绮珍也终于有了意识,配合着把药吃了,呆呆的对着陈瑞玉道歉。
“对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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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夜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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