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血水顺着发丝低落,谢随手上暗暗松了些许力气,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不早不晚,幸好竭力相杀之时,计谋得逞。
谢随眼底蓦然漫起一股热气,涌上了些许薄泪,轻笑一声,挤了下眼,散去眼里热意。
在左权剑下活着,当真不易,他自是庆幸的,心中不禁感叹。
左军此时算不上缴枪投降,但也属实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家将领被一时抹了脖。
江着已率先来到谢随身边,挡住了左权右手上沾血的利剑。
为此,谢随才彻底缓下心来。
“剑走偏锋吗?左权,可我向来是压俩枚赌注,功城除了明攻还有暗功。”
喉间混着一股铁锈血腥,脸上滴落的血水中夹杂着刚流下的热汗,谢随再次握紧了手上的剑,喘了口气,稳住气息,轻笑道。
时间仿佛静止不前,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左权被压得郁闷崩溃。
“暗功?”因疲惫至极引发眼眶通红,眼底血丝蔓延,左权一开口便是急迫沙哑。
城中被破,他心底是生疑不解的。
“因通渠利民,殷魏俩州的土也算好挖些。”谢随心平气和,不带讥讽,淡淡解释道。
左权闻言一怔,恍然大悟,下意识松了手上的剑,差点握不住,而后眼底失神。
他确然输了,他怎么也算不到南关会从内部攻破。
左权心中无力,涌起阵阵对自己的不屑耻笑,低下头,不知过了多久,扯了扯嘴角,方才又开口聚起神思问道“谢随,若我不顾殷魏俩州,是否也能险胜你一筹?”
任由发丝随风散落眼角,谢随喉头干涩,嘴唇泛白,口渴至极,闻此言,定定看着左权,不加思索,肯定回道“不会,你自驻守南关以来,着力修渠善民,所以断不会放任两城不功自破,最终三城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回,因此你不会赢我,此战我其实是在赌你左将军心仁。”
“心仁?”左权尽显无力。
左权彻底松了手上的剑,任那征战多年的剑失力掉落脚下。
谢随心中叹息,亦抬手拿开了落在左权脖间的剑,眼里眸光闪烁,是对劲敌的怜惜,忍不住淡声再次开口,缓声道“左权,纵使你不会兵败于我,我也绝不会断渠,因为家父亦如令尊爱民如子。”
谢随语气真挚诚恳,甚至带些独有的崇敬敬仰。
谢随眼光微动,抬眼透过左权想起父亲,心口泛起一股无奈的长叹。
哪怕英明尽毁,蒙上通敌叛国的污蔑,也在所不惜。
左权眼皮颤了颤,露出震惊沉思之色,随后豁然一笑,弯唇苦笑,眼里泪意朦胧,谢随当真是谢煊之子。
心弦一松,左权心态已崩,不容人反应,快速握住谢随手上的剑,闭眼便抬手自刎。
泪水滴上剑面,迎来的却是谢随的鲜血。
感到手中的剑受阻,左权诧异睁眼,便见一只血手紧紧握住剑身,使剑动弹不得,鲜血顺剑留下,刺目扎人。
“一意孤行吗?左权,我这剑倒是不趁你手。”谢随皱下眉,看了剑一眼,好险没挡住,心中暗暗松气,最后定声道。
少年沉稳的声音贯彻耳中,左权内心深深颤动,侧眼看去那位他的劲敌谢随。
谢随左手执剑,右胳膊架在左权肩膀上,与此同时,右手却紧紧握住眼前泛着冷光,染尽鲜血,刺破血肉的剑身。
幸好左权借力的是左手,否则他可不一点能挡下这视死如归之势。
感到右手万针刺痛时,谢随却松开眉眼,反而弯唇再次浅笑道“左将军多仁了,你我都是萧氏将,无需在我面前正心明志,我贵不至此,况且你家人需要你,这天下的百姓还需要你。”
谢随眼神赤诚良善,如火如炬,明亮灼人,发丝扎眼,手上的力度始终丝毫不减。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因他世上少那么一位良将。
左权定定看着眼前之人,愣是回不过神,显然被谢随此举惊住了,眼里皆是匪夷所思与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要救他一个敌军败将?就是他这样的败将,回京也是要被百姓唾骂的。
那人平和的话语落尽,左权尽是无力反驳,自愧不如,一败涂地。
他终是明白为何父亲当年兵败谢煊之后会气散心颓,再不碰兵书。
原来心道兵道都不胜一毫。
左权苍白抬头看着眼前惊恐无措,却时时担忧自家主将的数万左军,终是无力松开了手中紧握的剑柄。
他死后这些将士怎么办?可有家归?
家国百姓怎么办?他活着尚有一丝力度相抵。
左权心底苦笑,没想到自己日后对上谢随也是如此。
如今还有什么志气赴死呢?他撑不起那份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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