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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腾冲

一个场景的搭建除却视觉和听觉,还应该有嗅觉。

奚粤是走进这家米线店后,嗅觉才得到了冲击。

弥漫在四周的肉香,辣椒香,还有明显不来源于米醋的、带有清凉果味的酸,在潮湿气息里滚一圈变得更有存在感。

刚刚坐苗誉峰的摩托来时,还看到有客人走进来,如今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加上忽然汹涌起来的雨,店里已经无人。环顾四周,只厨房门帘里隐约见有人忙碌,有涮碗洗锅的叮叮当当。

“吃了没?”

奚粤又吸了两下这糅杂的香气:“吃了,山上吃的。”

“挺会吃。上面那家农家饭,油鸡枞绝了,同样的东西同样的调料,不同人做味道就不一样,”迟肖态度自然,就跟这店也是他开的似的,用脚踢来两个小板凳,在门口的檐下,“坐。”

奚粤再次往院子里张望:“我以为你叫我过来是借我一把伞。”

“我都没伞呢,这不也困这儿了?”迟肖坐了下来。他一条长腿支着,一条腿屈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呆着吧,等雨停。”

两个小板凳并排摆着,距离不远不近。

奚粤想起了盛澜萍,那天晚上她和盛澜萍也是这样坐在院子里说话,她转过头能看到盛澜萍腰上系着的一块阴丹蓝的绣花小围裙,现在转头,她能看到迟肖的小腿。

夏秋相交,乱穿衣的季节,他上身外套是长袖的,下边却是宽大的短裤,小腿轮廓到脚踝处收进去,风一吹,几根敏感的腿毛开始敏感地颤悠。

“你冷啊?”

奚粤脱口而出。

迟肖看向她:“你冷?”

“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

奚粤收回目光,抱着膝盖端正坐着,目光放远,落到远处氤氲雾霭中的山际线:“我不冷。”

“嗯,腾冲九月气温还是挺高的,但早晚另论,下雨了天凉。”迟肖说。

奚粤点点头。

俩人一时无话。

一左一右,化身成为雨中的门神。

奚粤抬抬脚尖,轻踏地面,本想给那雨里连绵的山拍个照,不想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6,便扣下手机,随手从门槛边揪了一根草棍在手里玩。

“一个人旅游?”

无聊的话题起始。

奚粤摆弄着草棍,刮了刮鞋边湿泥:“对,临时决定的,也不好找搭子。我在网上找了一圈,没人跟我路线一致。”

迟肖很捧场地表达出好奇:“你什么路线?”

“没有路线。想到哪走到哪,腾冲是我第一站。”

又是一段无言的沉默过后,奚粤开口接着说:“我接下来想去德宏,再然后就没想好了,可能西双版纳,也可能往北走去怒江,看天气吧,我攻略还没做好,买了张随身带的云南省纸质地图,但看不太懂。”

迟肖笑了:“妹妹,你这叫没计划啊?”

奚粤实在是对这个称呼ptsd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皱眉头了:“我比你大,别这么喊我。”

“啊?”

“油。”她发表一字锐评。

早就想这么说了,这几天遇到的男的都怎么回事啊?

迟肖笑容掉帧,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不是那意思......”

话说一半对上奚粤眼神,就又咽了回去。

“好......那请问怎么称呼?”

“奚粤,广东的那个粤。”

“迟肖,两个姓氏叠一起。”迟肖每次讲自己的名字都要祭出的冷笑话,今天也不例外,“有奖竞猜,猜猜我妈姓什么?”

听了很多遍的名字从本人口中说了出来。

奚粤自愿放弃未知的奖品,睁大眼睛佯装茫然:“有点高难。”

迟肖再次失笑:“你真是......”

“真是什么?”

“那天晚上见你,好像跟今天不太一样,”迟肖有点不确定奚粤还能否记得那一面,所以提醒,“烧烤店。”

草棍在手里转了好几圈,奚粤低头看蚂蚁:“我那天晚上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

“那天晚上小峰呛老朱,我特怕你误会以为捎上了你,要是抄起酒瓶子砸过来,我还得纠结一下替谁挡。”迟肖说,“你明显生气了,但是也没说什么,我猜你可能是觉得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看得没错,我就是包子性格,”奚粤点头表示肯定,“谁把我惹毛了,那就惹毛了,一个毛茸茸的人,而且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开玩笑。”

迟肖捕捉到关键信息,笑了:“对不起,我错了。”

奚粤看了眼前人一眼,摇了摇头。没多大事,她大度,早忘了。

“那个,小峰?我刚刚就是坐他的车上山的。”

“你们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作为老板,你好像很受员工欢迎,他很崇拜你,还有你的店长,夸赞你情商智商双高。”奚粤如实相告,“所以你是来员工家里慰问的吗?”

迟肖也坦诚:“我一年也就来一回,最多两回,有时间就走走看看。”

“你会记得你每一家店的每一个员工?”

“那有点难,但我会记得我每一个朋友。”

奚粤扬扬眉。

迟肖在她的复杂眼光里,很轻松地笑了下。

......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

一个阿姨掀开厨房门帘走出来。

奚粤猜这应该就是苗晓惠的妈妈。

看到门口坐着的俩人,特别是陌生的奚粤,她有点讶异,问了句什么。奚粤听不懂,但迟肖朝那阿姨笑笑,用普通话答:“哦,朋友,雨停了再走。”

苗晓惠妈妈又问了一句。

迟肖转过头:“问你吃不吃米线?”

奚粤再次深嗅空气:“......吃过了。”

苗晓惠妈妈便不再管他们,在厨房门口坐下了,面前是一个圆圆矮矮的小炉子,烧炭火的,她伸手在炉网上面摆几个尖椒,两个西红柿,还有一条猪五花,一副烤肉的架势。

扇子一扇,炭火星子便一扬。

他们与那炭火星子之间,还隔着雨幕呢。

从院子上方天井淋漓落下的雨,幕布编织越来越密,宛若一副静态画,可火苗上袅袅的烟又将画划破。

奚粤莫名觉得这场景很美,所以宁愿牺牲个位数的手机电量拍了张照,并未注意到迟肖在看她。

“你抽烟么?”

奚粤把手机低电量模式打开:“不用,我这有。”

她仍看着那炉子,不怕笑话,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炉子上的五花肉吸引,误解了迟肖的意思。察觉到身旁人沉默了,再一转头,迟肖无言,像是再次被她逗笑。

“啊.....我不是......”

她以为迟肖给他散烟呢。

“你怎么看出来的?”奚粤侧着肩膀闻闻自己身上,只有今早洒的花露水味,很淡,“闻出来的吗?”

迟肖目光落在她一直拿着草棍的那只手。

“哦。”奚粤明白过来,她原本是食指中指持着草棍,干脆一弹,把草棍弹飞了,“心情不好偶尔会。牛马么,每天牛棚里打转儿,难免沾点陋习。”

“照你这么说,财务自由的就都该修仙炼丹去?”

“不知道,我要是哪天财务自由了,体验体验再告诉你......不用财务自由,中产,中产就行。”

奚粤仍然没有舍得把正脸留给迟肖,继续顽强地盯着那炉子。

这五花肉烤得,香飘万里了都快。

迟肖开口:“喜欢云南?”

“还谈不上喜欢,好奇吧。”奚粤说,“我第一次来云南,看什么都新鲜呗。”

“第一次?大理......丽江......没去过?”

奚粤这次转过头来了,面露诧异:“我该去过么?”

“那倒不是......”

这反应令奚粤费解。

可她又瞧不出什么。

“你应该问我,今天不是工作日吗?牛马今天不用拉磨吗?”

迟肖笑:“哦,那我问一下?”

奚粤摊手:“以前是没假期,最近被裁了,撒欢儿玩也没人管了。我......”

咣。

是炉子旁的铁夹子掉在地上。

那边,苗晓惠妈妈起身掀帘子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三个空碗。

“我说,哎!”迟肖强行叫魂儿。

“啊?”

“你到底是没吃饭,还是又饿了?”他很不客气地指她鼻子,“我看你鼻孔一直在动。”

奚粤用手背抹了下鼻子,有点无语。

迟肖看她反应,干脆站起了身,快步从雨幕中穿过。他走到厨房在苗晓惠妈妈身边蹲下,说了句什么。

苗晓惠妈妈则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碗。

迟肖这时朝奚粤招了招手:“来!”

-

烧肉米线。

云南腾冲的烧肉米线。

奚粤心满意足地捧在了手里。

原来刚刚那炉子上烤的所有食材都是为了一碗米线服务,也共同组成了店里经久弥漫着的复杂香气,辣味来源于尖椒,那奇异的酸则是出自番茄。

它们都被烤出了焦褐色的外皮儿,再趁着焦香未散,剁碎了,剁成细细的茸,加上一勺油浸的芝麻花生碎,一勺蒜蓉,拌匀了,盖在被骨汤温过的米线上。

烤得喷香的猪五花当然规整摆在最上头,负责招揽食欲。

迟肖半低头,听苗晓惠妈妈说话,然后负责翻译:“肉还有,你自己去加。中午饭点时还有小菜,现在没剩什么了,让你下次早点来,请你吃更好的。”

奚粤把米线拌匀了,所有食材都是糊香糊香的,除了炭火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味儿,这问题不用苗晓惠回答,迟肖就能给她解答了,是松木,炭火里头加了松木,在雨里燃起一蓬一蓬的火舌。

“你会云南话吗?”奚粤坐着小板凳,一手筷子一手碗,百忙之中腾出空问,“你在云南多久了?”

迟肖看她吃得痛快,把刚烤好的五花肉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我十八岁那年来的,读完大学就没走。云南话听比讲容易,我听得懂,但只能讲几句。”

“哦,”奚粤捞着碗里米线,“我刚说我对云南好奇,是因为我在网上看过一个话题,说为什么每个离职的人都爱往云南跑?”

迟肖看着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奚粤又吸一大口米线,把花生碎嚼得嘎嘣响。“因为不知道,所以来了啊!但我现在觉得,我好像找到其中一个原因了。”

她用筷子点点碗沿儿:“这米线,在牛棚里就吃不到。真好啊。”

迟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什么意思。

他看着眼前人,这人素着一张白净的脸,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埋头在海碗里,头发低低随意挽了起来,只留给他一个脑袋顶上圆圆的旋儿。

一碗米线而已,就能赞不绝口,这样的心满意足,说出一句“真好”。

“我说,你慢点,你都把我吓着了。”

迟肖发觉自己嘴角就没下来过。

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加个微信吧。”他拿出手机。

奚粤放下筷子,也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不亮了。

最后那个位数的电量也耗尽了。

她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没电了。关机了。”

怕对方觉得自己不真诚,于是又强调:“真的,黑屏了。”

迟肖的手还在半空:“手机号?”

“我新换的微信,不是我手机号......”奚粤不知怎么解释,“下次吧,下次要是再见面,我加你。”

迟肖顿了顿,把手机放了回去。

“那个,这米线,你先替我结一下?不好意思啊。”

苗晓惠妈妈听到了,急切地走过来。

迟肖又恢复了刚刚的笑意:“阿姨说,她请客,让你多吃点。”

奚粤对苗晓惠妈妈说谢谢,然后双手捧着碗,很认真地对迟肖发问:“有人说过你特别爱笑吗?”

“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事,你笑起来挺好看。”

迟肖反倒一时不知作何表情了。

雨真的越来越大了,胡乱地打在地上,和炭火木头燃烧的哔剥声交错,是韵律暖和,令人舒适的白噪音。

奚粤又问:“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

“那个,跳脚米线,是什么米线?是上面盖着的东西不一样?”

这......

迟肖看向一旁站着的苗晓惠妈妈。

而苗晓惠妈妈已经捂着嘴笑开了。

“有机会......”迟肖也想笑,但忍住了,“有机会,再吃。”

“哦不用,”奚粤端起碗喝掉了最后一口米线汤,抹抹嘴,“下次我请你吃。”

“......行。那我先谢谢你吧。”

跳脚米线,上一章已经有朋友帮忙解释了[狗头]大概就是,老竹笋炒肉,用我老家话讲——笤帚疙瘩炖肉。没吃过就不是完整的童年[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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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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