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莫世临和贺洵到达慈善拍卖会的会场。
距离正式开拍还有一段时间，二人自然先去休息区等待。
场内冷气开得很足，勃艮第红色的毯子铺了满地，餐饮台有提供茶点和酒水，不远处还放置了电子竞价终端，供场外远程出价用，几组黑皮沙发已经有人坐下，个个西装革履，谈笑风生。
一踏进大厅，莫世临便一改冷淡的面容，让贺洵离他近点，还示意贺洵挽上自己的胳膊。
贺洵深感敬佩。
身为资本家，就算私底下发生了再多腌臜与不堪，到外人面前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所谓上流社会的联姻大抵也就是如此行事吧。
一靠近莫世临的身旁，贺洵就嗅到了淡淡的酒精味，他蹙起眉，拽住莫世临的衣袖：“以后还是少喝点酒。”
谁知莫世临瞥了一眼他的手，哼笑一声，低声戏谑道：“是穆姨想让我少喝点，还是你想的？”
贺洵知道他这是在映射之前自己去给他送牛奶时在饭桌上说的话。
以前他们不熟，他当然是奉穆姨的令，现在他们熟了，他关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啊，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贺洵把唇一抿，干脆不说话了。
好在不多时便有很多人主动上前来跟莫世临攀谈，因此凝固的氛围并未维持太久。
说来也巧，这来打招呼的人中，有一位刚好是那晚贺洵给莫世临送牛奶时在饭桌上吃饭的人之一。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贺洵认了出来。
没人会记不住这张脸。
以及那晚他在白得发光的吊灯下仰头喝酒的模样。
太他妈带劲儿了。
他一边想入非非，一边跟莫世临揶揄：“哟，这不是...那个送奶的小男仆？行啊，你这么快就带出来了？”
这人是搞直播平台的，平台的风格比较擦边，连带着他这个老板说话也多少带点不着调
莫世临双眸眯了一下，很自然地揽过贺洵的肩膀带到怀里，宣示主权的意味明显：“这么好看，不带出来岂不是可惜了。”
那人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吓到，不自觉讪笑着后退两步：“不愧是莫总，暴殄天物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
说着，又侧目看向贺洵的脖子，等撇到那一抹晃眼的白，语气又忍不住染了点逗弄：“这项链可真不错，你们家少爷够疼你的，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带过什么人出席活动，你还是头一个。”
“你——”那人语气微妙地一顿，凑近几步，笑容暧昧又下流，“把他...哄得挺好吧？”
他是不敢跟莫世临开玩笑，但以他的地位和身份，还能不敢跟莫世临身边的小东西玩玩吗？
再好看的天物，那也是金主的玩物。
其实他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圈子里这种关系才是常态。
只可惜，眼前的这两个人偏偏就是那个万分之一的例外。
被人当成玩物的感觉实在不爽，贺洵冷下脸，刚要开口发作，一只手忽然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他错愕抬头，只见莫世临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然后又顺着他弓起的肩胛骨揽过他的肩膀，轻拍了两下。
安抚意味明显。
“......”
贺洵闭了闭眼睛，理智回笼。
他不能在这种场合甩脸子，况且是他主动要跟来，为了正事忍一时也没什么，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莫世临才斜睨那人一眼，漫不经心道：“说话酸里酸气的，连个伴都没有，我就当你是嫉妒我了。”
说着，他抬了下腿，像踹一只无关紧要的畜生一样踹了那人一脚，脸上还挂着恶劣的笑：“滚吧！”
看似玩笑，实为羞辱和警告。
被向来对任何人都客气有加的莫世临这么直白地骂滚也算是头一份了，周遭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聚焦过来，对着这边窃窃私语，那人的脸顿时涨得跟番茄一样红，羞恼感从被踹的小腿骨直冲天灵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怎么也不敢踹回去，只好屈辱地咽下这句滚，临走时还要朝莫世临举杯赔笑，说是要去跟别的朋友打个招呼，先失陪了。
说罢，迅速蹲下去拍了拍裤腿，气冲冲地走了。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
“踹轻了。”贺洵的气还没消，冷着脸偏过头去。
“亲爱的。”莫世临低笑一声，揽着他坐到沙发上，“我堂堂一个互联网大厂总裁，在这种场合下要是拼了命的踹他，会不会有点太难看了？”
贺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好吧...
要是那样的话的确会显得有点无能狂怒了，倒不如这样暗戳戳的警告来得慑人。
想到莫世临顶着这么一张帅脸拼命踹人，贺洵也觉得滑稽，又忍不住笑，眼尾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莫世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扳过他的身子，让他正对着自己，有点玩味地说：“不喜欢这种场合还非要跟着来，你有受虐倾向？”
贺洵视线躲闪，抿了下唇，难得有点羞赧：“我是想陪你。”
莫世临冷笑一声，就差脱口而出我信你个鬼了。
坐了一会儿，莫世临又缓缓道：“这里就是这样。”
“谈笑风生。”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厌烦，“装模作样。”
贺洵抬眸看他，想起他卧室置物柜里那满满一排的计算机比赛奖杯，突然就很想他问一句，他这个从小就喜欢跟计算机打交道的人，怎么就甘愿做了个“庸俗”的商人？
但望着对方冷薄的眼神，想想又算了。
干嘛非要提人家的伤心事。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贺洵环视着周围，终于在会场的门口处捕捉到了霍亮的身影。
霍亮进来之后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贺洵的神色一凛，刚欲起身跟上去，却发现莫世临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玩手机。
“莫少。”
贺洵无奈叫他，“我去洗手间。”
会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谈话声也随之嘈杂起来，莫世临一时没听清，俯下身问：“什么？”
“我说——”贺洵只好扶着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去下洗手间。”
本以为莫世临会立刻松开他，却不想身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贺洵被箍得有点难受，皱眉问：“怎么了？”
半晌，莫世临才眼眸深沉地盯着他，声音森冷：“拍卖会十分钟以后开始。”
十分钟以后就得回到他身边。
男人的眼神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欲色和控制欲。
贺洵一怔，被蛊惑似的下意识点点头：“嗯，我会注意时间的。”
*
公用洗手间。
一阵冲水声过后，霍亮从最尽头的隔间推门出来，走到水池前洗手。
正洗着，进来一名年轻的男人。
霍亮缓缓地挤出一泵洗手液，下意识从镜子里打量这人。
他的目光从下往上梭巡，由对方价格不菲的西装，慢慢地移到脸上，再往上，是漆黑的眼睛——对视上了。
对方定定地望着他。
霍亮吓了一跳，却又很快露出个浅淡的笑。
青年也勾勾唇角对他点了下头。
霍亮低头迅速冲洗完手，从西装口袋掏出纸巾将手擦干净，然后转过身主动打招呼：“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他今天穿了套白色高定西装，打着黑色领结，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英俊百倍，头发精心打理过，眉眼深邃，骨相立体，整体气质甚至给人一种混血感，只可惜眼下乌青，神色憔悴，显然最近是被妻子何怜梦出轨的事折腾得不轻。
贺洵借对面的镜子飞快扫了一眼对方微驼的脊背，镜面中的白色布料在灯光的折射下迸出刺眼的白光。
他眯了下眼睛。
霍亮的性格真的如网上传言的那样...很好吗？
“是的。”他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语气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要去休息区的，结果走错了，进来才发现原来这是洗手间。”
霍亮倒很谅解：“这里确实很大，布局复杂，第一次来的人找不到路也是难免的事。”
“能麻烦你带我去吗？”贺洵的表情有点为难。
“没问题啊，我刚好也要去，跟我来吧。”
“谢谢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了几步，贺洵突然顿住脚步，像是才认出来似的，惊讶道：“请问，你是...演员霍亮吧？”
这种被恭维的场面霍亮经历得多了，表情依旧不变，笑容跟刻在脸上一样：“是我。”
“抱歉，其实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像，但没好意思问，原来真的是你，天呐！怪不得这么帅，还好我问了，要不然就要错过了。”贺洵的语气有点激动，“我很喜欢你在Stars Descend里面的角色，很有意思。”
先前一直礼貌微笑的霍亮终于在听到自己早年出演的电视剧名字时，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讶异。
除了粉丝以外，一般圈内人见到他说喜欢他都是客气话，鲜少会具体说出喜欢他的哪部作品，更遑论当年出演这部电视剧时他还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学生。
这个人居然能说出来，这很难得。
看来是真喜欢他。
二人之间的距离无形间拉近了许多，一边谈笑着，一边从洗手间走出来。
这里到会场的休息间隔着一条长走廊，期间有不少女明星和女富商主动来跟霍亮打招呼。
“霍亮，好久不见了啊。”
各式各样的女星轮番上阵，曼妙妖娆的肢体也总是若有似无地蹭到霍亮的身上，“你又帅了呢。”
霍亮倒是绅士有加，始终礼貌相对，既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没说什么过界的话，俨然一副为妻子伤神的好男人形象。
“哪里，你也比上次漂亮了。”
“......”
贺洵若有所思地敛回眼神。
霍亮真的是大众视野中的好男人吗？
他在与妻子何怜梦的这场闹剧中，真的像表面那样无辜吗？
虽然这些女人们都是主动上前攀谈的，但话又说回来了，怎么她们就只对霍亮这样？
在场也有其他的男星到场，她们对别人讲话都没有这么暧昧。
总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贺洵决定试探一下。
等霍亮走过来，他故意贴近霍亮的耳边，暧昧地低声道：“霍哥，你要是有什么乐子，也别忘了给弟弟我分一杯羹啊。”
意有所指的话落下，霍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倏然一僵，但又立刻恢复正常，无奈笑道：“我哪有什么乐子啊，最近我家里的事还忙不过来，不过今天跟你聊的很投缘，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吃饭。”
贺洵当然没有错过霍亮那一刹那流露出的慌乱神色，也没有错过霍亮在他的衣服和项链上面停留的眼神。
显然对方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有意结交。
贺洵欣然应允。
等加上联系方式，霍亮才像是突然发现一般，指着贺洵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道：“原来这条项链是被你买走的。”
贺洵当然不会戳穿他，尽管对方的演技实在拙劣。
在内地当演员果然是最轻松的事。
他刚欲开口搪塞两句然后去找莫世临，结果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把他钉在了原地，“昨天官网上刚发布几分就下架了，原来是被你买走了。”
贺洵：“啊？”
“这条项链是已经过世的珠宝设计大师Isabella亲手打造的。”霍亮倒没怀疑他戴的是赝品，毕竟能进来这场拍卖会的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霍亮的语气难得有些艳羡，“仅此一条，售价一个亿。”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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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pisode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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