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人生就像罗马斗兽场，所有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决定，穷鬼们在笼子里厮杀，富豪们高高在上地看戏。然而有这样一群被称为“寄生虫”的人，平时温顺地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等时机成熟，就暴露出它们凶悍的本性。
机场出口，穿黑色皮衣，满身名牌的女孩脸色阴郁，旁边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安慰她。女孩眼尾上挑，颧骨有点高，五官深邃的混血长相，不过脸上很素净，连口红都没涂，嘴唇没多少血色，有些单薄。
“叫你别跟过来真是……”李平照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
男人胸口挂着墨镜，唯唯诺诺地向她道歉，即使被扇了巴掌，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金力想攥住她的手腕，伸过去，扑了个空，李平照甩开他的手，翻起白眼，“滚开。”说完就径直走在前面。
她刚下飞机就被一个吉普赛女人顺走了包，包里装着纸巾和她的墨镜，虽然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最近她心情不好，偏偏有人撞枪口上，气得她想砸东西。
罗马的夏天远比首尔炎热，她没戴墨镜，眼皮轻轻展开，用手背挡住刺眼的阳光，迈开步子往前走时，金力拖着行李箱跟了上来，把自己的墨镜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用我的吧。”
“你也只有这点用处了。”李平照抱着手臂，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是很忠诚，可惜学不会看主人眼色。
金力爽朗地笑了笑，像保镖一样站在她身边。
她出声嘲讽:“平时老看你在学校里使唤人，怎么现在跟条狗一样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想当凤凰男？我告诉你哦，会死得很惨。”又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卡地亚，语气轻蔑地低声说了句“什么烂品味”。
金力脸色有些挂不住，口气无奈:“我不是说喜欢你吗？没必要火气这么冲吧，平照。”
他自认为长相不错，身材也好，有那么讨人嫌吗？
“我没追过女生，不太熟练，有哪里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他凑过去说，肌肉从上衣里透出轮廓，手臂线条清晰可见。
朋友建议他穿半透视，他觉得太羞耻了，才改成这件红色的V领上衣。
李平照拉下墨镜，打量起他，“所以你还是处男？”
金力被问得措手不及，用手挠了下脸，“啊……是、是的。”
她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又丢下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留他在原地琢磨。
抵达酒店后，李平照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拉开窗帘，拍了张照片上传IG，配文:「很糟糕。」显示发送成功没多久，就收到源源不断的点赞，她在ins上粉丝过万，点开红点往下划，有很多都是她不怎么熟的同学。
「平照出去旅游了？祝你玩得开心。」
「风景不错，这是在哪里？」
「平照的拍照技术好厉害。」
「……呵呵。」
「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她冷漠地将消息一划到底，全是无意义、琐碎的信息，提示音不断，莫名的刺耳，让她产生想删光IG的冲动，这些心怀鬼胎的人连吹捧的话术都很统一。
李平照在心里发出阵阵冷笑，在看到那条阴阳怪气的评论时，瞳孔扩大。
什么鬼？呵呵是什么意思？嘲笑她？
该死的。她不受控地点进他的头像，主页空空如也，就连关注列表也只有她一个人。
很可疑，这个人没准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才故意发这样的评论，她敲敲打打地发了条私信过去。
「你是谁？」
咚咚，有人敲门。
李平照随意地将手机扔在床上，脱下那件皮衣，里面的衣服单薄透气。
金力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身高一米八往上，因为体型壮硕，被朋友戏称为“牛蛙”，但他自己认为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什么事？”她掀起眼皮。
“想约你去餐厅吃饭，有空吗？”他摸了摸鼻子，东张西望的，“对了，你的行李箱还在我那。”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先进来。”
“你……”
金力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咽下那句“你方便吗”的话，侧着身子从门口挤进去，盯着她的背影，喉结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痒得出奇，然而伸出手指，却只摸到滚烫的皮肤。
她坐在沙发上，脖颈很修长，十分立体的骨相，轮廓足够锋利，皮肤也很细腻，让人看不清毛孔，不施粉黛的一张脸，苍白而艳丽，又有着典型的亚洲人特征，黑发黑眼。
李平照，巨利集团的继承人。
“你想当我男朋友？”
金力站在她面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有这个荣幸吗？”他压下那颗躁动的心，强装镇定。
她嗤笑一声，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李平照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金力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她可真漂亮，发出这种感叹绝不是因为她的脸，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锋利感，就算手掌被划破，也要义无反顾地靠近。
她把手轻轻按在他胸前，又拍拍他的脸，“你上次的测验成绩怎么样？”
干嘛突然问这个？他有点懵，他学习一直不好，通常都是垫底，体育倒是不错，可以去当运动员了，“也就F吧，哈哈……”
“是全年级倒数吧。”
李平照毫不留情地拆穿，抬了抬下巴，嘲讽似的，“智商全都长在肌肉上了。”
金力笑不出来，脸色难看到极致。
他最讨厌别人嘲讽他学习差，攥紧了拳头，又想证明自己，僵硬地扯起嘴角，“也不能只看学习成绩吧，我其它地方还可以。”
她叹了口气。
“智商会传染，所以拜托你这种蠢货能不能离我远点。”
“平照……”
李平照避开他的触碰，眼神充满攻击性，“金力，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对他低声下气。目光逐渐晦暗，像一头野兽，他怒力克制住情绪，牙关咬得很紧，咯吱咯吱的，极轻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她皱着眉，没听清，“什么？”
金力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脸红得不像话。
这个疯子到底从哪听来的这句话。
李平照警惕地看向他。
她男友不断，每次玩腻了就会随便找个理由分手，上一任男友家世显赫，是戏剧社的社长，性格温柔，为了分手，她才说出那种话来羞辱他。
当时她怎么说的？
「除非你愿意做我的按摩□」
那个人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答应和她分手，现在金力却说——他愿意。
他偷看了？还是偷听了？
“好啊。”
李平照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他毛骨悚然。
-
地毯上一片狼藉。
金力双手被绑至身后，姿势屈辱地下跪，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按在地上，刚开始他还很兴奋，渐渐地只能感觉到疼痛。
“平照，你是S吗？我好痛啊，能不能稍微松开点，我要被你玩死了。”
李平照慢悠悠地站起来，手指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肌，打量着他的身材，肩宽腰细，她好像还没谈过这种肌肉男。
“我不是S，只是单纯想打你而已。”
金力陷入绝望，可他现在被扒光了，手还被绑了起来，想逃也逃不掉。
“爽吗？”她拿起一个烟灰缸，往他脑袋上砸，他瞪大双眼，惊慌失措地在地上翻滚，形象全无，滑稽可笑。
没砸中，她有些遗憾，来到金力身边，用鞋尖踢了踢他的头，“去洗洗吧。”
他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大腿上的肌肉很夸张，线条丰富，摸起来坚硬而光滑。李平照坐在他的脸上，打开了手机。
那人已经回复，给她发来一个视频。
她移动着手指，点击播放，屏幕的光打在脸上，睫毛根根分明，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渗人。
视频内容是她霸凌的证据。
-
“那个人是谁？”
李平照看向坐在后排低着头学习的男生。
旁边正在化妆的申宥拉接话:“是崔鹤吧，他刚转过来。”
“宥拉！你的粉全扑到我脸上了，能不能小心点？”短发的女生不满，一把抢过她Chanel粉饼，发出不可思议的感慨，“都碎成渣了还在用，你是穷疯了吧。”
申宥拉咬了咬嘴唇，尴尬地解释:“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她抢回粉饼，用眼神警告，“成允熙，你想死吗？”
李平照看了她们一眼，目光继续落在崔鹤身上。穿着制服，很干净漂亮的脸，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抬起头，露出小鹿般的眼神。
-
冬天对穷人来说是最窘迫的季节。
崔鹤双手长满冻疮，打开水龙头，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在手上，他被冻得失去知觉，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
从男厕所出来，李平照堵住他的去路。
崔鹤认识她，不敢得罪，默默地绕开。
“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她像他镜子里的分身，跟着他动，明媚的双眼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也会被她身上的光芒灼烧，崔鹤清楚两人的差距，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你有男朋友了。”
李平照耐心道:“没关系的。”
呼出的气体扩散到空中，变得白茫茫。
他攥紧了手指，然后松开，“抱歉，我暂时没有那个想法……”
她脸上的笑容很淡，“我知道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崔鹤此时还不知道，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上课的书本不翼而飞，桌子也被人用黑色的记号笔乱涂乱画。他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从口袋里掏出湿巾，老老实实地把桌面擦干净，又走到垃圾桶旁边，捡起那堆废纸，然后用透明胶带，努力将被撕碎的地方拼凑完整，他没钱再买新的教科书。
放学后要干许多兼职，导致他经常没时间完成作业，要通过熬夜来补，也因此形成了恶性循环。
“崔鹤，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崔鹤？”
“崔鹤！”
课桌刺啦一声，他猛地站起来，所有人都在看他，“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班级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安静！安静各位。”
讲台上的男老师西装革履，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他脸色难看，又嫌弃地看了崔鹤一眼，“拿着你的书，站到外面去。”
走廊上没有暖气，他只穿了两件衣服。
崔鹤站在外面瑟瑟发抖，听见从教室里传出的声音，“领着国家救济金的贫困生还不好好学习。”他苦笑了一下。
下课之后，李平照走出教室，和他对视。
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男生走过来，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紧接着对她嘘寒问暖。朴松亭，大象集团的少爷。
“wuli宝宝有没有冻着？脸蛋可冷可冷了。”
李平照不说话，搂住朴松亭的脖子，对准那张薄唇吻了上去。
当着他的面，两人吻得热火朝天。
出来的人们捂住眼睛，发出“哎呦”“哎呦”的怪声。崔鹤反应平淡地移开了目光。
他不喜欢她，所以她再怎么样也和他没关系。
-
值日结束，李平照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是黑色的长直发，身上几乎没有佩戴饰品，穿着汉南国际高中的制服，像一朵冷冽的雪花，没什么温度，永远是那副冰冷的表情，“怎么样，你感到高兴吗？那些事都是我让人干的。”
那么平静地说出一个恶毒的事实，他拿着黑板擦，全身都在发抖，双唇咬得发紫，委屈得要哭出来了，脸憋得通红，不知所措，甚至于头脑都有些混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崔鹤质问她。
她疑惑地反问:“欺负人还需要理由？”
巨大的愤怒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他呼吸不畅，手脚麻木。
“你知道有些人，为了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去欺负他们？”崔鹤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吃不饱饭，没有房子，冬天还可能被冻死……他们那么艰难地活着，而你、你在干什么！像你这样的人，难道没有一点怜悯心吗！”
说完之后，他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崔鹤，你被冻死了吗？”她一脸无辜，“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
李平照走过去，用力拽住他的头发。
崔鹤发出痛呼，被她拖下讲台。
“真够让人不爽的。”
李平照凑到他耳边说:“你知道我们每年要给那些福利机构捐多少钱吗？两千五百万美元，你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你以为你的那些救济金是从哪来的，不知感恩的贱、人，还敢对我大呼小叫。”
她咬牙切齿。
说完，他被甩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痛。
-
视频播放到崔鹤被围在角落，而她正拿着一瓶油漆，对着他的脸喷的片段，时长持续九分钟，如果被曝光出去，巨利集团的股票势必下跌。
李平照欣赏完毕，扔掉手机，舒服地仰起头，汗水从脖颈滑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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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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