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屋檐，藏书阁的飞角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线。我踩上墙根凸起的石兽，指尖扣住瓦缝，翻身跃入偏殿。若瑶紧随其后，落地时脚下一滑，手扶书架才稳住身形。
“别碰。”我低声说，目光扫过那排古籍。她点头，退后半步贴墙而立。
我从袖中取出玉佩，指尖一划，血珠落在玉面。青光微闪，如呼吸般起伏。片刻后，前方空气荡开一圈涟漪，识心阵松动了一瞬。我们趁机穿过主廊，落脚极轻，避开地面暗纹。
头顶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青面使巡至东侧回廊，我拽若瑶躲进书架阴影。傀儡转头扫视，眼眶里幽火跳了两下，旋即离去。
“走。”我说。
脚下是九宫锁魂图，每块地砖都连着机关。我凭着记忆数步前行，三步一停，踏准生门方位。若瑶跟在我身后，呼吸放得极细。
主阁深处，一排樟木柜并列靠墙。我抽出《阵源录》，翻到禁地卷，纸页脆黄，字迹模糊。若瑶取下另一册《遗器志》，逐页查找“钥”字篆文。
“这里。”她忽然低语。
我移步过去，看见一页残图：层叠山岩中央一点红光，与玉佩上的图纹一致。旁边注解只有寥寥数字——“双玉合钥，启幽门”。
她正欲再翻，手指无意擦过书架背面一道凹槽。咔的一声，铁索骤响，屋顶铁栅轰然落下，封死出口。四壁机括弹动，三支短箭破空射出，直取她胸口。
我扑过去将她撞开，左肩猛地一痛。一支乌箭钉入肩胛，深入寸许。剧痛袭来，我咬牙撑住，未倒下。
若瑶跌坐在地，脸色发白。“师父！”
我抬手制止她靠近。箭身漆黑，尾端刻着半道剑纹——那是“青冥七斩”的起手式，我闭关前所创，从未外传。这纹路只存于当年剑谱残页，如今竟出现在杀我的暗器上。
“别动我。”我声音压得很低。
她僵住，眼中有惊惧。
我凝神盯着箭杆，忽觉伤口泛寒。一丝黑气顺着经脉游走，刺入肺腑。这不是寻常毒，也不是单纯魔气。
“不可拔。”我猛然开口，“箭上有咒，触之即魔。”
话音未落，箭尖微颤，一缕黑雾自伤口渗出，在空中凝成符形。我认得这个咒——噬心引魂咒，早已失传百年。此咒以血为媒，若强行拔箭，施术者可借血脉反向追踪神识，瞬间定位。
若瑶屏息看着那符，手指攥紧了玉佩。
我从袖中取出银针，点向肩周七穴。针尖入肉，阻住魔气蔓延。随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地面画逆溯阵。血线刚连成环形，心口忽然一窒。
那咒纹竟与我体内某处残息共鸣起来。
不是巧合。这机关不是为外人设的。它是冲我来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四周书柜。这些典籍摆放位置与百年前不同，但有一列始终未变——《剑谱辑要》《灵枢解》《封魔录》……全是我在任时经手整理的卷册。有人按我的习惯重排了书架，等我回来。
“走。”我拉起若瑶，退向角落暗格通道。
她踉跄跟着，脚步不稳。我推她进去，自己最后进入时，肩头箭矢摩擦骨缝，疼得眼前发黑。通道尽头有扇铁门，我用力一扯，门轴发出沉闷声响，缓缓闭合。
轰然落锁。
室内昏暗，仅有一线微光从门缝透入。墙上刻着几个字，深陷入石——“青冥现，魔劫起。”
若瑶靠着墙喘息，手仍握着玉佩。“谁会知道您用这剑法？谁又能把咒刻进箭里？”
我没有答。太多事对不上。那半块玉佩为何出现在尸骸手中？执法弟子为何死在战葬地？如今藏书阁内竟藏着以我剑法为引的杀局……
除非，当年的事根本不是外界所知那样。
我靠墙坐下，冷汗浸透衣背。左肩的箭不能拔，咒力还在侵蚀。若瑶蹲下来，想替我查看伤处。
“别碰。”我伸手拦住，“你身上有魔纹，若被咒识感应，可能牵连神魂。”
她缩回手，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魔纹黯淡，却微微发烫。
“师父，”她声音很轻，“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呢？如果我们查的每一步，其实都在别人算计之中？”
我没说话。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动地上未干的血痕。逆溯阵的血线开始扭曲，最后一笔突然断裂，像被什么吸了进去。
若瑶盯着那断掉的痕迹，忽然问：“您说，若这块玉本就是钥匙，那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让我们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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