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子没什么大问题,但少府主如今身体好转……这药药性过于寒凉,我要将其替换中和一下。”秋怀渺如实道,“药方等会儿我写好后可交给府主查看。”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聆风在一旁拍了拍心口,俨然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高兴道:“我现在出去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那的确是虚惊一场了。”周沅也点了点头。
秋怀渺单独走到一侧重新写药方,说是因为药性的缘故,其实最重要的是,今日江入叶见过其中有哪些药,在还分不清她是敌是友之时,得小心为上,替换几种药免得让人有可乘之机拿它做文章。
桌边正给护腕上的灵纹打草图的江入叶察觉到秋怀渺的目光,转头看去,她正将手中药方仔细叠好递给周沅也。
“若无其余事我便先回去了,还请二位谨遵医嘱。”
秋怀渺说着话时是看着江入叶说的,尤其是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
江入叶强颜欢笑了一下而后赶忙又低下了头。
“春生最近如何?秋医师照看她,可还忙得过来?”周沅也若有所思地随着她目光看过去一眼,转而问起屠春生的情况,“屠婆婆这回出去时间似乎比之前长,秋医师若是忙不过来可让她来我这儿。”
“不麻烦周小姐了,屠老她应该就快回来了。”秋怀渺拿好药箱向周沅也辞行。
“呀!居然下雪了!这还是松石镇头一次下雪呢!”屋外传来聆风惊讶的声音。
“倒真下雪了。”周沅也隔窗眺望,灯火下可见飘飘洒洒的雪花,雪势还不小,她转对桌边的江入叶道:“雪夜路滑,江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府主许我歇息几日,明日我再来向少府主请安。”江入叶吹干纸上的墨迹,朝周沅也行了一礼,接过侍从递来的散与斗篷走出了养颐堂。
养颐堂内的热闹逐渐隐退,显得路上越发僻静。
江入叶似乎都能听见大雪一片一片叠落在伞顶上发出的声音,簌簌的,明明是十分轻柔,可她偏偏想到了被火焰吞噬的木头。
她停下脚步,从伞下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冰冷的灰烬。
“下雪了?倒是很久没看见青木灵州下雪了,上回遇见,还是在十方门……”靠在门边说话的人自觉失言猛然闭上了嘴,目光一下心虚的瞥向背对着自己的赤色身影。
“少盟主,有人递了封千机无影书来,求您亲启。”好在门外来人通报,解了她一时的尴尬。
“真奇了,这人用千机传信,却不直接递给盟主倒是先送来了这儿。”靠在门边的女子接过千机无影书送到了红衣女子身侧。
千机无影书,这是出自正一归源盟的法器,唯有盟主与少盟主的令牌才能打开,盟内门徒一般只有一封,用于汇报紧急情况。
正对着窗的红衣女子刹那间睁开了眼,窗外寒风卷起一片雪花,飞落在她面前剑柄缠着的红绳上,红绳如同一只手托着这片雪在风里颤抖。
红衣女子沉默不语地抬手将红绳上的落雪抹去,而后手指轻轻顺着红绳捋下,又一寸一寸将它缠绕于掌心,最后握住剑柄向外挥出一道剑气。
强劲的剑气一路向外散去,所过之处的落雪尽数被其抹去。
刚刚递完信笺的屠絮面对朝她飞来,看着平平无奇的剑气,却让她一时间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双眼一闭,剑气掠过,未伤她分毫,只是拂去了她满身积雪。
屠絮睁开眼,尽力向前望去,想要看看里面人的真容,但紧闭的大门阻碍了她的视野,她只能看见高出白墙的一节红色的三月焰。
看来少盟主要比传闻中的修为更加高深一些。她想着压了压斗笠,转身离开了这儿。
大雪下了一夜,隔天起来,却连一点积雪也看不见,仿佛是落在了梦里。
“你先去养颐堂给江姑娘带句话,今日我晚些再过去。”
周沅也今日早起没有如往常那样直接去养颐堂,先吩咐聆风去传话,而后拿着昨天秋怀渺改的方子独自一人先去见周令白了。
“今日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外面冷,你若有事喊阿娘过去即可。”
周令白见自己女儿来了,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快步过去牵起周沅也往屋里带,察觉到她手冰凉,又用灵力为她暖了暖手。
“阿娘又是一夜未睡?”周沅也感受着自己母亲的细微关心,虽不是第一次,可每回这样,她心口都会有一股暖流涌动。
“也不是日日这样,只是最近有些忙罢了,用过早饭了没?可要与我一同?”
“没呢,就是想来阿娘这儿蹭一顿好饭。”
周令白听后连忙吩咐人下去准备早饭,然后牵着周沅也入座,温声道:“这样着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昨夜之事想必阿娘已经有所耳闻,这是昨天秋医师改良的药方,您看看有哪里不妥么?”周令白说着将药方递过去。
其实这药方她不亲自拿来,周令白也会知道上面的内容。
“好。”周令白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药方上面总共写了五味药材对应之前药方里的药用来替换,都无关紧要,并没什么问题。
她将方子收好折起道:“这药方没什么不妥,秋医师亲自开的药方,我很放心。”
周沅也早已料到是这结果,并未多言,转而拿出了那日周令白硬要赏给江入叶的白玉,平静地问道:“阿娘,为何会选择这样的灵纹用来测试一个人?”
周令白看见桌上的白玉时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才是自家女儿来的真正目的,她拿起白玉在手里握了握,朝周沅也欣慰道:“看来阿也平时很用功,连阿娘用的什么灵纹都能查出来。”
“阿娘,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周沅也注视着自己母亲,虽然她已是本领高深的修士,不会如平凡人那样老去,但她仍然能从她的疲惫的双眼里看出一丝迟暮之色。
“阿娘既然对江姑娘有所怀疑,为何还要多次试探后再令她进建造楼?还是说,阿娘有别的事在瞒着我?阿娘无需用对她愧疚那套说辞来搪塞女儿。”
周令白望着周沅也清澈而带着固执的双眼,心口蓦地一疼,觉得自己女儿越是认真的时候,那专注的眼神越是像她的娘亲万星禾。
对于白玉上的灵纹,她是特地选的最伤人的。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女儿了,阿也但凡只要发现点嗅见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必然会起疑到刨根问底。事情也如她所料的这样发展了,至于原因,她还不能告诉她。
于是周令白直接回避了第一个问题,目光有些心虚的挪开,伸手摆弄起刚刚端上来的饭菜,答道:“让江朝之进建造楼,是因为……你也看见了,她在炼器一方面很有天赋。”
周沅也何其敏锐,她的直觉告诉她,母亲此刻所说的原因,并不是真正要留下江姑娘的原因。
她紧紧抓住周令白的手,令她将试图挪开的注意力拽回来,反问道:“阿娘!建造楼里,有天赋者数不胜数,比江姑娘天赋更高的更不再少数,为何一定要是她?”
为何一定要是她?自然是因为江朝之可以接触怨气而不受其干扰了,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她不知下次机会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所以只能抓紧她了。
只是这些周令白无法让自己女儿知道,她知道自己女儿若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利用一个无辜者……那她一定会阻止自己,毕竟现在她只刚刚知道一点就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了。
周令白早已学会如何掩藏自己真正的情绪,她反手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安慰道:“因为……是她自愿的,那日我并未逼迫她,秋医师甚至想让她留在药庐,是她自愿选择跟我回府,并进建造楼的。”
“那女儿、若非要将她逐出天工府呢?”周沅也追问道。
周令白替周沅也夹好菜,添好粥,并没有因她这一句话而有半分不快,仍然是一副温和模样道:“若她愿意离开天工府,那就依你所言,毕竟我们阿也已经是一府少主,这些事你要做主也无妨。”
周沅也看着周令白关心自己点点滴滴的模样,眼眶有些酸涩起来,就算心中还有许多问题,一时间也再难问出口。
她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与在这世间唯一的挚亲有了间隙,令她有事处处瞒着自己。
“来,该吃饭了,别再想那么多,你体弱,不宜过度忧虑。”周令白将粥拌了拌递过去。
周沅也捧着碗,脑海里久久静不下来再美味的佳肴也是食之无味,她将碗放下,不死心的认真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替你分忧了,你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
“嘶~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你。”周令白见周沅也这架势,怕是不真说些什么是不会罢休的。
“什么事?阿娘尽管吩咐!”
“你还记得雁荡城的漆姐姐吧?”
“记得。”周沅也点点头,但疑惑母亲怎么突然话拐到雁荡城那儿去了,她关于雁荡城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周令白郑重道:“我在雁荡城城主那儿留了一件法器,倘若有一天我们天工府陷入水火之中,有人对你不利,你便去将它取出来,以此为威胁,倘若你遇见信得过的人,也可交给她。”
这是一道保命符!
周沅也听出其中意味,神色骤然一变,担心不已道:“阿娘!”
“别慌,万事有阿娘我呢。”周令白见周沅也慌张的模样,连忙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一般安抚着她。
“这只是未雨绸缪,你既然已经长大成人,这事迟早得告诉你的,不过你切记了,万万不可轻易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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