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雪心中微叹：今日恰是宗门十年一度弟子选拔的最后一日，此刻，那些脱颖而出的新晋弟子们想必已齐聚宗门大殿，正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各位长老的遴选。叶雨寒这般年纪和状况，显然与常规选拔无缘，看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或许需另寻机缘。
正思忖间，一名身着青衫的内门弟子步履匆匆而来，对着镜雪三人恭敬行礼：“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姐。银月长老法旨，请三位即刻前往宗门大殿，并……务必带上那位新来的小姑娘。”
苏白微闻言，明艳的脸上露出讶异：“师尊召见？今日大殿不是正进行拜师典礼吗？师尊素来不喜这等喧闹场合，怎会突然前去？”她眨了眨眼，随即按自己的思路豁然开朗，兴奋地几乎跳起来，“啊！我明白了！师尊定是要为我们收一位小师妹了！快，快带上那小丫头！”
乔承宇看着兴奋的师妹，无奈摇头，镜雪则眸光微闪，心中与系统快速交流了一句，便依言牵起叶雨寒的小手。叶雨寒似乎感知到要离开这暂时的安稳之地，下意识地往镜雪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镜雪的衣角，大眼睛里带着怯生生的茫然。
宗门大殿，恢弘肃穆。
掌门玄清真君端坐于中央主位，面容慈和，目光深邃。两侧玉座上，各位长老均已入席，气息或威严，或飘逸，或沉静。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与庄重感。
镜雪四人从侧殿悄声步入，默契地站到了师尊夜轻吟的玉座之后。夜轻吟一袭墨色深衣，其上银线绣着的紫竹暗纹在殿内光线下若隐若现，更衬得她气质清绝，仿佛独立于这片喧嚣之外。她脊背挺直，眼眸微垂，纤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椅臂上，对殿内的热烈气氛恍若未闻。叶雨寒本就瘦小，被三位身姿挺拔的师兄姐一挡，几乎完全隐没，她也未曾抬头去看前方坐着的是何人，只是不安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掌门抚着长须，笑声洪亮，率先打破了长老间的沉默，目光投向左手边的夜轻吟：“轻吟师妹，今日怎得有暇来此？若我没记错，你上次亲临这拜师大典，已是百年前的事了。莫非……今日殿内，有你的有缘之人？”
对面一位身着鹅黄衣裙、气质活泼灵动的女长老——梅雅君，闻言也俏皮地朝夜轻吟眨了眨眼，传音道：“师姐，若真有合眼缘的苗子，师妹我这次定然不跟你抢！”
殿外，通过水镜术观礼的众弟子早已议论纷纷，声音虽压低，却难掩激动。
“快看！是银月长老！她竟然来了！”
“嘶……今日是谁走了滔天大运，竟能引得这位现身？”
“道友此话何意？这位长老很特别吗？”
“你竟不知？银月长老乃我宗修为最高深莫测的几位老祖之一，据传已是渡劫期大能，半步登仙的人物！她收徒极重缘法，百年间仅收了三位亲传弟子，你可知那三位是何等人物？”
“愿闻其详！”
“大弟子镜雪，木系天灵根，百年结婴，曾位列天才榜魁首，且为人仗义疏财，交友遍天下，修真界人望极高；二弟子乔承宇，天生剑骨，元婴初期便能剑斩化魔，有天地一剑之美誉；三弟子苏白微，出身修真巨擘苏家，是嫡系唯一的明珠，火雷双灵根，天赋异禀，二十年结丹，乃是新一届天才榜榜首！”
“皆是龙凤之姿！那银月长老本人……”
“夜长老本人更是深不可测，一身冰系神通已臻化境，寻常渡劫期修士都不敢轻攫其锋。当今世上，明面上的渡劫期大能不过四位，其中一位还因旧伤断了道途……唉。”
殿内，遴选已近尾声。十名脱颖而出的新弟子中，已有七人先后被几位长老收入门下。
剩余三人中，一名少年目光炽热地望向夜轻吟的方向，挣扎片刻，终究摇了摇头，选择了另一位长老。
苏白微看着台下仅剩的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凑到乔承宇耳边，用气声嘀咕：“师尊到底要选谁啊？就剩两个了……那个是师弟诶，师尊怎么不选个小师妹呢？”
她昔年就常念叨想要个软糯的师妹，可惜师尊从未松口。
乔承宇失笑，低声回问：“你就这般想要个师妹？”
“当然！在苏家我是最小的，在这里我还是最小的！有个师妹多好，可以给她梳妆打扮，分享心事……”苏白微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乔承宇逗她：“师弟也不错啊，可以一同练剑论道。”
苏白微撇撇嘴：“师弟嘛……除非他愿意让我给他试试新买的罗裙和簪花……”
乔承宇顿时汗颜：“……那还是算了吧。”
镜雪淡淡瞥了他俩一眼，两人立刻噤声，站得笔直。
此时，那名仅剩的男弟子上前一步，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深吸一口气，朝着夜轻吟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与决绝：“弟子林风，斗胆，恳请拜入银月长老门下！弟子乃冰系单灵根，仰慕长老已久，愿追随长老修行，万死不辞！”
众长老目光汇聚过去，此子灵根资质确是上佳，勇气亦可嘉，只可惜……
夜轻吟眼波未动半分，依旧看着自己手边那杯氤氲着灵气的清茶，声音淡漠如雪山寒泉：“无缘。”
林风身体一僵，脸上血色褪尽，不甘地抬头：“弟子愚钝！敢问长老，何为有缘？弟子与长老同属冰灵根，天赋自问不差，为何便是无缘？若论缘法，究竟如何才算有缘？”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提高，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有些突兀。
苏白微挑了挑眉，用极低的声音对身边两人道：“哟，这位师弟胆子不小啊！其实……我也一直好奇师尊口中的‘缘’到底是个啥标准？”
镜雪心中微沉：［系统，检索此人。］
［滴，林风，原著前期小反派，因拜师夜轻吟被拒心生怨怼，后投入魔道，给主角团制造了一些麻烦，中期即被乔承宇斩杀。］
夜轻吟终于抬眸，目光却未落在林风身上，而是扫向虚空，仿佛在看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轨迹。
她神色未变，语气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冰冽刺骨：“缘非强求可得。今日你敢在这大殿之上，因一己私欲便失态质询，心性已露躁进狷狂之态。他日道途，易入歧途。只此一点，便非我门下所需。你我之道，背道而驰，何谈缘法？”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诸位长老心中凛然，渡劫期大能窥探天机，所言“缘法”往往暗合天道预示，谁敢质疑？这林风此番，怕是不仅断送了机缘，更在道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林风脸色煞白，踉跄退后一步，眼中满是震惊、羞愤与绝望，最终化为一片死灰，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发一言。
此刻，殿中只剩最后那名女弟子。林风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心中咆哮：难道是她？凭什么！一定是她！那股嫉恨几乎要破胸而出。
那女弟子感受到各方目光，先是惶恐，随即被巨大的可能性冲击得心跳如鼓，脸颊泛起红晕，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仿佛已看到自己一步登天的未来。
众长老亦做如是想，纷纷准备道贺。
苏白微则失望地耷拉下肩膀，小声哀叹：“啊……是个这么大的师妹啊，肯定不好玩，不能随意打扮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待夜轻吟的最终宣布。
然而，夜轻吟等了片刻，见无人出声，终是微蹙了下眉，抬眸看向那女弟子，清冷开口：“你，不拜师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女弟子闻言，心中狂喜，立刻上前盈盈拜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弟子慕瑶，愿拜银月长老为师！恳请长老收录！”
几位长老已准备开口恭喜，却见夜轻吟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立刻明智地将话咽了回去。
夜轻吟声音冷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看来诸位是误会了。我已有属意之徒，今日前来，只为告知此事，并非要从这些弟子中择选。”
“……”
满殿愕然，气氛瞬间尴尬至极。
那名叫慕瑶的女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尽褪，羞得无地自容，几乎要哭出来，最终被梅雅君长老温言劝慰，收归门下。
掌门玄清真君心中大为疑惑：师妹属意的弟子？在哪？这殿内除了已择师和未择师的弟子，并无他人啊？难道……藏起来了？
他目光不由得扫向夜轻吟身后。
镜雪、乔承宇、苏白微三人更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师尊什么时候背着他们偷偷物色了新弟子？！
待所有长老皆已收徒完毕。夜轻吟缓缓起身，墨色袍袖如流云般拂过座椅。她转过身，面向自己的三名弟子，视线却微微向下。
苏白微顺着师尊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惊得捂住了嘴。
镜雪心中亦是恍然，暗叹：［果然，剧情修正力么……虽然过程截然不同，但结果仍是夜轻吟收了叶雨寒为徒。］
只见小小的叶雨寒，不知何时竟从他们身后溜了出来，正蜷成小小一团，蹲在夜轻吟的玉座后面，用一根手指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光滑如镜的地面，对周遭发生的一切、自己已成为全场焦点的事实浑然未觉。
苏白微连忙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叶雨寒拉起来，轻轻推到夜轻吟面前。
夜轻吟微微俯身，平日里冰封般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柔光，声音依旧平淡，却奇异地少了几分寒意：“你，可愿拜我为师？”
叶雨寒懵懂地抬起头，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眼前这张清绝冷艳的脸庞，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歪了歪头，没有立刻回答。
夜轻吟却并未等待她的回应，直接牵起她的小手，转身面向大殿众人，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自今日起，她便是我夜轻吟座下第四亲传，关门弟子。天地为鉴，此后再不纳徒。”
“什么？！”
“关门弟子？！”
“永不收徒？！”
举座皆惊！掌门玄清真君更是猛地站起身：“师妹！此事关乎道统传承，绝非儿戏，务必三思啊！”
夜轻吟目光平静却坚定地回望掌门：“我意已决。”
镜雪也彻底震惊了：［系统！原著里有‘关门弟子’和‘永不收徒’这个设定吗？！］
［……检索完毕，原著无此情节。警告：此行为可能产生未知剧情偏差！］
夜轻吟不再多言，牵着还是一脸茫然的叶雨寒，缓步走出大殿。镜雪、乔承宇、苏白微三人连忙跟上，留下满殿的震惊与议论。
自此，一则惊人消息迅速传遍修仙界：冰山般的银月长老，竟破天荒收了一位来历不明、资质成谜的年幼女童为关门弟子，并立誓永不再收徒！一时间，修仙界对此猜测纷纷，充满怀疑与好奇，更有甚者断言，此女必是身负惊天隐秘的绝世奇才，方才引得隐世大能如此破例。
——飘渺峰——
月色如水，洒落在缥缈峰清冷的殿宇间。叶雨寒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褪的红晕，方才夜轻吟抱着她御剑而归，高空凛冽的风与脚下缩小的山河景象，让她既害怕又隐隐兴奋，小手紧紧抓着夜轻吟的衣襟。
夜轻吟将她放下，垂眸看着她：“方才在大殿，为何不语？”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巅显得格外清晰。
叶雨寒两只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脑袋垂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人……人好多……害怕……还有，有坏蛋……”她似乎对那个情绪激动、眼神可怕的林风心有余悸。
“坏蛋？”夜轻吟眉梢微挑。
“师妹！”正在此时，一道浑厚温和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山巅的宁静。
回首望去，正是掌门玄清真君去而复返，他驾云而来，落在峰顶，目光落在躲在夜轻吟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的叶雨寒身上，不禁露出些许慈祥的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幼时的模样。
“师兄所为何事？”夜轻吟语气平淡。
“自是为你这新收的小徒儿。”掌门笑道，目光却看向镜雪，带着询问，“这孩子是何处寻得？身世可清楚？”
镜雪上前一步，恭敬回禀：“启禀掌门，弟子昨日于宗门境外山林中偶然发现她孤身一人，昏迷在地。将其救醒后，她似……神智有缺，无法说清自身来历，亦不知父母何在。”
掌门闻言，眉头微蹙，看向叶雨寒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与担忧。
收徒并非小事，尤其是关门弟子，来历不明、心智不全，着实令人放心不下。但转念想到师妹那近乎预知的“缘法”感应，又觉或许另有深意，遂按下疑虑，转而问道：“既然如此，那她的灵根资质总该测过了吧？能让师妹你破例收为关门弟子，定然是天资绝世？”
“尚未。”夜轻吟回答。
掌门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符文环绕的测灵石，“那便现在测测，也让师兄我开开眼界！”
镜雪三人的目光也立刻聚焦过来，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夜轻吟执起叶雨寒的小手，将其轻轻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测灵石毫无反应，没有泛起任何属性的光芒，甚至连最微弱的杂灵根反应都没有，就像触碰它的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凡物。
殿前一片寂静。掌门的眼神从期待转为惊愕，继而化为浓浓的不解与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即便是毫无修炼资质的凡人，触碰此石也会显露出浑浊的杂灵根光泽！毫无反应……这……这分明是……”
他看向叶雨寒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无灵根之象！这……师妹，这……”
无灵根，意味着与大道彻底无缘，是绝无可能修炼的体质！通常只出现在死物或是……某些魂魄残缺、灵智彻底蒙昧的生灵之上。他万万没想到，师妹选择的关门弟子，竟是这般情况！
叶雨寒似乎被众人凝重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扭动着小身子，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脑袋困惑地歪着。
夜轻吟的神色却依旧平静无波，她收回叶雨寒的手，淡淡道：“师兄也看到了。天意如此，非你我所能强求。请回吧。”
掌门看着夜轻吟平静的脸庞，最终所有话语化作一声长叹，摇头驾云离去，心中疑虑万千。
苏白微悄悄拉住乔承宇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师兄，无灵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乔承宇目光凝重地看着懵懂的叶雨寒，沉声道：“通常意味着……大道断绝，与死物无异。或者，是灵智永远无法开启的……痴傻之人。”
苏白微瞬间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看向叶雨寒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怜悯。
夜轻吟目光扫过三名弟子，语气不容置疑：“她既入我门下，便是你们的小师妹。日后需好生看顾，不得有误。今日之事已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师尊。”三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恭敬行礼后退下。
峰顶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夜轻吟和叶雨寒，以及呼啸而过的山风。
叶雨寒见人都走了，似乎放松了不少，这才敢抬起小脸，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夜轻吟来。看着看着，她眼睛忽然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绽开一个纯粹而依赖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我认识你！你是……是梦里给酒喝的漂亮姐姐！”
夜轻吟低头看她：“方才人多时缄默不语，此刻只剩你我，你倒是肯开口了？”
这话听起来平淡，却隐隐有一丝调侃之意。
叶雨寒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小嘴一瘪，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耳朵，扭着小身子：“不听不听！姐姐说雨寒坏话！雨寒不听！”
夜轻吟作势转身：“既不听，那我走了。”
“不要！”叶雨寒惊呼一声，猛地扑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夜轻吟的双腿，小脸埋在她冰凉的墨色衣袍里，闷声闷气地喊着，“不能走！不可以丢下雨寒一个人！不要！”
夜轻吟停下脚步，弯腰伸手，将这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家伙身体软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
“现在，我是你的师尊，不可再叫姐姐。”她纠正道。
叶雨寒眉头紧紧皱起，小嘴噘得老高，努力地尝试发音：“师……师……尊……”那几个音节对她来说似乎过于复杂，试了几次都念不完整，急得眼圈都红了，最后自暴自弃地哼唧，“不会念……雨寒笨……只会念姐姐……”
夜轻吟看着她这委屈又执拗的小模样，清冷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了一下：“痴傻之人？我瞧你，心里明白得很。”
她抱着叶雨寒走向殿内，声音放缓了些：“罢了。明日开始，为师教你认字念书。今日不会念师尊，日后总会念的。”
是夜，万籁俱寂。
本该沉睡的叶雨寒，忽然睁开了双眼。只是那双眼眸空洞无神，毫无焦距，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她沉默地坐起身，机械地下了床，如同梦游般，赤着脚走出房间，一步步走向山崖边那株孤寂的桃树。
桃树下，夜轻吟正独自一人对着明月自斟自饮。察觉到动静，她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这酒是对你有何特殊吸引力？竟让你半夜寻来。”
身后没有回应。夜轻吟微觉诧异，侧首望去，却见叶雨寒并未看她，而是蹲在地上，痴痴地拾捡着被夜风吹落的桃花瓣。崖边风大，不少花瓣被卷落深渊。叶雨寒伸出短短的手臂，努力想去够那些飘向崖外的花瓣，却怎么也够不到。
看着那些花瓣消失在黑暗里，她不知为何，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泥土里。“花掉了……花花也掉了……不见了……”
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孩童最纯粹的伤心。
夜轻吟望向那株桃树，语气平淡：“花开花落，本是常情。旧花零落，明春自会绽放新蕊。”
“可是……不是这个……”叶雨寒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月光下，泪珠晶莹，“雨寒的花花掉了……就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那含泪的模样，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悲伤，脆弱得令人心揪。
夜轻吟心中微动，意识到她说的或许并非眼前桃花。她起身，走到叶雨寒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细软的发丝，声音放缓了些：“若是掉了，告诉师尊，师尊帮你寻回来。”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口，叶雨寒的眼泪落得更凶，抽抽噎噎地哭诉：“有坏蛋……他们骗雨寒……抢走了雨寒的花……雨寒的花花，被抢走了……回不来了……”
能被“抢走”的花，绝非寻常之花。
夜轻吟眸光微凝，耐心诱导：“雨寒的花，是什么样子的？告诉师尊。”
叶雨寒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描述：“白白的……大大的……摸起来，毛茸茸的……会陪雨寒玩，晒太阳……坏蛋们，叫它……月牙兽……然后，小花就变成红色的了……不动了……后来，另一个，有九条尾巴的小花……带着雨寒跑……跑了好久……小花不见了……坏蛋追……抢雨寒的花！”她的叙述颠三倒四，充满童稚的词汇，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片段。
夜轻吟听明白了。这孩子似乎将她所见的灵兽都统称为“小花”。她试图纠正：“它们有名字。第一只，抢走的那只，或许叫月牙兽。第二只救你的，应是九尾狐。”
但叶雨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恐惧里，并未听见师尊的话，只是越哭越累，最终声音渐小，靠着冰凉的桃树树干，抽噎着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夜轻吟静静立于月下，看着熟睡的孩子，墨色身影与清冷月光融为一体。山风拂过，吹动她绣着紫竹暗纹的衣袂，额间的银月印记在夜色中流转着淡淡清辉。她眼中惯有的疏离与孤傲未曾改变，却似乎融入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与……怜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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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殿前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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