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微看着地上软瘫成一团的白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小师妹的狐狸吗？竟然是妖族？！这么多年都没化过形，藏得可真够深的！”
她随即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地冲向叶雨寒的房间：“呀！不会是狐狸精作祟，小师妹出事了吧！”
夜轻吟脚步微顿，冰冷的目光扫过一旁深不见底的悬崖，眼底深处仿佛有暗流涌动，随即快步走向房间。
室内，叶雨寒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房门开启的声响并未惊扰到她，只有床头那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映照着她恬静的睡颜。
苏白微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颤抖着伸出手指，想要探向叶雨寒的鼻息。
“师姐，你在做什么？”叶雨寒忽然睁开了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一丝疑惑。
苏白微的情绪和眼泪一下子卡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她慌忙揉了揉眼睛，强笑道：“小、小师妹，你没事啊？吓死我了……”
“我天天待在飘渺峰，能有什么事呢？”叶雨寒坐起身，笑着反问，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那、那只狐狸是怎么回事？”苏白微指向门外。
“小花花吗？”叶雨寒歪了歪头，语气轻松，“我跟她玩游戏，她输了，一生气，就变成这样了，可能是法力失控了吧。师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没有了。”苏白微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懵，“师妹你好好休息。”
几人退出房间，苏白微挠着头，一脸困惑：“难道是我想多了？师尊，大师姐，二师兄，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众人散去后，夜轻吟去而复返，轻轻叩响了房门：“雨寒，睡了吗？”
“没有呢，师尊请进。”
夜轻吟走到床边坐下，月光透过窗棂，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为师替你诊下脉。”
叶雨寒乖巧地伸出手腕，却将头扭向另一边，避开了夜轻吟的视线。
“怎么，不愿见为师？”夜轻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叶雨寒的声音细微，“只是……几日不见，雨寒有些害羞。”
夜轻吟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指尖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搭上她的脉搏，声音放缓了些：“若真是许久未见呢？”
“那便是……甚是想念。”叶雨寒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脉象平稳，甚至比往日更有力些，只是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紊乱。夜轻吟眸光微凝，却未说破。她将叶雨寒的手轻轻放回被中，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好了，睡吧。为师走了。”
房门轻轻合上。一滴泪悄然从叶雨寒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枕中。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师尊，舍不得师姐师兄，也舍不得……这短暂的人生。巨大的悲伤和迷茫几乎将她淹没。
装死的九尾狐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跳上床脚蜷缩起来。而桃树下，夜轻吟独立于悬崖边，墨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凝视着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眸比夜色更沉，仿佛能将一切光芒都吸入其中的无尽深渊。
天光微亮。
九尾狐看着与平日无异的叶雨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说……我是小花花，还是九尾啊？”
叶雨寒扭过头，奇怪地看着它：“你真笨，当然是小花花了。”
九尾狐松了口气，翻了个身，看来那天晚上果然是做梦！傻乎乎的叶雨寒只会叫我小花花，那个吓死狐的才叫九尾。白天，安全！
叶雨寒再次走入藏书阁。她一层层仔细搜寻，坚信一定有被她遗漏的典籍。踏上第十层时，她额角已渗出细汗，扶着中央的立柱想要蹲下歇息片刻。手中那面代表亲传弟子身份的令牌无意间碰触到石柱某处隐秘的凹槽。
嗡！一声轻响，前方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其后一个幽暗的空间。
叶雨寒迟疑片刻，走了进去。内部的布局与外部藏书阁几乎一致，只是书架上的并非书卷，而是一个个抽拉式的玉匣。她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卷古老的卷轴。展开后，上面并无文字，只有流动的光影构成的动态画面，将晦涩的意念直接传递入脑海。
每个玉匣下方都刻着标签：「斩龙诀」、「九州杂俎」、「灵根秘辛」、「回春圣术」、「九转丹方」、「秘藏舆图」、「故人遗赠」……
“这些……都是师尊的收藏吗？”她喃喃自语。
“雨寒。”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雨寒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像做错事的孩子：“师、师尊！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无妨。”夜轻吟缓步走入，目光扫过四周，“此处之物，有些是我的旧藏，有些是故友所赠。你想看，皆可观看。”
“真的可以吗？”叶雨寒眼中闪过惊喜。
“自然。”夜轻吟说着，已精准地打开一个标着「故人遗赠」的玉匣，里面是四本材质各异、封面空白却透着古朴气息的书册。她取出它们，并未多言，转身离开了密室。
叶雨寒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个空了的玉匣，心中充满了好奇。
————
崖边空地上，苏白微和乔承宇正在切磋法术，灵光四溅。桃树下，叶雨寒捧着书卷，眼帘却慢慢垂下，仿佛陷入了沉睡。
苏白微抽空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小师妹这是睡着了？”
乔承宇凝神看了看：“气息沉静，或许是在冥想入定？”
一旁静坐护法的镜雪睁开眼，淡淡道：“专心修炼，勿要三心二意。”
“哦。”两人连忙收敛心神。
远处阁楼上，夜轻吟临窗而坐，窗外正是弟子们修炼的身影。她的目光却落在刚从密室取出的无字书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频率稳定而深沉，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是夜，悬崖边。
叶雨寒的身影再次出现。
九尾狐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九条尾巴悠哉地晃着，“小祖宗，又想跳崖了？跳吧跳吧，信不信你第一只脚还没踏出去，你师尊就能瞬间出现把你拎回来。”
“九尾，你应该相信我的。”叶雨寒的语气平静无波。
“信什么？信你每次半夜梦游都像换了个人似的，胆大包天？”九尾狐嘴上说着，却已悄然化为人形少女，装作随意地向她靠近，准备随时将她拉离危险边缘。
叶雨寒却忽然转过身，向她摊开一只白皙的手掌：“你应该相信，通天仙途，从来不止一条道。”
九尾少女疑惑地看向她的掌心，随即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叶雨寒的掌心上方，一缕微光浮现，缓缓凝聚成一朵晶莹剔透的桃花！接着，桃花形态一变，化作一团跳跃的灵火！火焰扭动拉伸，竟又模拟出了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与乔承宇的本命剑意极为相似！
“你！你你你！”九尾少女指着她的手，声音发颤，“你敢偷炼邪术？！不怕被你师尊清理门户吗？！”
“这不是邪术。”叶雨寒散去手中的光影，语气笃定，“况且，有她们在，我绝不会沾染邪术。”
“那这是什么？！你根本没有灵根，如何引动、操控灵力？！”九尾狐难以置信。
叶雨寒收回手，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缓缓道：“灵根，实则是吸引并亲和特定属性灵力的桥梁。灵根越多，能吸引的灵力属性越杂，若无法精细掌控，反而难以修炼。单灵根之所以强大，便在于其纯粹，只吸引一种灵力，只需掌控一种灵力，契合度至高，故能登峰造极。”
“你没有灵根，无法感知吸引任何灵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傀儡术中的‘换骨’，换的并非真正的骨骼，而是植入能强行汲取天地灵力的法器。无灵根，或五行灵根俱全者，被视为最好的‘容器’，传说中的全属性元婴傀儡便是由此而来。然凡胎□□无法承受多种灵力冲刷，故需先以蛊术将人炼成不死不活的‘蛊身’，方能进行换骨。此法……开局便是千死一生的绝路。”叶雨寒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
九尾狐看她的眼神已彻底变为惊恐，下意识后退几步：“你还说不是邪术！你都快把这邪术研究透了！”
“我研究的不是邪术，我也不会去修炼它。”叶雨寒转过身，目光清澈却坚定，“我只是在寻找另一种可能。如今，我似乎摸到了门槛，但后续……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了。”
她望着天边明月，时间或许会给她答案。若藏书阁的智慧仍不足够，或许……只剩下魂修一途。可未曾筑基凝魂的她，死后真的还能保有魂魄吗？
第二日。
叶雨寒找到正在练剑的苏白微。
“师姐，今日……我可以下山一趟吗？”
苏白微收剑，好奇道：“下山？怎么突然想下山了？”小师妹以往从未主动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听闻今日是凡间的乞巧节，”叶雨寒轻声道，眼神带着一丝向往，“我想去看看。”
苏白微瞬间警铃大作！她闪电般蹿到乔承宇身边，压低声音急道：“二师兄！不好了！最近是不是有谁偷偷接触小师妹了？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想下山过节？是不是有哪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勾引咱们小师妹了？！”她一脸痛心疾首，仿佛自家精心养护的白菜已经被猪盯上了。
乔承宇也很惊讶，但尚存理智：“小师妹终日留在飘渺峰，谁能接触她？怕是你想多了。或许小师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凡间的热闹。”
“那……带她去吗？”
“小师妹难得开口，我们自然要陪她去！必须一起去！”乔承宇立刻表态，保护欲爆棚。
“好！我这就传讯给大师姐和师尊！”
镜雪收到传音，笑着对夜轻吟说：“师尊，小师妹竟想下山去过乞巧节，真是长大了。去玩玩也好，散散心。”只是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
苏白微凑过来，眼神里写满了“有刁民想害朕的小师妹”：“大师姐，你觉得这正常吗？太突然了！”
“确实有些意外，”镜雪沉吟道，“但……小师妹似乎从未好好逛过凡间街市。除了那次宗门大比，外界几乎不知她的存在。她是该多出去走走看看。”
她看向夜轻吟：“师尊，需要我暗中跟随吗？”
夜轻吟的目光从刚炼制好的丹药上抬起，丹药莹润，泛着淡淡光华。“不必，有她们足矣。”
为了让小师妹尽兴，苏白微特意带她去了百里之外最繁华的城池。抵达时已是华灯初上，整座城市仿佛坠入了星河，灯火璀璨，人声鼎沸。街上游人如织，才子佳人手持花灯，言笑晏晏，空气中弥漫着甜蜜而暧昧的气息。
一名锦衣男子偶然瞥见叶雨寒，顿时惊为天人——那少女容颜绝俗，气质空灵剔透，不染尘埃，仿佛九天仙子误入凡间。他整理衣冠，正要上前搭讪，却猛地对上她身后那对男女冰冷刺骨、隐含杀气的目光！那男子吓得冷汗涔涔，慌忙转身钻入人群，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苏白微和乔承宇一左一右护在叶雨寒身后，如同两尊门神。
“这都第几个不长眼的了？”苏白微咬牙切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乔承宇面色沉静，眼神却同样锐利：“师妹，放宽心。不过依我看，也确实无人能配得上小师妹。”
“师兄，师姐，你们在聊什么呢？”叶雨寒回头，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两人立刻换上笑脸，东张西望，装作无事发生。
临街酒楼的雅间内，一位身着绛红色纱裙、容貌妖冶艳丽的女子正倚窗而望。她目光流转，很快锁定了楼下那三个气质非凡的身影，诱人的红唇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哦？那不是夜轻吟座下的两个宝贝徒弟吗？”她声音慵懒而磁性，“前面那个小姑娘……莫非就是传闻中，被夜轻吟藏得严严实实、宠上天的小弟子？”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朱唇轻启，吩咐道：“去，把那位小姑娘……‘请’上来。”
身后两名气息阴柔、面容姣好的女子无声躬身：“是，宫主。”
楼下街市，人流如潮，灯火迷离。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趁着一阵拥挤的人潮涌动，两名黑衣女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
叶雨寒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发现自己已与师兄师姐被人流隔开。而两名面带薄纱、眼神冰冷的女子正一左一右拦在她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其中一人伸出手，声音毫无起伏：“姑娘，我们宫主有请。”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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